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荷清寒(ID:ruoheqinghan)
1、但凡跨过24岁的女子,如果恋爱经历一栏空白,几乎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要着急了。小艾就是这浩浩荡荡中的一员。父母逼迫,朋友催促。可惜啊,这皇帝不急太监干着急。都说这25岁是女子的黄金年龄,不管心理还是生理上,应该都成熟了。
各种媒体也都大张旗鼓地宣称,25岁是女人的一个门槛,如果还没有经历初恋,那么注定恋爱道路上,不能经历多少失败。
25岁之后的恋爱最好能一锤定音,一帆风顺。所有人都知道生活平淡如水,小艾的生活简直比白开水还要平淡。就算朝里面扔一个锤子,也泛不起一丁点儿涟漪。简直如死海一般。
“我想恋爱,不想结婚。”小艾叹了一口气。
“伟大的毛主席可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她突然啐了一句,“耍流氓就耍流氓吧,就让闷骚,内敛,矜持,统统都见鬼去吧。”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起这么一句,“将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刚开始我以为她,要么眼光挑剔,要么毒舌。
在恋爱方面,她不急不躁,也不慌不忙。仿佛早已标榜好了独身主义。微信朋友圈里,各种言谈都是,《如果女人不结婚会怎样?》,《我不要十三为君妇》,《有没有想过这辈子不结婚了怎么办?》
“哎,你这明显就是打着女权主义的口号,去寻找爱情,哪有人搭理你啊。”
“这样一来,不就排除了一些大男子主义的人吗?”
对于她的稀奇古怪想法,我无言以答。
“想要恋爱还不简单,去相亲啊。”
“我想要谈恋爱。不是去结婚。别人都是奔着结婚的目的去的,如果我说尝试恋爱,还有谁搭理我啊。”
“你怎么这么傻呢?不说不就好咯。”
“我不想耽误人家,寻找结婚的目标。” 她说,“我实在接受不了那些急着结婚的人。”
我点头。事实上,我也有这样的困惑。
“有时候,还真不是我的眼光高。”小艾紧接着说。“我本来做好心理打算,去接受一个人。但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身边的同事也介绍过不少男朋友。就是没有看得上眼的。比如某男A,头三天聊天,从房子,车子,就直接蹦到了彩礼上。恨不得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男的比女的结婚都积极。空有恨娶之心啦。”
“现在媒体各种宣传,社会对男性的要求也更高一些。丈母娘房啊,外加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所以,大龄青年都开始着急了。”我解释道。
“可能吧。”
“目前,女性越来越香饽饽,这倒是件好事。”然后小艾继续说,“第二个男的。听了朋友的介绍,非常perfect。网聊先是自我介绍,姓名,年龄,学历。户籍,兴趣爱好,工作。末了他说了一句,我说话很直接。本来以为他说话,直抒胸臆。正好,我也是这个性格。没有多想,后来,才发现我太天真了,话里总是隐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你说,这能相处吗?”
听到她说自己太天真,我的口水差点喷出来了。
“你别不相信,我是真的。”然后她郑重其事地讲,她从来没有初恋过。天啊,这可是地震级的新闻。
对于一个传统女子来说,确实有些为难。更何况,小艾还是一个慢热的人。刚开始需要小火煨着,等到成为导体之后,再给她来个十万伏特,估计也就从了。我暗自偷想。
小艾估计也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然后紧接着说,现在越来越少的人,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一个人。恨不得直接从身体接触开始。从认识到上床之间确实没有几步,可是,她却想慢慢走下去。
生活的乏味枯燥,总会随着荷尔蒙的膨胀,转向平淡。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二十多岁过着四十岁的生活。不是说,轻而易举的得到,就不会懂得珍惜吗?只是太仓促的恋爱,没有青春燃烧的痕迹。
“那你为什么吸烟?”这是我十分不理解的事情。
小艾仿佛看出了我的不解。“谁说吸烟的女子就一定是坏女人呢?”
我当初可真是这么想的。总觉得吸烟的女人,身上会有一些故事。仿佛已经看透了人间世事,心如明镜,洞若观火。
她说,“刚开始吸烟,纯粹是好奇。别人总是用香字来形容烟,而且看到烟雾在空气缭绕的感觉,很特别。仿佛风吹走的不止是烟雾,还有心事。”
“在我的心里,吸烟的女子都很酷。”因为某种距离,无法跨越。
“说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小艾直截了当地戳中我的软肋。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是啊,因为所有的人说,吸烟很难戒掉。”
“原来是没有自信啊。”
“不是。我觉得身体比较重要。”
“算了,跟你逗着玩的。”
本来以为这个话题就终结了,没想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烟插到我的口腔里。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呛到了。只看见烟雾中的小艾笑得花枝乱颤。
我有点恼怒,“你这么开心?”
“你不知道你的模样特别逗,好像那是毒品。”
从来没有看见她笑得这么恣意,就像芳菲四月,桃花鲜妍绽放。当看到她那副天真的模样,却怎么也发怒不起来。
“你看什么?难道我的脸上长有什么东西吗?”小艾不好意思地低垂下头,顺势用手拢了拢头发。
“没有。你很好看。”
没想到,小艾的脸唰地红了。
“很久都没有听到别人夸我漂亮了。”小艾又是感慨。
说真的,她长得确实好看。有点颓靡沉沦的味道,又被她的固执桀骜给淹没。像是一朵波斯菊,瘦弱的身躯,在风雨中摇曳。
“你为什么不交男朋友?是看不上人家,还是心里有人了。”在我看来,一个适龄女子,没有恋爱。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
“这叫宁缺毋滥。”她的眼神有点鄙视的味道。
可能吧,像她这样的人,不应该被世俗吞没。
2、初识小艾,是在一次商业会议上。她是甲公司的员工,过来商讨方案。穿着一件薄荷绿荷叶边裙子。在会议上,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的是高档的奢侈品,不是请哪个明星代言就OK的了,在设计方面,也要给大众造成一种疏离感,颜色以高贵的冷色调……”
整场会议中,我就看见她的嘴像机关枪一样,噼噼啪啪。她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是,演讲人几度想要把她从A问题,拉到B问题上。她又跑到A问题上继续深究,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
第二次见面是在庆典活动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喝酒唱歌。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立在花园前喝酒。秋风吹起,恣意拨弄她的头发,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外面搭了一件披肩,与她倒也相配。像是一副油画漫不经心地泼到裙子上,花簇繁杂重叠。笔墨凝重,风格婉约。
当她回过头看见我时,彼此相视而笑。
我是因为不太会唱歌落单。外加肺部吸了太多二手烟,所以,想要在外面透透气。
从来没有想过跟小艾能够成为朋友。
毕竟我的生活圈子没有艺术相关的人。况且,她无形中显露的孤绝清高,让人难以接近。不过,我倒是很欣赏她的才华。也常听别人在背地里议论她。暗地里损她的,比当面夸她的恐怕还要多。如此争议性强烈的一个人,必然有才华烘托。
后来才得知,她是学艺术出身,毕业后就做起本行工作—设计。
说实话,我很不明白艺术家的思想。特别是艺术作品,根本不是我的智商能够领悟的。每回别人都跟我说,梵高的《星夜》,多么好。我看着就是觉得晕眩,哪有星夜这么奇怪,像个漩涡。别人解释,这是苦闷困惑缠绕的心境。
不是同一个思维阶层的人,说话就是这样,对牛弹琴。
跟小艾真正成为朋友,是在她被骂找我诉苦的时候。她也没有说话,只是点燃一根烟。简单地说了一句,“公司的花死了。”
“公司花死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王经理最喜欢的花。”听她这么解释,我这才恍然大悟。
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也不算太意外。毕竟她说话实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有话直说。
她说心情不好,想要去我家来蹭饭。当时我觉得不太可思议,但是,刚听完别人的苦水,然后又拒绝别人,这好像不是我的风格。没有办法,只有顺从。她倒是非常开心。
来的时候,她还不忘拎一袋水果。看着我忙,她也跟着进入厨房,自告奋勇炒菜。
于是,我切菜,就这样开始聊天。
“你老家哪儿的?”她喧宾夺主地问。
“湖北。”
“哦,我是四川的,咱们也算是同乡了。”
“嗯。”我点头。
“你是学什么的?”
“计算机。”
“哦,我是学设计毕业的。”
我点头。
“对了,你的梦想是什么?”见我没有应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可能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不是。”我否定。
“你知道吗?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老师,拿着指挥棒,实现别人的梦想。”
“那么,你现在呢?”我有点好奇。
“如果我跟你说,现在的我早就没有梦想了,你相信吗?”
我点头。
“好像忘了加盐。”她猛然拍了拍头,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忙又倒入锅里,加入盐,翻炒了几下。
看着她忙着手脚慌乱,我递给水。
“跟你说话,都忘了。不知怎么地,我总觉得你很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好像久违重逢的老朋友。”
我提醒她,第一次在商讨会议上见过。然后她才恍然大悟,“瞧我这记忆,那天你穿着白衬衫是吗?”
我再次点头。说实话,不知道怎么地,我对她一点点都不排斥。尽管她有点聒噪。
当她端出菜,豆角都被炒糊了。不过,味道还是不错。
她听了有点惋惜,“原来你喜欢吃清淡的啊。”
这才知道她做菜一般都以辛辣为主,不确定我是否喜欢吃辣,所以这回改成了清淡。手笔不知道怎样?
我说,“只要有人给我做饭,我就觉得不错。这些都是从母亲那儿学来的。”这世间没有理所当然和天经地义的事情,只要别人愿意付出,就需要感恩。
可惜,听从她的教导不多,还没有陪完我走过未成年,她就与世长辞了。
“原来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人教导我这么多。”
“为什么?”
“因为我父母从小就双亡了。”
“对不起。”
“这也不怪你,我现在倒也释然了。”
我没有跟她说,我母亲也去世了这个事实。也许,在我的心里,她从未离开。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清冽寡淡了。”
“不会啊。表面越是冷若冰霜的人,内心都真挚热烈。”
她的眼睛有点湿润,“谢谢你。”随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自从上次之后,她就经常来我家蹭饭。每回去超市,她总是不会忘记小陈陈。
“这个这么好喝?”我很是疑虑。
“我觉得味道不错。”
我喝了一口,感觉像是中药,差点吐出来。“什么味道啊?”
她倒是非常会接话。“青梅陈皮。”
“难怪。”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要想找到符合自己个性的东西,或者让它变成自己的标识,确实很不容易。小艾的个性独特,就像她的设计,主题鲜明,简单明了。当然也会掺杂一些稀奇古怪的元素,烘托出某种效果,但确实能够抓住人们眼球。
“我觉得你设计方面造诣很深。”
“多谢夸奖。”她倒是一点点都不谦虚,当然也不矫情。“你羡慕我吗?”
我不吭声。
然后她继续说,“现在这社会,大家都崇尚权利,而权利都掌控在能说会道的人身上。说到底,做事能干比不上做人能干。能说会道的人,只要能指挥能做事的人就可以了。”
“你不要这么想,毕竟能力也是一门手艺,不愁没饭吃。”
“你也不用安慰我,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你也不会羡慕我这样的人的。”
我没有狡辩。在她的面前,根本就无需伪装狡辩。
怎么说话这么深沉,我想要转移话题,“我们吃完饭之后,做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
“那平时你都做什么呢?”我问。
“是啊,我平时都干嘛去呢—对,看视频。”小艾说道。
翻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满意的视频。然后我们就躺着床上发呆。
3、一连好几天小艾都没有来公司。仿佛失踪了一样。
当同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才知道,小艾填的联系人是我的名字。
除了她的电话之外,对于她的家庭信息我全然不知。原来我也不了解她。等到同事翻找她更新的通讯录时,也只是一个大概住址。
于是,我开始大海捞针般的寻找。破译她的QQ密码,还是一无所获。
晚上回去的时候,再也没有闻到晚香玉的浓烈馨香,才发现昨夜的暴风雨下,花朵惨遭侵略,零落一地。正是深秋时节,夜一寸一寸变凉,寒意入侵我的皮肤,直接渗透血液,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想到小艾不知道是否有事,我就坐立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都是远在异地他乡,身边没有亲朋好友相依相持吧,我总是容易怜惜。不知道哪颗星陨落,不知道哪朵花凋谢,也不知道哪个生命在消逝之前,留下了什么样的惋惜。
这种心情很久都没有了,差不多遗忘了过去。但是每回看到小艾,总是让我想起一些过往,零星地悬在夜空。
或许等到我有事的时候,也不会有人知道吧,或者我也不愿让别人知晓。突然想起,小艾曾经说过她家好像也有一架紫藤花。
这么温情的花,开放的时候,肯定也是盛大壮观吧。然后我凭着记忆,借着网络资源,找到了那架颓败的紫藤花架,我敲了好半天的门,没人答应。这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当我请人把门撬开的时候,她已经晕倒在地了。
她家的房子很大,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住的。洗衣机,冰箱,电视,空调都配套齐全。一室一厅一卫,占据这么大的格局。这么大的房子,被她弄得杂乱不堪,不用想也知道。艺术家的生活都是落拓的。墙上很明显的裂缝,还有图钉钉过的痕迹。
垃圾桶里,有方便面的纸袋,蛋壳等等。厨房倒是很干净,厨具上面沾了很多灰尘。有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不太会生活的人。平时我也不太煮饭,想做的时候就做,不想做的时候就在外面随便买点。
小艾睁开眼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了。“你怎么呢?没事吧。”
“我还没死啊。”小艾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是你命大。”我笑嘻嘻地说。
当时看见她的时候,小艾正躺在地上,被子也都拉下来了,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手脚冰凉。我叫了两声,她都没有搭理。然后我吓坏了,幸亏还有气息。
听医生说,她不按时吃饭,胃绞痛。胃溃肠,糜烂性胃炎……一大堆名词,反正都是病。如果发现晚一点,可能就有危险了。
原来长期离群索居的人,胃都有这个毛病。在我印象中,独处的小日子,应该也要有烟火的气息,每天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或者深夜啜一杯红酒,耳边听着CD唱片。
会不会生活,从细节就可以看出。如果一个女人,懂得爱惜自己。一定也会注重内在格调,外在魅力。越是独处,越能约束自己的人,越懂得生活。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动得无以复加,小艾对我越来越殷勤。她的病情刚初愈,就亲自给我下厨,做了紫萝糕,红薯果子等等。
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我不禁地夸赞。
她说,那当然啊,你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人。
那上次不是吗?
上次不算。她说。
等得知我与同事分享了之后,她有点生气,“我是特意做给你吃的。”我有点委屈,“他们也帮忙找你了,你也不犒劳人家”,她才消气。
有时候,我觉得她是一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女孩,需要别人的关注认同,做了好事需要嘉奖,犯了错误需要惩罚。一个人的时候,根本就无法与寂寞相处。
倒还真应了她那句,我们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过。我们熟悉彼此的气息,味道,细节。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小艾哀求我。
鉴于她总是请我喝咖啡,我也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会答应的。”
“我想要恋爱,你陪我恋爱一场吧。”
我惊讶了几秒钟。
对于这个请求,我实在无能为力。首先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子,再次,我还有男朋友。虽然她不知道。
可能意识到这个要求有点过分,然后她就说,“就三个月的时间,不会影响你的生活的。”她用近乎哀求的语气。
4、“别人是历经沧桑之后,才会变得沉稳。我是从来没有经历恋爱。我不想等到一个合适的人,又错过。”她仰起脑袋。
“恩”,我点头表示同意。
想想三个月,折算下来还不到100天。鬼使神差地,我竟然也答应了。
听到我同意了,她差点都手舞足蹈起来。
当我想起什么,幸好错误还是可以弥补的。“不过,我有个条件。”
“别说有一个条件,就算有一万个条件,我也答应。”
“我不喜烟味,所以第一条,戒烟。”
她听了,面露难色,不过,立刻就烟消云散。我早就听说,戒烟是十分困难的事情,这也对她的健康有益。想到这儿,我也就释怀了。
没想到三天之后,她就打电话跟我说,她已经戒烟了。我本以为她还有更令人振奋的消息。
二十一天培养一个习惯,以二十一天为界限。我提议。
前两个星期,我还提醒过她,她没有说什么,有时候就打哈欠,觉得累。我以为她不习惯,肯定不会戒掉的。
当我还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小艾打来电话,说烟已经戒了。
我不能食言,只好答应。
第一件事,就是搬来和我一起居住。
这是我第二次去她家。比第一次整洁得多。
清理东西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垃圾桶里多了几幅漫画,“柯南”,“樱木花道”,“小丸子”等等。
“原来你也爱看动漫?”我问。
小艾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我说,“想当年,灌篮高手多火热,多少人迷恋流川枫啊……”
她只是望着我,没有任何表情,随后低头清理东西。我顿时失措,连忙说着,“哦,我看那儿很乱,我去收拾吧。”
不知道脚下被绊了什么东西,然后低着头去望了望。不知道她怎么看到了,神经紧张,像一位行窃者刚好被逮住。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床下那个水晶罐就被她抢到了手中。这更加引起我好奇。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床下。更奇怪的是,我拿到手中的时候,竟然没有沾灰。
我找了个借口,不去触碰她的物品。
每个人都有禁忌。那是一处幽暗地带,不容涉足。所谓禁忌,都是处在安全防备之外,一旦踏足,安全警报开始亮灯,那套保护防御机制开始派上用场。
她看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将那个宝贝瓶子打开。为了换取其他东西,眼睁睁看着藏匿许久的糖果,被别人分享。不知道为何看到她的神情,我就浮现这个画面。“既然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告诉你也没有关系。”她忽然又开心起来。
那段暗伤,一点一点地裸露在阳光下,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忐忑不安。当剥开那层锡纸,映入眼帘的是一些石子,彩纸,千纸鹤等等,心里未免有一点点失望。反倒不如水晶罐精致。
“你连这个还留着?”
这是她生日的时候,我随便挑的一个礼物。尼泊尔银饰手镯。
当时时间紧迫,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考虑到她的专业,还有个性,就买了一串尼泊尔银饰手镯。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没想到都变成收藏品了。
“这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她很坦诚地说。
“如果你需要纪念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我说。
她摇摇头。没想到这个小玩意,她一直保留到现在。
如果一个人经常怀旧,说明她开始在走向衰老。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太喜欢接触新鲜的玩意。习惯久了,就不舍得改变。家里的东西,用旧了也不舍得换。相反,磨合了一种异样情愫。
人活到一定岁数,感觉生活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二十多岁的人,过着四十岁的生活,这才是可悲。我愿意跟她相处,是因为她身上总有一点什么东西吸引着我。
当她倒出宝贝,还有一些编绳手链,纸折千纸鹤,百合,爱心,花篮,幸运星等等。
一边小心翼翼拿出,一边开始讲诉故事。
那时候,我们没有玩具,就经常折纸编绳。这些百合菱角都是我折的。
她拿出那些棍子,无异寻常。那些都是冰棒棍子。我童年时代也玩过。
然后她说,“我们都是把吃完的冰棒棍子洗干净,收集到一起。然后玩的时候,从一定的高度撒下,一根一根地取出。每回只能一根一根地拿,不能碰到其他的棍子。”
“这个游戏我们也玩过,最后比谁的棍子多,谁就赢。”我说。
“嗯。”
“还有这个,抓石子。”然后她继续说,手里拿着滚圆的碎瓦片。“我们读初中的时候可流行了。”
“是啊,几个人坐在一起,先石头剪刀布排序。”我们都快变成抢答题了,越说越带劲。她神色异彩,眼眸流转,“先玩的那个人,先抛一个石子,然后抓取剩下的,先一次一个,然后一次两个……最后看谁最先能够完成游戏。”
她的宝贝里,还有拍画,沙包……看样子,历史悠久。肯定为主人赢过无数场战役,经历过战场风暴。厚厚的正方形纸块磨掉大部分。沙包的布也掉线了,明显都是后面缝补上去的。
“这个拍画,我们一个人先扔在地上,然后另一个人拿出自己的一个用力拍下去。”顺着她的话我接下去,“如果可以把扔在地上的那个翻个面,对方的那张就归你。否则就归对方。”
“还有这个,橡皮筋。我们那个时候还用地里的藤做的。”
在她的影响下,我也特别兴奋,手舞足蹈的,“是啊是啊,我们当时还有童谣,‘马兰花,马兰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勤劳的人儿在说话,请你马上就开花。’”她也跟着哼起来,然后继续说道,“嗯,我们那边更好玩,都直接把课本上学过的诗歌,应用到歌谣上,比如,‘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念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说到后来,她突然停止了回忆。就像一场电影,好不容易等到高潮部分,戛然而止。小艾刚开始的神采奕奕,瞬间变得凝重。
从没有看到她这么兴奋过,特别是说道童年,当年的她,童年也一定非常幸福。
也是,我们那个时候虽然也没有钱,但是每天过得真是无忧无虑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比如,击鼓传花,弹弓,吹泡泡,斗鸡,木头人,跳山羊,翻花绳……
我以为,她又想起了她的父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直接拍拍了她的肩膀,抚摸她的后背。她转过头来,哭了。
“这些年来,我都害怕回忆。如果不是要搬家了,我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5、后来,我想,可能我也喜欢她吧。那种天真阮媚容不得别人的拒绝。
就这样,我们开始恋爱了。
我是顶不会安慰人的,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欲绝,然后我也想起一些伤心的事情,最后两个人抱着一起哭。
“你哭的样子真丑。”听到她这么幸灾乐祸地,我也破涕而笑。
然后两个人一起打闹。跟她在一起,心情不由变得轻松快乐。
每次回家,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就会站在门后,突然伸出大舌头,或者扮鬼脸。家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光是闻着饭菜香,我就觉得非常窝心,有一种家的感觉。再也不用每回都掏冰凉的钥匙,还有面对苍白低温的墙壁。
很多时候,我回家就直接吃饭。有时候也会碰到她在厨房里忙活,戴上围腰穿梭。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每道菜都会问我,这个味道怎么样,咸吗?辣吗?
别人都说,初恋像是一道刺青,刻骨铭心。抹掉的只能是表面的印记,心里的伤疤却消磨不掉。
我和男友在一起一年,感觉却是过了一辈子。这一年,他忙得神龙不见首尾,刚开始还会打几个电话,后来直接连电话费都省去了。我不喜欢主动联系他,他也不会打扰我的空间,就这样,我们像两条平行线同向延伸。
平时,我和小艾在家闲着无聊的时候,就开始玩着童年的游戏。大多数都是小艾输,但是她又喜欢耍赖。
周末我们一起看搞笑的视频,小艾笑声很大,自然毫不矫揉做作,捧腹大笑,前仰后合。更多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躺在床上。耳边流淌着CD。《同桌的你》,《花心》,《粉红色的回忆》等一些经典的老歌。
“你知道吗?我们当时读小学的时候,老师还教我们《舞女泪》,结果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大发雷霆。”
“我们当时的冰激凌都是1毛钱的。然后5毛钱就可以买到很多。那时候的冰块也是又便宜又甜。”
……
有时候小艾画画,我填诗。好像突然被雷电闪击,顿悟容若公子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在红酒的刺激下,小艾举杯,高唱“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我们情不自禁更近了一步。小艾模仿男士,搂着我的腰肢,在无限深情注视下,我发现我不知不觉爱上小艾了。风清月明,我们亲吻了。跨越了界限。
在酒精清醒之后,想起昨天的事情,我心里不禁慌乱。昨天的事情,我无法原谅自己。她依然还会做一些亲昵的动作,我有时候闪躲,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她的那些童年趣事,对我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就像很多恋人会发生矛盾一样。我跟小艾之前一直都保持着默契的通灵感。很少吵架,可能是觉得恋爱的时间比较短暂吧。
什么东西都能有隙缝,一旦心生裂缝,却难以痊愈。昨天的事情,我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我的固执倔强逐渐显露,譬如,起床之后叠被子,拖地。吃完饭后要求立即刷碗,到最后她的那些毛病都改善了不少,反而处处都是她迁就着我。
越是这样,我就越得寸进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对她爱答不理。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跟我瞎闹腾,每天很早睡觉,耳朵里塞着耳机。有时候晚上,我感觉有人给我拉被子,我知道是她。然后故作睡着状态。
她除了给我盖被子,再没有其他亲昵的动作。这样,我反而又有一点失落。这种暧昧充满禁忌诱惑,让我又是恐慌又是期待。我就这么一直挣扎,沉沦在无休止的欲望和自责中。心里始终充满矛盾。这种矛盾心理,像把拉锯一样,左右拉扯,锯断我的敏感神经。
阳台上的绿萝,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竟然都没有察觉。这是她搬过来的时候,顺便带过来的,为了添点绿意生机。
我们冷战了好久。这场战役由我开始。不管她做什么,我都尽量不搭理她。即使坐在一起吃饭,我们也是无言相对。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她倒也很安分,也不再逾越,更多的时候,就是坐着床头发呆,耳朵里塞着音乐。
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安静过,非常怀念她的喧闹。
回忆里总是暖的,天寒地冻的时候,我们窝在一张床上,簇拥着同一床被子,贴着耳讲私密话。
我问她,“你说你没有交过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你也太天真了,连那个你都相信。”
当我反应过来,气得鼻子发青。
她也不笑了。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敢对天发誓,只有那一件事是骗你的,没有其他事再瞒着你了。
她还是那样,对家唯恐避之不及。除了童年趣事,很少再听到她谈论什么。有时候,她会突然发起神经,打开CD唱片,播放摇滚电音。经常一曲循环。摇头晃脑。
想到这儿,我一半温暖,一半心酸。
如果一段感情,没有办法对等交付,是让它自生自灭呢?还是直接摧毁。如果不能承担,拒绝还是挽救。
什么东西都有期限,死亡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我提前预知,它的灭亡。无论摧毁还是挽救,对她都是伤害。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的懦弱退让才是一把利剑。
6、当我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知道该如何挽回这段感情。也许某些事情经历过,就不会后悔吧。我在心里安慰。只希望这一天慢慢过去。
这最后两个星期无比艰难,对我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恰好,春天的脚步来了,趁着春暖花开之际,我出去溜了一圈。晚上的时候,风有点凉,我没有带外套。
第二天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小艾喊了我几声。我模糊中听到她的叫声。但是,却又不太清醒,意识模糊,想要应声,却有气无力。
然后她走到我的床边,“你怎么呢?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我又不吭声。然后她披起衣服,就背着我去医院。
她也没有上班,陪了我一天。
历经这一劫,我们的关系好转。她也不再逾越。小心谨慎。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心有灵犀的那段时间。
三个月过去了,我们都没有提分手的事情。
某天,当门铃响了。小艾速度地开了门,看了老半天,然后又关了。我还以为是快递,没想到门再次被敲。
是谁啊。我问。
不知道。
我开门一看是男朋友,才想起上周和男朋友约好去吃饭庆祝。
等到他进来后。他摘下墨镜,我开始给他们互相介绍。
“这个是我的朋友,小张。这个是小艾。”
“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朋友。”小艾口无遮挡地说。
他咳了两声,然后我说,“你累了吧,要不喝口水。”这才避免尴尬。
然后我们就去了附近的金掌勺吃饭。
你们爱吃什么,就各自点。我害怕他们意见不统一,又出现什么叉子。结果,他们两个点的菜肴倒是蛮一致的。
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默不吭声,我刻意挑起话题。“小艾是四川人,没想到你们的口味倒是蛮相似。”
“早就听过川妹子了,这回倒是一堵风采。”小张半开玩笑地说。
“谁说跟你的口味相近了,那是我涂新鲜。”小艾瞥了一下嘴。
看着他们拌嘴,不像是初识的陌生人,倒像是一对情侣打情骂俏。本来我还以为硝烟战场。
吃完饭之后,小张有事就走了。小艾问,“我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我摇摇头。“没有。”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我的男朋友。特别是对小艾,我知道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害怕她受到刺激,心情不好。
“他是你男朋友吧。”
“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是你这藏得也太深了吧。我跟你一起住这么久,才知道。”她有点生气。
“不要生气了,我害怕你不开心。”
“你是怕我嫉妒吧。我才不会了。”
“没有。”我自知理亏。
“真没有?”她问。
我肯定地答道,“真没有。”
日子倒也平平静静地过着。我也不再为她没有关掉电源而伤脑筋,晚上的时候,她也不再做饭,都是在外面买好直接带回来,家里又少了烟火气息。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小艾也没有任何反常行为。
某一天,她跟我说,她恋爱了。她要搬走,长时间打扰我很不好意思。
我们住在一起第108天。
我们都没有提及那件事。像是彼此心中的一枚炸弹,只要点火就可能同时摧毁。
我很意外。尤其对她的男朋友特别好奇。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外星人,他们能够看对眼。
她恋爱的时候,像个孩子。仿佛对某个糖果贪恋已久,舍不得偷尝。一直被她弄得神神秘秘的,也没有见到那男的一面。
“他不会这么小气,舍不得一顿饭吧。”
“不是。他是害羞。”
我时常催她,一晃都三个月了。这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
当她实在受不住,就带着男友来见我,我差点跌掉眼镜。这出戏,摆明就是鸿门宴。
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第三者。为了显示我的大方,我把递来的酒都喝完了。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没有流露过多的悲伤,或是责备。
当我醒来之后,才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小艾在旁边。
“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见你喝醉了,所以送你回来了。”
“哦,那他呢?”
“他也喝醉了。在酒店。”
我无话可说。
“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说?”她的眼神有质疑,愤怒。
我不知道她在愤怒什么,“你是想让我愤怒,还是为你们感到羞耻,还是让我成全你们?为什么他出轨,你应该最清楚其中的原因。”
我说完,直接离开。返回家的时候,看见桌上多了一把钥匙。
“对不起,但我不能不这么做。”
我没有理会。像这样的烂俗剧情,在电视里小说里见多了。但是,我很佩服自己的意志力,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冷静。既没有自责谩骂,也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自暴自弃。
不过,当真要面临的时候,还是觉得难堪。就像一把锯子,反复来回地磨出裂痕。这种心病时常复发,特别是在会议上不得不与她见面。我知道,其实,我不能原谅她,或者说,我还不能做到死心,完全不顾一屑。当然,表面上装也装得像样一点。我给自己暗示。
见面还是会寒暄问候。至少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什么破绽。
我们会觉得累,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这种粉饰太平实则也是一种消耗。
“你难道就不想听我的解释?”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难道解释有用?”
“你就是这样,这么相信命运吗?”她责问我。
“信不信与你无关。只是你没有资格去评论我。”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与她敌对。这让她更为气恼。
“你以为还在你的文学世界里吗?随便写写就可以更改别人的命运。”她一副誓死不休的样子。
“你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是吗?”我问小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拆穿泄露。”她的语气瞬间温和了很多。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小艾继续说道,“太聪明的人是不是不好。”
我漠然。
从天使到恶魔只有一步之遥,从闺蜜到仇敌,只需要揭开彼此的面具。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她听完摇摇头就走了。门外砰的关门声,就这么隔绝了我们。
再见到她,是她离职的时候。
又是一年秋天,她形容枯槁,憔悴不堪。我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她来给我道别。
电话里男友已经跟我认错,“我喜欢的是你。你就让我回去吧。”当男友向我恳求道。
“已经错失了这个机会。我不会和我最好的朋友争抢的。”
“你知不知道,她真的很变态……”他在电话那儿絮絮叨叨,强烈表述着自己的不满。我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看上他的,现在想来真是庆幸。当初山盟海誓诉说着天长地久的那张嘴,同样让它去诋毁。不知道是这双嘴残忍,还是拥有它的主人忘记了什么。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完,就挂断了。我当然能够猜想,小艾的言行举止。她太想获得一份爱了,所以希望牢牢占有。
其实,最拴不住的是人心。毕竟相处久了会倦怠,失去了猎奇新鲜感。
她不知道的是,纵容是一种变相的摧毁。
我可以放纵她在我的世界里闯荡,为什么我不能接纳她拿到不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何我又会这般生气。只是当时的我,不想懂得。
在开始权衡利益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缺少了爱。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这么残忍的一个人。如果对一个陌生人,尚且还有同情心,对待曾经亲密的人,为何这么冷漠?连同情心都懒得施舍吗?
我以为她会说,我是在帮助你,帮你检验一下,你的男友是否合格。不是因为诱惑不够,而是筹码不够高。如果你不领情,就算了。
她最后用近乎恳求的语气,“你难道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但是我只是想要检验一下,爱情的存在性。你知道吗?当初你接纳我的时候,我心怀感激,对待一个陌生人,你都尚且有同情心,为何对我这么残忍?”
我们最后还是没有见面。在她最后的日记里,我却泪如雨下,悲痛无以复加。
“一个人的记忆总是很有限的。遗忘是最终的归宿。所以,我想留下一些珍贵的记忆。以图片文字形式记载。”是啊,有些人想要遗忘,一辈子都忘不了,有些人不想忘记,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小艾应该是我今生难以忘怀的那个人了。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
第一次相遇,在初秋的花园,你的眼眸盛满笑意,穿着宝石蓝的裙子。那个时候的天空很蓝,刚好雨润天晴。
第二次,你穿着白衬衫。在会议上,一声不吭。我多么想看你穿着白色的碎花裙,你穿上肯定很好看。
……
喜欢在非爱人的口中,是一种敷衍,是一种承诺,是一种调戏。但在爱人的口中,却轻浅无力,她的一个眼眸,就蓄满了深情的海洋。
只是没人知道。我至始至终都没有选择。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也没有。对于我来说,人生大致格局不能出现差池。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活在既定规则里面,即使充满了不公平的待遇。那是一道围墙,早就已经圈住了我的步履。只能沿着宿命的轨迹转动。
就像小时候,我喜欢绘画。但是没有钱去画画,多年后,虽然重拾画笔,也依然青涩,再也没有那双欣赏美的眼睛。再也没有那种执着坚持的动力。
有时候,努力也枉然,不能对抗现实。
卧室里还悬挂着那副《星夜》。是小艾亲手画的。她在背后写着,“我来生愿做一颗星星,守护在你的身旁。围绕着你转动,但愿排解你的喜怒哀乐。”
我重新握住笔,在稿纸上写着,我不知道,我是由于懦弱而错失,还是由于失去而自责,或者都不是。但是,我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是我的无声隐忍摧残了她。更摧残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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