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琳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经关语柔安慰了一会儿也就释怀了,但是表态:今后不会再和萧云娜这个小人说一句话,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关语柔无语地笑笑,拉着她一起去艺术楼散心。
关语柔报了音乐兴趣班,在艺术楼有一间独立的琴室,可惜不是家里的钢琴,只是用脚踩的旧风琴,有的按键都松动了。关语柔只是看中了这里的清静,可以一个人待着。
谈琳第一次来琴室,新奇地左看右看,用“一指禅”弹起了风琴,逗得关语柔哈哈大笑。琴声间隙,关语柔听到窗外有人在抑扬顿措地朗诵诗歌,细听像是爱情诗。这人的音色非常好,有磁性有共鸣,但发音太土了:普通话音调夹杂着秦川方言发音,很不谐调。关语柔好奇地走出琴室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外面走廊上斜倚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走近一看原来是顾星河。虽说在一个班,但他们几乎没有说过话。
顾星河听到有人来,马上闭上了嘴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中午没休息啊?”关语柔心想你这不是废话么,口里应着:“嗯。你读什么呢?”她看向顾星河手里的报纸,是秦川师范的校报《秦风》,一个班只有几份,她平时基本不看。
顾星河递给她:“我写了一篇散文诗发表了,但感觉不是很满意,想自己多读几遍再修改修改。”关语柔看向他手指的地方,是一块题为《洛神风韵》的豆腐块文章。她匆匆扫了一眼,突然觉得字里行间有点熟悉。不由得仔细读了起来,边读边想:“这写女子美丽大方、聪慧超群的句子肯定在哪里看过,这顾星河是抄的吧?”她带着疑惑把报纸还给了顾星河,附上一句:“写得挺好。”
“哪里,过奖了。周宇浩说写得酸溜溜的,咬文嚼字太没意思。我正琢磨着改一改呢。”周宇浩?对啊,难怪熟悉呢,刚才看过周宇浩写给萧云霞的情书,不就是这些句子么。想到这里,关语柔一把拿过报纸,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果真是全文照搬,只是多了开头和结尾几句话而已,当时还觉得他文采真好呢,原来是抄来的情书。
但这些话又不能说出来,她心里暗自笑了,这些小把戏,呵呵。
转眼到下午上课时间了,几个人刚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推开门一看,萧云霞正站在讲台上,满脸通红不说话,下面一群男生笑得前仰后合,周宇浩大声问:“你收到我的情书总得有句话吧,说说你接受吗,喜欢我吗?哈哈!”他自己也笑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关语柔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封所谓的“情书”看来是男生集体想出来的办法,由周宇浩出面让萧云霞尴尬的。虽说萧云霞为人张扬了些,也爱面子爱计较,但她在班级事务上非常热心。这些男生真是太损了。关语柔想到这里,走到讲台上拍拍萧云霞说:“别理他们,快去座位上吧。”萧云霞委屈地说:“还有事情没通知呢。”关语柔想了想,从讲桌上取出一根粉笔:“这么吵你怎么通知,写在黑板上吧。”萧云霞感激地点点头。
顾星河听宿舍其他人提到过写情书这事儿,他不想加入,自顾自走到自己座位边,放下书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可不会把时间浪费到男生们无聊的游戏中。大学扩招意味着几年后有更多的大学毕业生,如果他们和中专生抢饭碗怎么办?而且听说上一届毕业的师范生至今还没有分配呢。那么,中专生就不能荒废了学业,该学的本事都得学到手,才能找一份稳定的好工作,早点挣钱减轻家里负担。因此,其他男生课后打牌聊天喝酒的时间,顾星河给自己安排了读书、写文章、学英语、练普通话、锻炼等一系列活动,忙得不亦乐乎。
萧云霞匆匆写完通知回到座位上,周宇浩也坐到了她同桌的位置,装作深情地看着萧云霞:“你写的字真漂亮,只是没有你本人漂亮。我喜欢你。”男生又哄堂大笑了,萧云霞胖胖的脸羞成了猪肝色,把头埋在课桌上,直到上课才抬起来。
晚自习的时候,周宇浩一看见萧云霞就大声喊:“云霞,你答应了吗?”男生起着哄,钟敏再也听不下去,冲出教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男生们愣了一下,然后依旧我行我素。
晚上回到宿舍,四个女生没一人说话。钟敏伤了心,没有洗漱就爬上床去睡了。快熄灯时,萧云霞首先打破了沉默:“周宇浩已经写信说他喜欢我了,干嘛还要在班里说出来呢,这么多人知道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呢。”她坐在床边低头搓着衣角。
钟敏和谈琳都没应声。
关语柔心里叹息了一声:萧云霞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逗你玩儿呢,这都看不出来啊?于是对她说:“你不要太在意,当作没听见就行,该干嘛干嘛,别受他们影响。”
萧云霞想听的不是这个。她顿了一下又说:“我想过两年再谈恋爱,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你们觉得我给他回信说还是当面说好?”
关语柔有点同情地望着萧云霞,看出来她是第一次遇到男生主动示好,空白的情感经历让她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有情窦初开的懵懂与惊喜,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爱情这种东西,只有经历过心痛才能长点知识。她对一脸期待的萧云霞说:“你不想接受的话就直接回绝,让他不要再纠缠你了。”
“可是……”萧云霞欲言又止。
关语柔没再接话,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水房。现在的萧云霞和两年前的自己多像啊,以为遇到人世间绝无仅有的真爱,飞蛾扑火一般冲锋陷阵,到头来发现只是自己内心的一场苦情戏,蹉跎了时光,耗费了感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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