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推开厨房的门,只见张苑詹左手掀着锅盖,右手扫着水雾,弓着腰眯着眼睛看锅里咕噜咕噜沸腾的米粥。
“那个———”四喜冲她喊了一声。
张苑詹扭头看到四喜,咧嘴笑了。她扎着花苞头,系着围裙,两个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像钟点阿姨,她边笑边摆摆手示意四喜出去。
四喜后撤一步关上房门,拉好餐椅坐了下来,将两碗面端端正正摆好,又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只一会儿,张苑詹就端了两碗喜人的米粥出来。
“吃面喝米粥?”四喜指指面前氤氲的令人无法自拔香气的牛肉面疑惑地问道。
经过昨天那一闹,张苑詹心里本来还有些别扭,四喜开口,反倒让她安心下来。她捞来椅子坐下,将手里的筷子递与四喜,又将眼前的牛肉面推到四喜面前,似笑非笑地说:“两碗面是你的,两碗粥是我的。”
四喜“噗嗤”一声,娇嗔道:“张妈妈把我当猪养啊,我这么胖,要少吃点。”说完将牛肉面又推到张苑詹面前,顺手将米粥扯了过来。
“你胖?疯了吗?你就一竹竿裹着人皮,全身也就是约等于我两条腿的重量!”张苑詹一听四喜说胖,忍不住气鼓鼓地骂道:“你瘦成这皮包骨头都说胖,那作为真正的胖子,我是不是需要以死谢罪,以免继续浪费国家粮食?”
四喜听张苑詹剥豆子一样噼里啪啦,抄了抄面条,低头浅笑。
“四喜,你爹妈给你一副不长膘的身体,你还这样作天作地,我要是你我就死命吃,拼命吃。”张苑詹叹了口气,低头喝起米粥。
“机票行程你先看着,我这几天还有些事。”四喜咽完第一口面,抬起头望了眼张苑詹。
“好!”张苑詹脆生生地应着,开心极了。不管什么时候去,只要她能去,能和四喜一起去,就够了。
最近她发现四喜总是将自己埋进繁忙的工作中,焦头烂额的像个陀螺。
而她张苑詹一直扮演着贤妻良母又兼顾小丑的角色,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渐渐她发现自己已经力不从心了。尽管四喜同先前并无两异,可是心细如张苑詹,她总能发现四喜会不经意的默默叹息,或是眉头紧锁的望向窗外,咧嘴轻笑的时候也有些怅然所失的情绪夹杂其中。
所以,她想和四喜出去散散心。
四喜搅着面条,机械似的往嘴里塞,想事情想的正出神。
她真的太想找人说说她被绑架这件事,还有那个陌生诡异的短信。她心里憋的难受极了,但是对于告诉张苑詹这件事又很犹豫。后来她想既然她和张苑詹是要好的朋友,又住同一屋檐下,有些事应该告诉她。
“苑詹,我前段时间被绑架了你知道吗?”四喜语调低沉。
“什么?不会吧?”张苑詹听到四喜突然说了这句,身体微微一颤,她迅速抬起头不可置否地问道。
“你没在公司听到过传言吗?”四喜又抄了一筷子面条,边吃边问。
“没有!等会儿,你刚说什么玩意儿?你被绑架了?”张苑詹轻轻地放下筷子又问了一遍。
“那个———我六月底的时候被人绑架了,就是陈渭中打你电话找我的那个晚上。”四喜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起身倒了杯水。
“你人没事吧?!”张苑詹将面前的那一碗牛肉面又往四喜面前推推,四喜连忙又推了回去,一来一回,最后放到了俩人中间。
“说来奇怪,他们就把我扔到荒郊野岭,就走了。”四喜歪着脖子,筷子停在半空。
“是挺奇怪的,你报警了没?警察有结果了吗?”张苑詹搅着米粥,汤匙碰着碗沿,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伴着她提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警察还在调查。”四喜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就像谈论旁人一般。
“人没事就好,一切都交给警察吧!”张苑詹语气驱平,她两小碗米粥早就进肚,此时胃里很舒服。
“可是,昨天有人给我发信息,说知道我被绑架的线索,让我拿条件换!”四喜回想起这复杂的事情,觉得自己脑仁疼。
“什么?!”张苑詹正起身将碗和筷子收起,听到这句,瞬间如雕塑般,身体一动不动了。
“我没理他。”四喜抿口水,淡定自若。
张苑詹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一样,刚还紧绷的状态一下就松弛下来:“那你怎么不问他什么条件?也许你能接受呢?”
“他提的条件我接受不了。他让我离遥知远一点。”四喜皱着眉说道。
“咳,那个,你可以假装答应,先套他的———”张苑詹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立马闭上嘴巴,快步走向厨房,然后又觉得不妥,慌忙补了一句:“先别去找路遥知了,冷静一下。”说完迅速将厨房门关上,靠在门背上大口喘气,她只觉自己心突突突跳得厉害,抓着碗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张苑詹啊张苑詹,你为什么这么糊涂?如果一开始就能坦白,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了?
想来也是自己从未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天,她可以这般深爱一个人,如果她能知道又怎会让原本纯粹的爱带上欺骗和伤害?
生活中充满了太多不值得那么快乐的快乐,和不值得那么悲伤的悲伤,生命如此单薄,单薄到所有的大欢大喜大痛大彻,其实不过是存在幻想中。
她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然后结束这如履薄冰的日子。
四喜此时已经沉静在一种忘我的情绪中了,她伸出手,看了看,想:时光如丝绸般从这手掌轻盈滑下,被寂静的生活拉出怅然的模样,也许张苑詹是对的,所有不理智的横冲直撞都会让彼此伤痕累累,所以应该先缓缓,把一切都先交与时间,就像手掌那道细长的伤口,早晚会结成痂,变为不会疼痛的疤痕。
路遥知又在浮现出来,这种不能言说的幽思,就像穿窗弥漫的水雾,浸润四喜那颗干涸的心。
四喜回过神来开始觉得张苑詹在这件事的反应怪怪的,以她对张苑詹的了解,知道这件事的当下她肯定会大声嚷嚷气的跳脚,先是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然后义愤填膺的同她分析案情。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张苑詹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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