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雷震子的消失

作者: 白宁纪事 | 来源:发表于2017-02-20 19:08 被阅读105次
    文/魏魏华

    记录一个脑洞。

    雷震子近来觉得十分苦恼。他的母亲在很久以前就抛弃了他,现在,他的父亲也开始对他冷言冷语。雷震子觉得生活无望,有了离开的打算,但是离开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昨天下午,翊疏和雷震子分手之前,再次约雷震子在第二天的相同时刻,在小桥上见面。首先,这就是个难题。他该怎么对翊疏说出要离开的话呢?毕竟,从他有记忆以来,翊疏几乎每天都来陪他。

    桥是一所石桥,青灰色。第二天,翊疏又和雷震子一起坐在了桥的一侧,腿垂在下面,在风中摆来摆去。太阳被山头吞噬了一般,只剩下半张脸。夕阳斜斜的照在他们的面孔上,照在小镇灰色的房顶上。桥面还带着太阳的余温,暖暖的。带着夕阳颜色的河水轻轻的起伏,似乎也是热的。只是这温度会很快消散,寒冷的夜晚已经埋伏好了,等待登场。

    翊疏和雷震子静默着,低头看自己和对方摆动着的脚,看脚下面两米处安静流淌的青色河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通常不发一言,一起坐上一会儿,半天,甚至一天。他们习惯在静默中聊天,倾听呼吸声在彼此间传递,似乎两人合为一体,不分彼此。雷震子盯着翊疏飘飞的头发想,他走了,翊疏以后有谁陪伴呢?翊疏一定会平添许多无聊的时光。但是翊疏毕竟和他不同,翊疏有一个温度适宜的家庭,不像他总是在寒冷中瑟瑟发抖。

    “你的翅膀好像那边正在划水的鸭子”,翊疏突然咯咯地笑起来,头发丝同时抖动,在他的手心中钻来钻去,“它的颜色也是灰褐色的,你说,你的翅膀烤熟了是不是也像鸭肉一样美味?”翊疏弯弯的眼睛盯着他,在夕阳下笑得发光。这笑容让雷震子也开始疑惑起来。

    父亲一直对雷震子的翅膀颇有微词,似乎那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多余的东西。但是翅膀陪伴他多年,他不舍得仅仅因为父亲皱着的眉头而砍掉它。反正,父亲总是会对着他皱眉头的,不管他是不是有翅膀。雷震子想。但是如果翊疏想要尝尝翅膀的味道的话,他是愿意砍下一个来,亲手烤熟了,递到她嘴边的。翊疏却不再说话了,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看向山顶处只剩下一线红色的太阳。

    太阳最近总是偷懒,偷着早早下山休息。雷震子很想问太阳,如果有人发现了你的偷懒怎么办。但是他努力尝试过很多次,却从来没在太阳下山之前,飞到太阳身边过。因此落下的太阳呆在哪里,他也并不知道。雷震子最近总是觉得自己有太多东西不知道。

    镇子里的灯火点起来了,红彤彤一片。

    小桥周围的人家总是在夜幕降临后,才走出房门。现在,雷震子和翊疏身后开始传来脚步声了。桥身在人们的脚下轻微颤抖着,这让他们全身发痒,于是只好站起来。翊疏和雷震子道别的时候,雷震子才想起,他忘了向她说自己要离开的事情。当然这根本不是忘记,只是无从开口。如果他说了这件事,翊疏一定会变得十分暴躁。在离开之前,雷震子不想见到暴躁的翊疏。他和暴躁的翊疏总不能友好相处。

    茅草屋的轮廓暴露在邻居家的灯光下,是一种黯淡的黄色。屋子呆呆地长开黑黑的嘴巴,愣愣的看着来人。雷震子听到父亲打鼾的声音,沉默着走进黑黑的屋子里。点着烛火的时候,他看到了餐桌上父亲吃剩的饭菜,地上洒了一地碎骨头——他的直觉告诉他,父亲的晚饭是一只鸭子。家里从未养过鸭子,他不知道这鸭子来自何处。

    雷震子就这月光清扫了地面。躺在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想,他和鸭子真的有关系么?但是他的父亲并不是一只鸭子。或许是因为母亲的血缘?

    镇子上来了一个奇怪的白发老头。

    白云镇虽然声称自己是一个镇子,却只有散散地坐落在山腰处的十多户人家,与一个镇子相比,显然更像一个小山村。但是镇里人自觉村子配不上自己的气派,便一直坚持白云镇是一个镇子。身为镇子里的人便自觉高人一等,并非一听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村夫。

    小小的镇子里,连雷震子和翊疏多日不出现在桥上,都会被全镇人视为怪事,成为饭前饭后、聚众聊天的谈资,何况现在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白发老头。白发老头的新闻在一个时辰内传遍整个镇子。但是很快,镇子里的人就明白这个人是个骗子了。白发老头声称自己精通周易,也略通岐黄之术,所以既能算命,也勉强能给人看病。老头又闭着眼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商事尚非之类的话,再睁开眼,一直围观他的两三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次,老头是个骗子的消息仅在半个时辰内就又传遍了镇子。镇子人从未见过骗子,因此都风风火火的来看这个老骗子。镇里人边看边觉得气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老头眼神不好,居然把堂堂镇里人当做了没什么见识的乡巴佬,想过来骗人,真是从未有过的事。

    天快亮的时候,雷震子终于下定决心,今天就离开。

    他想像其他出走的前辈一样,收拾出一个小包袱,把要用的东西背在身后。但是他找来找去,发现自己只有一身衣服,这一身衣服已经穿在了身上,而其他的东西,比如水罐和被褥,他拿走一样,父亲就缺一样。雷震子多多少少有些沮丧,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他翻遍家里,没有找到一块多余的布条充当包袱皮。于是他只好什么都不带了,就这么空着手。

    包袱的事情搞不定,想留下一个离家留言似乎也不容易。雷震子发现自己家里居然没有毛笔,现在这个时间出去借也太过引人注意。迫不得已,雷震子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块竹板在桌子上。竹板上面用刀刻着他出走的原因,说明并不是因为父亲不好或者镇子不好,只是天高任鸟飞,他想要到外面闯荡闯荡。何况他有还一双翅膀。

    天已经大亮,镇里人也应该已经下地做工了。父亲鼾声依旧。雷震子想了想,帮着父亲把掀开的麻布被子盖好。关好门,手脚空空就走了出走。

    白发老头站在桥头,正拿着他的布幡子,走来走去。这老头昨天不知道在哪里过的夜,胡子上攒的露水正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看到老头居然没走,镇里人重新找到了昨天的怒气,但这次的怒气显得含蓄了很多。他们决定露一手,让老头长长见识,不要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在白云镇骗人。

    雷震子在离开之前,准备再走一遍小桥。这个小桥上留下了太多和翊疏一起度过的时光,离开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了。翊疏和这个小桥连在一起,将成为镇子留给他的唯一记忆。

    对于小镇,今天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全镇人集体出动,围在了小桥上。小桥上站着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头,人群的中心就是这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不知为何,这个老头给雷震子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镇民们怒气冲冲。他们发现,所有人出动之后,老头居然还不承认自己在故弄玄虚,仍然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老头以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在桥上走来走去,低声的嘀嘀咕咕。老头看上去正和他们一问一答,但话中的内容却与他们的问题毫不相关。他们说花,老头便论草,他们谈天,老头就论地。而且,在镇子中最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拱手施礼之后,老头居然并不回礼,老先生的发问,老头也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嘟嘟囔囔。在看到老先生明显的皱眉之后,围住老头的圈子便缩得更小了一点。村民们现在距离老头只有一步之远了,如果他老头仍冥顽不灵,他们就真的不客气了。

    “有人承命于天,”老头终于开口了,声音突然大起来,仍是一贯的目中无人,“有人接嗣于地。物有不同,而以群分。”

    雷震子听了,心里突然一动。

    老头胡须飘动,似乎看着雷震子的双眼,又似乎什么都没看:“既已虚无,何以求实?既是实物,何以问虚?天之大矣,地之广矣!“

    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以为听到了机锋,振振衣袖,正要向前一步,给以回应,却看到雷震子走进了圈内,对着老头鞠了一躬。雷震子的翅膀贴着脊背,羽毛仍是黯淡的黄褐色。他温顺的接过老头手中的布幡,站在他身后。老头不再说话了,转身向着与镇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人群仍紧紧的把他们围在中心,老头一直往前走,路越来越窄,无法同时容纳很多人,人群便慢慢散开了,却仍跟在身后。

    老头和雷震子看上去走得很慢,却在眨眼间走到了远处的拐角处,人群被远远甩在后面。雷震子缩着翅膀,低着头跟在老头身后,似乎一直没有抬头。

    翊疏也在人群中。她以为雷震子没看到她,便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雷震子的背影,却看到雷震子在拐角处回了一下头,对着她笑了一下,随后两个人便都看不见了。

    翊疏突然觉得雷震子这一笑十分英俊,连额头上凸起的两个大包也不再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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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panda潘达:想象力丰富
      • 白宁纪事:虽然没有几个红心,但是还是希望点红心的朋友们,能在评论里留下点痕迹,提点意见、找个茬或表扬都行,光秃秃的评论区啊:joy: :joy: :j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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