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是我住在城市里第四个年头了。
爸妈奋斗小半辈子的愿望,也就是能住在城里。但她们却很少出门逛街,每天都把自己安排地满满的,像一个旋转的陀螺。
住在城里,我经常想念乡下的家。乡下的日子是慢的,一把瓜子,几把板凳,三五个人,聚一起就可以聊上大半天。不管你熟不熟,家家户户门口基本都有小板凳,每逢碰上,总会邀请你进屋吃上一顿热饭。
城里的生活却是紧张的,勤俭顾家的妈妈节约每一次用水,作为南方人,我用水都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住了那么久,邻居的模样在我心里也还是很模糊。只记得是个大嗓门,有一天上午怼了楼上的那家在杂物间随意散养鸡,扰了楼下整体卫生。
我还记得我刚来时,秉着“不打笑脸人”,每碰着一个人,老的管叫“爷爷奶奶”,年轻点的叫“叔叔阿姨”。在自家杂物间放东西,锁门时正好碰到对面杂物间也有人。对陌生人没有任何防备的我敞开心扉,跟对面的陌生奶奶交心交底地聊天。奶奶告诉我,她住我们楼上。巧了,是对面那家破口大骂私自在公共区域养鸡的那家。
我爸妈老实巴交,特别好说话。三楼爷爷奶奶从刚来答应我们明年不在储物室养鸡,转而变卦,越养越多,甚至放出来。我家杂物间,作为她家对面的,跟着遭殃。我妈除了每天按时下楼打扫,也没多说什么。
我妹生性活泼,天真烂漫。比嘴笨的我强很多,嘴巴子甜的跟抹蜜一样。小区里的每一个爷爷奶奶叫的跟自己的亲爷爷奶奶一样掏心窝子。
在这之前,我不算太失望。然而在18年七月份,我家领养了一只狗后,发生了一件让我很糟心的事。
邻里那些事大四有段时间我没啥课,工作也找了,离家又近,想我爸妈,牵挂我妹,担心那只狗,我就经常回家玩上几天。
回来那天晚上我吃的很撑,狗狗也吃得很撑。六点多,也不算晚,于是带狗出去爬楼梯以助消化。那个时候狗还比较小,连爬楼梯都不太利索。来回爬了几个回合,狗不再怂得迈不出脚,灵活自如地在楼梯上玩转。期间碰到三楼的那个奶奶,她说出门跳舞。狗狗喜人,也爱稀奇。喜欢往陌生人身边凑,跑到她跟前,想跟她一起出去遛街。我紧跟在后面,抱回了狗。奶奶那个时候笑得一个灿烂,打趣这狗舔了她的脚,也想出去玩。而后屁颠屁颠地去跳广场舞了。
第二天我跟妹妹两人在家,正照顾妹妹吃早餐,一顿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秉着本能,有点怂。听到声音确认是楼上奶奶,开了门。老奶奶今天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和昨夜的人宛如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严肃地告诉我昨天你家小狗咬到我了,得带我去医院打疫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昨天我全程跟在狗后面,狗到穿了袜子的她身边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怎么会从昨天口口声声说的“舔到”变成今天的“咬到”?这是要来碰瓷吗?若是真的昨天六点多咬到她当时干嘛不跟我说?或者晚上九点回来发现当晚就立刻可以跟我说为什么等到第二天九点多跑来大吵?秉着最基本的礼貌,我看了她所谓的伤口,完全不像小狗咬的伤口,没有任何牙印和皮破。只是像扭伤瘀血了一块。我礼貌地跟她说我爸妈上班了,回来我会跟他们说,你先去医院要紧。
我在家里把昨晚发生的所有回忆了一遍又一遍,始终也没想到狗什么时候咬了她。
中饭过后,奶奶又来了,带着自己的儿子,爷爷也在身旁。一家子围在我家门口,我出门后反手关了门,让八岁的妹妹待在屋里不用出来,怕让她太早看到人性最狰狞的时候。
他儿子开始步步紧逼,说了很多,总而言之就一个意思,让赔钱。不然一直蹲门口等,不去注射狂犬疫苗。奶奶开始大吵大闹,执意要拉着我一起去疫苗站。我跟她解释不可能留我妹妹一个人在家,让她注射完直接把单子带回来。他儿子,身材魁梧,人往那一站,又开始明里暗里暗示自己公安局背景,疫苗站有熟人在。一家子大吵大闹引来了楼上楼下很多人张望,母子俩开始添油加醋,老爷爷则开始做一个“好人”,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不要跟一个女孩子置气。我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从小为人比较柔弱,势单力薄,插不上一句话。转身开了门,把这群披了羊皮的恶狠狠的狼关在了门外,不去听也不想去看,对着满脸惊恐的妹妹,憋了很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邻里那些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前两天大清早被锁门外,跑来我家借手机打电话通知老伴回家的老奶奶,会这样子闹,我妈当时借手机招呼她坐下的爽快和我当初掏心掏肺聊的天,感觉一腔热血喂了狗。
后来几天,楼上出乎意外没有来闹,我竟以为是良心发现。最后才知道是一向秉着“以和为贵”的爸爸自己偷偷掏钱赔上,那可是爸爸好几天辛辛苦苦赚的工资,为此,我妈还跟我爸大吵了一顿,从此我再也不轻易带狗出去溜。
18年寒冷的冬天,跟着一群冷若冰霜的人,也差不多过去了。
邻里那些事今天是放寒假后迎来的第一次出太阳的日子,阳光久违,藏在枯枝,渡在水池,落在船只。
邻里那些事19年第一件开心的事,自己顺利过了日语一级。暂时不用在炎炎夏日或者凛冽的冬日一起散步了。
日常在家照顾妹妹,辅导她写作业。午饭过后,又一阵力度很大但较缓慢的敲门声。由于上次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放下收拾好的碗筷,在门口犹豫了很久,还是开了门。
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满脸笑容面色红润的老奶奶,老奶奶开始大口喘着气从大红袋子里掏出两个寿饼,放到我手上,骄傲地告诉我今天她八十大寿,饼是儿子买来的,想着要和大家一起分享。我开心地接下了饼,说了一堆祝福奶奶的话。奶奶转身去敲对面的门,我才想起问奶奶住哪单元姓什么。老奶奶腿脚不太方便,上楼梯比较吃力,我提议帮她,奶奶却婉谢了我。她说她很享受做这件事情,她一个人如果能把这份快乐分享给大家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三栋楼,每栋六层,每层两户人家,得是送去了多少份沉甸甸的爱。
后来我妈下班回家,妹妹很开心地跟我妈讲了这个事情。我妈告诉我,老奶奶的一儿一女虽都是领养的,却拿自己的命疼。
我还想吃奶奶百岁大寿的饼,那个饼真的很甜很甜。我想我也一定会吃到的。
领着妹妹去外面院子里翻被子,住在五楼的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小跑过来往妹妹的兜里塞了一大把盐水花生。笑着跟我说,她咬不动,得给年轻人吃。但我分明看到奶奶嘴角还有些花生沫。我跟妹妹笑着谢了奶奶,回了家。
明明下楼前在家两人冷的直哆嗦,翻了个被子的功夫全身却暖的出奇。是一地的阳光,更是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人心啊。
邻里那些事枝头有点冒芽,是春天快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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