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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拿起《皮囊》,虽然已读了一遍,有些篇章却仍愿意再去看一遍,因为有着熟悉的气息在召唤。
这是一本可以读进去的书,它写的就是蔡崇达自己所思、所想、所经历,仿佛发生在你我身上或身边的故事。
他一定是一个柔软的、细腻的人,他的语言可以直抵我们内心深处,一句话击中人心,不知不觉之间被带入他的情境之中,和他一起共情甚至流泪。
文章充满了心理的描写,带着感情色彩的语言,娓娓讲述着看似平常却带着悲悯的情绪,更是作者心智变化的一次次剖析。
《皮囊》写了作者的阿太是个让我佩服的人,她坚强、真实、大智慧。对孩子对自己她舍得,她说“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又不是拿来伺候的。”“如果整天伺候这个皮囊,不会有出息的,只有会用肉体的人才能成材。”阿太在说自己,也是在告诉孩子们要靠自己的力量度过人生。
当阿太离开时,“我”终于明白,还给我们生命的轻盈,一定不要被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拖住,离开了这副皮囊,灵魂自可随意来去!这是多么大的智慧!生命本无常,能够从容面对生死时,人还有什么害怕的。
《母亲的房子》写了作者的母亲对房子的执念,即使房子最终要被拆掉,却仍然要盖起来,因为那是父亲曾经许诺过的事情。房子记录了母亲跟随着父亲的一生,记录了家庭的变迁。
年轻的父亲结婚前夸下海口,要为母亲盖一座大房子,母亲相信了,后来无论遇到任何困难,这都是支撑母亲走下去的动力。她容忍着父亲,支持他的任何行为,“再走几步看看”,每次遇到父亲迟疑,母亲都会用这句话鼓励她一辈子要依靠的这个男人。
母亲不怕吃苦不怕任何困难,在父亲显出脆弱的时候,她显出了强悍与坚忍。后来父亲中风在家,最困难的时候,母亲随时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面对着窘境,仿佛一家人走到了绝路时,母亲却大哭起来:“我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那么放弃太丟人,我不甘心。”
她不想死,不能死,因为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母亲从未忘记要盖房子,我才深深体会到,她比我想象的更倔强而充满了傲气,正是这股气一直鼓舞着她不服输,与生活抗争,与一切抗争。
放在家里的老鼠药被收了起来,“这药反而医治了这因残疾因贫穷而充满怒气和怨气的家庭。”
最终我看到了母亲内心的柔软,“你介意这房子的建造者打的是你父亲的名字吗?”当“我”说出母亲的心愿时,“我看见那笑容就这么一点点地在她脸上绽放开,这满是皱纹的脸突然透出羞涩的荣光,我像摸小孩一样,摸摸母亲的头,这可爱的母亲啊。”总是轻易的就戳中了每个读者的泪点,我也看见了可爱的母亲。
这就是母亲的爱情啊,母亲才是这个家一直依靠的人,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相互支撑着,就有走下去的力量,无论我们走多远,心中永远有家可以回!
《残疾》是写父亲的,父亲中风后回到家,面对残疾的身体却不想接受,家里的每个人都竭尽所能配合他,却一次次被现实打脸,每个人好像成为演员,在演一出看不到希望的戏。
我不知道作者带着怎么样的心情,去回望那段岁月,重新代入写作时的心情,看着骄傲的父亲一步步向命运低下头,看着家里的每个人从开始的陪着父亲演戏,到一步步被现实打垮,理想最终只是想像,而做为“观众”的生活却从不会“感情用事”。
“生活,从来就不是个好的观看者,它像一个苛刻的导演,用一个个现实对我们指手画脚,甚至加进很多戏码,似乎想帮我们找到各自对的状态。”每个人终将要在现实面前低头,带着愿与不愿的心态握手言和。
父亲接受了拐杖又燃起一份希望,开启另一种生活,继续与自己战斗,终于又败下来。“我可以看到,挫败感从一个个细微的点开始滋长,终于长成一支军队,一部分一部分攻陷他。”“他已经察觉,这种没被戳破的悲伤,像发脓的伤口一样,不断淤积、肿大,慢慢地,控制不住……”而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
在这些文章里,我跟随着他看到他的母亲、父亲、亲人、朋友们的样子,他们的生活、情绪、思想,与他一起叹息,一起悲伤。一次次落泪,擦干了继续前行,跟着他向前走,像个孩子抓着他的衣角,跟随他的步伐,进入那些回忆的时间长河里游弋。
一起去经历那些温暖的相互依赖,凄凉的满目无助,以及百感交集的漫漫旅程。却又一次次把自己带回到真实生活中,回到我的父亲、母亲、朋友们身边,对号入座。我又想起那些父亲母亲生病时的生活。
脑海里,常常出现母亲拖着疲倦的身躯,面对变幻无常的父亲,暗无天日般看不到尽头,只为坚持着孩子们不能没有父母。父亲生病时更是易怒,手不择物,口不择言,母亲有时如惊弓之鸟,只能暗自强撑。这一时安抚好的父亲,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当时的自己也看不到尽头在哪里,但是必须坚持挺住,必须接受生活考卷,慢慢明白并接纳“生活就是修炼的道场”,祈愿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是命运的考验。
母亲用柔弱的身躯撑着一个家,让孩子们安心好好工作照顾家庭,她尽自己的力量坚持着不倒下。为母则刚,为母则强,我鼓励她要为了自己好好活着,她做到了,是我们的榜样。
好在后来父亲安静了,放下了他强撑起的面子,不再折腾为难身边的人,母亲放下了与之抗争。历经磨难的父母最终一定明白了,在以往的岁月里都表达错了方式。父亲披着冷酷的外衣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用强悍的外表掩盖了他的脆弱;母亲外表柔弱,多少次硬咬着牙齿死抗。他们如同两只刺猬本是相依为命,却在靠近时竖起了箭矢,伤害了对方更伤害了自己。
在最后安静下来的日子里,彼此有了距离,有了思考,才深深懂得在相伴的过程中,需要相互理解相互体谅,求同存异,都静下心来,才看到自己内心的柔弱,才发现每一颗渴望被关注的灵魂,才能看到对方为自己、为家庭的付出,才会看到彼此对爱和温暖的渴求。
家庭中谁胜谁负哪有那么重要,却在没有力气抗争时才慢慢明白,能够一起相伴相依多走一程才是一家人,才明白爱之愈切伤之愈深,才看清对方才是自己最需要关爱的人。所幸还不算太晚,没留太大遗憾。
做为旁观者又是参与他们生活的我,在面对疾病、面对生死关头之后,也逐渐醒悟过来,只有经历过磨难才明白应该怎样生活,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儿。在命运面前我们无力抗争太多,唯一可以做的是为爱的人多留下些温暖,看到更多掩盖在皮囊下的灵魂,因为“理解是对他人最大的善举”。在以往的岁月里,我并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如此冷酷,为什么母亲柔弱却坚忍?
正如每个人都需要被看见,看见掩藏在表情、语言、行为背后的真情,看见那些暗夜里曾经涌动的热泪为了谁,那些因爱而受尽委屈的坚持不懈,那些为了生活而经历的隐忍与艰辛岁月,那些日积月累的沉淀和己无法更改的习性……可是,我们何尝又看清了自己?
陪伴父母生病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深入了解和理解了父母,看到了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看见了他们心里一生想要渴求的一份爱与安全感,我也终于弥补了多年在外上学缺失的那份与父母的联系,从心底深处达成了与他们的和解,给了父母一份妥妥的安全感,让他们不再感觉老无所依。
经历这个过程也使我的心理加速成长起来。所谓红尘炼心,一切艰难的经历对我又何尝不是一份命运的馈赠啊。这就是生活,真实需要的面对,与灵魂的对话,更是对自己的看见,将自己的内心展现于世人面前。我们真的需要感谢一切遇见的苦难,是它们为我们架起了一座座桥梁,通往救赎之路。
人最难的是面对自己,抛开皮囊面对真实的自己,只有真实才会找到心在哪里。蔡崇达做到了,我也做过了!打动我们的从来都是真情与爱,让我们深思,面对自己的灵魂,看见周围的人,因为真心与爱永远是相通的。当我们可以真实看见时,爱也得到了升华。
蔡崇达以《皮囊》为媒介看见更多人,“这是对路过生命的所有人最好的尊重,也是与时间抗衡,试图挽留住每个人唯一可行的努力。”这也是理解自己,看见自己的最好方式,因为“路过我们生命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我们并最终构成了我们本身。”
写作与读书的过程,让人更清晰地看见藏在人生里有许多我们需要回答的问题,人心是相通的,通过文字最终都走入丰富的内心世界,“看见彼此,映照彼此,温暖彼此”。让我们在这短暂的一生中,不要再错过想“看见”的路过我们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这也是读《皮囊》这本书最大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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