短篇 | 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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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这刚才还是大晴天，咋一下子就起雾了呢？″单珍边走边对身边的丈夫说。

"没事儿，咱走快点儿，再走十来分钟就能到家了，这个雾也碍不了啥事。″南正毅安慰着妻子。

″咱这个地儿，这个点儿可从没下过雾，这才几点呀？″单珍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她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竟然没有信号了。“咋连网也断了呢？″她的语气里满是疑惑。

“不妨事，没多远了，就这几步熟道儿，咱闭着眼也能摸到家不是。″丈夫坚定的语气，让单珍心里刚刚涌起的一点儿惶恐瞬间就被压制了回去。

是啊，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熟悉的道路，有网没网，有雾没雾，也都耽误不了什么。说话间，二人加快了脚步。

″咦，这雾咋是这个颜色呢？灰了吧唧的，雾不都是白色的吗？″随着雾气的加重，单珍又发现了新的异常。

“可能是光线的事儿，这个点儿太阳都快落山了，所以看上去有些发灰……″南正毅不仅发现了这雾颜色的异常，而且还发现这正在逐渐加重的雾气，实际上是一团一团地涌起来的，说实在话，他也还从未在这大平原上见过这样的雾，但他还是用沉稳的语调来回复妻子的疑惑。

说话间，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噗啦噗啦的声响，又向前走了二十几步，发现那间歇的声响是从路边的一棵树上传来的。

待到二人来到树下，那噗啦声明显加强了，透着慌乱与挣扎。

“是只大鸟呀，它的腿咋被塑料袋缠住了呢？太可怜了！″

″这些乱丢的塑料袋还真是危害不小呢！这可怜的鸟儿也不知吊了多久了，我上去给它解开。″顺着单珍手指的方向，南正毅也发现了那只被束缚住的鸟儿，说话的同时，他挽起袖子就开始向树上爬去……

单珍抬头望着丈夫逐渐向那只鸟靠近，眼见地马上就能够到那只鸟儿了，忽然有一大团更浓的雾气飘了过来，瞬间整个树冠连同丈夫都被罩进了雾中。

单珍的眼中只剩了一团望不透的灰雾。她急忙大声呼叫丈夫的名字，可回答她的只是一团又一团不断涌过来的灰色。

附近的景色、以及脚下的路面，全都被这灰色的雾吞没了。单珍向前走了两步，试图摸到刚才还能见到的那棵树干，可她竟然什么也没摸到……

单珍急切地连连呼唤丈夫的名字，可回答她的只是沉寂与越来越浓重的灰色雾气。

一阵儿毫无回音的呼唤之后，处在恐惧与慌乱里的单珍忽然想到了她的一双儿女，这个念头一出现，单珍即刻变得勇敢与冷静。

对，不管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回到他们身边。可周围茫茫的一片灰色，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到，她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迈出第一步。

″珍珍，我在这儿，朝我这个方向走。″

正在单珍设法辨别、思考该向哪个方向迈步的时候，丈夫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单珍心里一阵惊喜，忙摸索着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丈夫的声音响过三次之后，雾渐渐地淡了，已经能够看清几十米外的景物，可丈夫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过。

单珍仔细辨别了一下周围的景物，断定这是离自家不远的一条路，奇怪的是原来她本该是从西头回家的，怎么现在换了个方向，跑到东面的路上来了呢？

好在从这儿到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了，也许丈夫已经先她到家了呢。

单珍由快走变成了小跑，再转个弯就能看见自家的房子了。

刚转过弯，单珍看见不远处的路上横卧着一个黑呼呼的东西。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看得并不是很真切。这条路很窄，单珍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嗯，那横卧着的好像是个人，从身形和衣着看，年岁应该不小了。

这谁家的老人呀？咋躺在这路当中了？就在单珍的脑子在飞速旋转的时候，一个人影竟不知怎地就来到了那个躺在路上的人身边，并且俯身准备把那个人拉起来。

在那个身影伸出手的时候，单珍认出来，这个身影正是丈夫南正毅。

″正毅，不要扶啊！″单珍急忙出言阻止，可她的话音未落，刚才那还僵卧在路中间的黑影猛地跳了起来，并且化身成一个青面獠牙、张着血贫大口的怪物，向自己的丈夫扑去。

″啊，正毅，快跑！″

伴随着自己的惊叫，单珍的腿猛地一蹬，浑身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又做梦了！有一段时间了，她经常从睡梦中被吓醒。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这个噩梦总是反复出现在她的睡眠里；也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的生活也逐渐被这压抑的灰色所包裹……

02

趁着周六休息，南正毅骑着摩托车带着单珍去事先约好的一个老板那里看二手桌椅。

到那儿一看，价格、款式、质量都合适，俩口子都很高兴。那老板说您也甭找车了，我这有辆皮卡，无非就是跑两趟，咱就当交个朋友，可就有一样儿，我把东西板板正正地给您送到喽，您可把余下的钱准备好，咱货到款清，我这儿急等着用钱呢。

俩口子忙说一定一定，您就放心吧，那咱就明个儿上午，您啥时候去都成。

事情出奇的顺利，单珍的心情格外地好。南正毅的笑容里却像是藏了些许心事。

出了店门，南正毅并没有急于发动他的摩托车，而是犹豫了一下张口对身侧的单珍说：″就算开个小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还是那个意思，要不我也辞职吧，咱俩口子再加上小娟，这样你也能轻松点儿。"

小娟是单珍大哥家的闺女，高考落榜之后也没出去打工，所以单珍就跟父女俩商量好了，让小娟过来帮忙。

″正毅，这个事儿，你也别想了，你那好歹是个铁饭碗，钱多钱少的咱总是有个稳定的支撑点儿。开这么个小店儿，还能累到哪儿去？又不是没吃过苦，眼瞅着孩子们越来越大了，这哪哪儿不是钱呀！开这么个小店儿，累不着我，怎么着也会比在超市上班挣得多。再说了，不管生意大小，总是件很拴人的事儿，你就安心上你的班，有空了就多陪陪孩子。小娟也挺能干的，要不是我大哥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边，人家早出去打工了。别多想了，咱去买开业用的鞭炮吧。″

南正毅在部队时是排长，还立过两次功，所以复员后地方政府挺照顾，给安排了工作。

按说南正毅也还是有点儿小权利的，但他为人太过正直，从不以权谋私，所谓的灰色收入他从不沾边不说，还因为看不惯周围一些人的做法，间接得罪了不少同事。

单珍当年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姑娘，不仅勤劳能干，模样儿还特别周正，虽然骨子里也有一股刚强正直的倔劲儿，但平素却总是柔和体贴且善解人意的，故而自当年从农村老家来到丈夫身边，与周围的人，无论是邻里朋友还是同事，关系都十分融洽。

每每想到这些，南正毅都会觉得甚是愧疚。

″你看看，这个老太太咋就这么不自觉，就差这几步吗？非要翻越这隔离栅，这比走人行横道也省不了多少劲儿呀，这样子违反交通规则不说，这老胳膊老腿的绊一下、磕一下的也不划算呀。真不知她是咋想的。″南正毅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愤怒与无奈。

″唉，这年头不自觉的人多了去了，她翻她的，咱走咱的。″单珍说着就伸手去拉丈夫的胳膊。

从土产杂品店里买了鞭炮出来，两人就发现了这个正在翻越道路隔离栅的老太太，而那里离人行横道多说也就五十米不到的距离。

说话的功夫，老太太的另一只脚也从隔离栅的另一侧跨了过来，正准备从隔离栅的水泥基座上往下迈，就在这时，一辆汽车驶过来，不知司机是出于抗议还是怕老太太不管不顾地下来横穿马路，就按了下喇叭。正专心往下迈步的老太太被这声音一惊，身体从十几公分高的基座下滑跌下来，哎呀了一声就躺在了路上，而那辆打喇叭的汽车连停也没停就呼啸着奔驰而去了。

″哟，那老太太摔倒了，这么大岁数了，肯定摔得不轻，咱去扶她一把吧。″

″摔就摔了，正好让她长长记性，治治这不守规则的毛病。″可说归说，南正毅还是和妻子一起向老太太走去。

南正毅身高腿长，先单珍一步到了老太身边，可不等他弯下腰，老太太竟一把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并且大声呼喊起来…

02

警察的到来，不仅把南正毅从老太太众多亲属的围困谩骂中解脱出来，而且很快就通过调查分析证明了他的清白。

老太太一家人，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骂骂咧咧扶着那老太太离开了。

单珍心里也感到气愤、沮丧与悲哀，但看到脸色仍是气得发青的丈夫，还是轻声安慰说：″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林子大了啥鸟没有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再当心些就是。走吧，咱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03

单珍的饺子馆如期开张。

单珍深知做生意一炮打响的重要性，为此她做了很细致的前期准备。小店主打的就是经济实惠、干净整洁，手脚麻利的单珍原就很擅长和面、调馅，再加上为开这个店，在之前又格外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味道也是极棒的。

看到生意比预想中的还要好，俩口子自然感到格外高兴。

开业后的第五天上午十点多钟，还不到上客人的时间，饺子馆里忽然冲进了七八个人，正在厨房忙活的单珍急忙迎了出来。

″就是她！″人群里有个女人指着单珍说。

单珍看这些人中有几个似曾见过，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心中猛然想起，这不是那老太太的子女吗？只是好像比那天还多了几个新面孔。

″嗯，单老板，还记得我们吧？今儿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找你协商的。“这群人中的一位之前未曾见过的年长者对单珍说。

单珍心下奇怪这些人竟然能打听到这儿来，嘴上却不紧不慢地说：″那件事儿不是处理完了么，还有什么可商量的？″

″哼，有啥可商量的，我妈现在因为脑梗住院了，要不是你们吃饱撑的，过去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她扶起来，她能犯这病吗……″先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人大声嚷嚷着，但先前说话的那个较年长的男人很快就止住了她的叫喊。

″单老板，是这样，我们知道你们也是好心，可好心办了错事，也得负责任不是吗？现在呢，我母亲还躺在医院里，后遗症肯定会有，而且很大概率是会瘫在床上，可这都是由于你们搀扶不当导致的，这样吧，看在你们是好心的份上，只要你们做些许赔偿就行了，我们肯定不会多要。那个什么，你老公不在吗？最好把他找来，咱们一块儿商量一下。你看，这都快到饭点儿了，听说你这儿生意挺好的，我们也不想耽误你们的生意……″

听他这么说，单珍才意识到，这些人之所以选择到这里来找，而不是去正毅的单位，竟是别有用意的。

04

″不用找了，我来了。连警察都确认不是我们的原因，你们咋又纠缠到这儿来了呢！″说话间，强压着满腔怒火的南正毅闯了进来。

原来是小娟趁乱躲在厨房里压底声音给他打了电话。

″嗯，南先生，警察只是确认了我母亲因受到惊吓而摔倒不是你们造成的，可现在的事情，是你们搀扶不当导致我母亲住院了，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儿呀……″

双方争来争去，对方开出了价格-最少六万。

″六万，你们还不如去抢呢！咱也别争了，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好了。″南正毅说着掏出了手机，可还没等拨号，一边儿就传出了桌翻椅倒的声音。

原来是人群中那新增加的两个年轻人手脚并用推翻了一套桌椅。

″就他妈这点钱你们还嫌多，我告诉你们，别TM给脸不要脸，要不痛快给钱，我TM砸了你这破店，你TM该给我们的，一个子儿也少不了……″年青人一边脚踹手推，一边嚷嚷着。

单珍想上去制止他们的行为，却被其中一个年轻人一把推了个跟头。

南正毅见妻子被推倒，直接冲上去一把掐住了那年轻人的胳膊。

″呵，他们耍赖不给钱还打人，揍他！″随着这声喊，众人一拥而上，拳脚像暴风雨般落在了南正毅身上。

南正毅手中的手机被打飞了，人也很快被打倒在地，但众人仍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其中一个竟然抡起椅子朝他砸来。南正毅彻底被激怒了，他一把抓住砸下来的椅子腿，往旁边一带，顺势站了起来，抡起椅子向继续冲向他的人们砸去……

05

南正毅这次反击的后果是对方的一死数伤。

那天南正毅抡起椅子奋起还击的时侯，老太太亲属中的一个年青人刚好抢身上前想要继续攻击他，结果椅子腿结结实地砸在了这个年轻人的头上。

南正毅情急之下使出的力道也着实的大了些。

南正毅被判了三年六个月。

据律师说，这已经是最轻的刑罚。

单珍感觉天都要塌了！

她的生活里好像从此失去了阳光，周围都是压抑的灰色。

可她知道必须挺过去。此时，十五岁的女儿正临近中考，而放开二胎政策后生的儿子刚刚五岁多一点。

她不仅不能倒下，而且还要更坚强。

半年多后，单珍的水饺店每天能卖出一百多份水饺。她还应顾客的要求，备了些油榨花生米、泡菜、皮蛋之类的简易下酒菜，附近饭店有时也会上她这儿来订水饺。

这天傍晚，单珍对小娟说：″娟呀，从明天开始，咱门前的这条小路，就要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整改了，估计也就邻街那几家常来咱这儿要水饺的饭店还可能有需求，你也好久没回老家了，不如趁这机会回去看看，顺带着把我给你爸他们买的东西也带回去。嗯，还有啊，眼瞅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姑决定再给你涨五百……″

小娟回老家了。

第二天，单珍只接了一家饭店订的六份水饺就没什么事了。闲坐了一会儿，她起身准备擦拭冰箱，可打开冰箱门，却发现不知啥时候停电了，经过检查与询问，发现只是自家停了电。

她刚想打电话给房东，却正好看见他正从对面的店铺里出来，就喊住了他。

这个房东口碑并不好，前几天还来谈过涨房租的事儿，单珍并没有答应，双方只说改天再商量。

其实这个房东并不是真正意义的房东，这沿街的十几间商品房的产权都是一家单位的，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与那家单位签了了十年的经营承包合同，故而实际上他也就是个二房东。

二房东说，这个情况呀，有可能是线路老化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不过放心，咱就是电工，我给你查查……

恢复了用电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施工的人员也已经撤了，平日热闹的小街完全陷了安静之中。

单珍应二房东要求，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结果那家伙随后也跟了进来，并随手关了灯，不等单珍做出反应，那家伙已从后面抱住了她。

单珍拼命挣扎却挣不开，仗着她对厨房熟悉，她伸手摸到了一把菜刀。

她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那家伙虽是无赖，却怕闹出人命，只好无奈地按单珍所说松开了双手。

他说，跟你闹着玩儿呢，咋还当真了！

单珍让他出去，那家伙嘴上说马上马上，却点了支烟叼在嘴上，尔后不紧不慢地说：″这性子还真烈，你家老南进去了，你要是再没了，你家那俩孩子可就苦喽。″

听到孩子，单珍愣了下神，就在这功夫那家伙猛地扑了上来……

06

事闭，那家伙瞅了瞅满脸羞辱与愤怒的单珍，恬不知耻地说：″都是过来人，多大点事儿啊！老南艳福不浅，可进去了不是吗？我替他照顾照顾你，这不挺好吗！别太较真，跟我好，亏不了你……″

听他的话音，单珍知道这家伙会再来。她悄悄地做了些准备。

第二天傍晚，那家伙果然又来了……

当那家伙第三次来的时候，单珍给他放了一段录音。这段录音里最后的一段对话，让这家伙冒了冷汗。

只听单珍说：″你这畜生，你这是强奸，你就不怕我去告你吗？"

哈哈哈，那家伙先是放肆地笑了一阵儿，紧接着说:″强奸，什么强奸，我还说你敲诈不成倒打一耙呢！实话告诉你吧，这条街上我看上的娘们就没个能跑的了的……″

单珍告诉对方，录音已做了备份及相应安排，但只要他再不来骚扰侵害，她也不打算告他。

那家伙悻悻地走了。

单珍，感觉周围的灰色更重了！

07

水饺店的生意更好了，只美团外卖这一项，每天差不多就要接一百多单。单珍不得不又雇了两个人，但这两个人都不是做事特别麻利的那种，店里还是忙得不可开交。

生意虽然很好，但单珍却也开心不起来。

这段时间仅在她的店里，她就见证了很多不可思议-不讲秩序的、倚老卖老的、虚张声势无理取闹的……种种这些，再加上偶尔从手机上看到的霸座的、碰瓷的、校园欺凌的……

单珍想不通，这是怎么了？

她嘱咐自己，啥闲事也别管，啥便宜也别贪，只凭着良心挣钱。再过一年多丈夫就能出来了，虽说他工作没了，俩口子合力经营这个店，日子也错不了……

已经读高中的女儿平时住校，她给开始上小学的儿子选择了一所寄宿制学校。费用虽然高了些，一方面是她觉得现在的收入承受得起，更主要的是她觉得实在是在生意与陪伴孩子方面难以两头兼顾。

某个周末，儿子的一句话，让她的心猛地绷了起来：儿子说，妈妈，我们太弱势了！

天呢，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她忙问发生了什么，儿子说没什么事，只是顺口说说……

她下定了决心，给小娟更多的薪水与权利，让她多担负一些责任，以便自己能多抽出一些时间陪陪孩子们。

08

孩子们放假了，小娟也差不多可以得心应手地负更多责任了，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再雇个能干的水饺工。

单珍骑电动车来到市区内的一个景观湖旁边，因为这附近仍有一些新的再建项目，临公园南大门附近形成了一个自发的劳务市场。

可是转了半天，她仍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她决定到湖边的长椅上先歇会儿，待会儿再来看看。

单珍还未走到湖边，忽然听到有人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自小生活在农村的单珍有很好的水性，听到呼喊，她下意识地跑向湖边。可只跑了几步，她就停下了脚步，生活中的种种波折再次告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单珍回到店里，此行她并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在店里待了没有多一会儿，女儿带着哭腔的电话打了过来。

落水的几个孩子当中，有一个就是她的宝贝儿子……

单珍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她几乎站立不住，她觉得有一团团灰的发乌的雾气向她涌来，将她包裹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女儿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过来：弟弟被一位好心的叔叔给救了，三个落水的孩子都被救了。

单珍觉得有一些久违的明亮而温暖的光芒照射到自己的身上，从而让那许久以来包裹着自己的越来越重的灰色淡了许多！

她在心中暗自感叹：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啊！同时她也为自己的自私和狭隘感到惭愧！

″可是，可是救人的那个叔叔牺牲了……″

单珍在听到救人的男子牺牲之后，就仿佛再也听不到女儿后续的话语。

如果自己当时也能去下水救人，那这个好人就不应该会是这样的结局。

自己怎么这样冷漠，这样自私与狭隘，这还是那个单纯善良又热情的单珍吗？

刚刚出现的那几缕明亮温暖的光芒复又被无尽的灰色所吞噬了。

她知道，这无尽的不断涌来的灰色，是她为自己的冷漠与自私所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