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月默
顾盼生辉。
这是看到她的照片脑海里想到的一个成语,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依稀可见她的花容月貌。她的美甚至可以用曹植的诗句来形容“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
她是唐瑛,民国时期的名媛。她与民国四大美人之一的陆小曼并称“南唐北陆”。北方有光芒四射的佳人陆小曼,而南方有国色天香的美人唐瑛。
波伏娃曾经在《第二性》中这么描绘过美丽的女人:“姣好容貌是一种武器,一面旗帜,一种防御,一封推荐信。”她的美是宜静宜动的,她的美是宜喜宜笑的,一念一嗔都是风景。
1910年,那是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唐瑛出生于繁华的上海。一出生,她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她的父亲唐乃安是中国第一批获得“庚子赔款资助”的留学生,学的是当时中国很少的西医,在国外学的一身本领后他在北洋军舰上做军医,没过几年决定开设私人诊所。她的母亲也是个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她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任何事都不需要自己费心,住着舒适富贵的大房子,家中有多个仆人,真的是应有尽有。可以想象的出来,唐瑛过得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般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生活。
唐乃安是留过洋的,自然反对旧社会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封建思想,他非常重视对唐瑛的教育,早早的就把唐瑛送进声名远播的中西女中,这所学校的知名校友就是大名鼎鼎的宋氏三姐妹了。
年轻的唐瑛在这所学校里学到了许多影响她一生的知识,也将他培养成内外兼修的大美人。
外在上来说,唐瑛不是那种一天着一套粗布麻衣就马马虎虎过的人,也不会蓬头垢面穿套睡衣瞎晃悠。就算家中没有客人来拜访,她也高度自律,一天会按时换三套衣服。清晨有些冷,她一般穿羊毛衫,晌午会穿上精美别致的是旗袍,凸显女人味,到了夜晚,她会换上优雅得体的西式长裙。
如果有尊贵的客人来她家中做客的话,那她就更加精致了。她会依照客人的不同类型穿搭出适合那天的服装,佩戴适合的首饰,再画上精致的妆容。别看这些过程那么繁琐,对她来说这就是一种习惯,一种已经内化于心的习惯,就像一日三餐一样平常,并不稀奇。
饮食上她也格外讲究,老话说病从口入,她在吃这件大事上格外注重营养搭配和荤素搭配。相比于普通人来说,她这样的富贵人家还重视该有的餐桌礼仪,对于什么时候夹菜,夹菜要怎么夹,每一样菜吃几口比较得体,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而且从不出错。高度的自律和高标准要求自己,让她成为了在任何场面下都优雅得体的女人。
内在上她颇有才华,在中西学校读过书的她说得一口标准流利的英文,除此之外她十分擅长戏剧。真的是一个宝藏女孩无疑了。唐瑛喜欢昆曲,昆曲十分适合女性,但是要求较高,需要身段柔美、嗓音细腻,不过这对唐瑛来说都很简单。曲词典雅的昆曲对唐瑛来说让她欣喜,她也乐于去学。天赋加后天努力让她在戏剧方面大放异彩。
优秀的她曾经和陆小曼一起演过《拾画叫画》,中央大戏院上座无虚席,明眸皓齿的陆小曼饰演娇俏活泼的杜丽娘,一颦一笑都仿佛就是杜丽娘本人,唐瑛选了柳梦梅这个高难度角色,反串了一把,也是过足了戏瘾。
南唐北陆一合作,谁与争锋。顿时间引起了国内各大报纸纷纷报道。最令人难以忘记的就是在1935年那个秋天发生的故事,唐瑛在卡尔登大剧院居然用英文演出整部《王宝钏》,这《王宝钏》可是著名京剧,本来唱起来就有难度,唐瑛还创新的用英文来进行演绎,她还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
这场演出唐瑛发挥完美,全场的观众无不为唐瑛喝彩,那一天唐瑛就是所有人心中的女神,身上自带光环。她那流利的英文,抑扬顿挫的影调,自然流露的情绪,让人穿越千年回到了王宝钏那个年代中,一起感受到了王宝钏的喜怒哀乐。
她优秀的戏剧能力为她赢得了一次又一次上台展示的机会。在话剧《少奶奶的扇子》里,她穿着一条优雅的长裙粉墨登场,精致的妆容、得体的裙子、温婉的嗓音、柔美的身段,她发着光,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她微微一笑,足以让所有的观众心情舒畅。
“你的笑,是大海拥抱海岛的笑,是星星跳跃浪花的笑,是椰树遮掩椰果的笑。你笑着,使黑夜奔逃。”她的一颦一笑也是有这样的魔力的。
她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是众人心中的完美女神。那时候上海滩的百乐门是许多人快乐的源泉,这里有酒有肉有朋友,还有美人。唐瑛也经常在这里唱歌跳舞,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外面的世界是乱七八糟,百乐门的世界确实快乐得像天堂。在百乐门中经常可以看见涂着厚厚的CD口红、喷着淡淡的Chanel No5香水、穿着精致的Ferregamo高跟鞋、穿着精美的Celine服饰、优雅的提着channel香水袋或者LV手袋的,在引领时尚方面她从不认输,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搁现在,她就是一个妥妥的白富美。
可这个白富美不是傻白甜,她擅长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唐瑛在设计上有着超人的天赋,不过她这种设计天赋和民国女神林徽因不同,她的兴趣爱好不在建筑,在服装上。她常常即兴创作,一有什么好主意,马上拿画笔画下来,然后让裁缝给她做出来,穿自己设计的衣服那种幸福感真的爆棚。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得体大方的言语使得她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追捧。
追求者中有一位叫做杨杏佛的,他是孙中山先生的秘书,十足的优秀人才,前途不可估量。不过这只是杨杏佛一个人的单相思罢了,唐瑛压根就不喜欢这个男人,包括她的家人也不喜欢。许多人可能会不理解,这样一个人中龙凤的男人为何唐瑛父母会不喜欢。其实很多人可能这看到了杨杏佛表面的风光,不知道政治人物在享受风光和他人羡慕的目光背后有无法预估的危险,没有父母愿意让儿女陪着冒险的,平平安安才是真。他们家已经有着享受不完的富贵,不需要再冒着风险添光添彩。后来,果然如唐瑛父母所料,杨杏佛遭到了特务的暗杀。
后来唐瑛又遇上了帅气多金的宋子文。这可是个男神级别的人物,他不仅有着显赫的家室,自身能力还强,见过了的他沉稳踏实,算得上是无可挑剔,别的女孩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遇上他,没有女孩子会拒绝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的。唐瑛也对宋子文产生了好感,感受到了唐瑛羞涩目光的宋子文开始展开情书攻势,一封接着一封的写,将那些甜言蜜语写到信里。唐瑛见到白纸黑字也是幸福感爆棚,可是这样门当户对的两个人却没有在一起,因为中间隔着一条人命。
唐瑛的哥哥唐腴庐因为穿了宋子文的衣服被刺客当成宋子文杀害了。这让唐瑛伤心至极,唐家人也开始极力反对,他们痛失爱子已经是痛不欲生了,不希望唐瑛与宋子文在一起还要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纵然宋子文再优秀卓越,可是他们所愿就是女儿可以过上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平凡生活,不必去经历那些黑暗。
唐瑛经过这场悲剧也清醒了几分,或者说她始终都是一个清醒的人,她的理性告诉她嫁给宋子文并不是一个好归宿,趁着她还没有陷入爱情里无法自拔,趁着她还没那么爱宋子文,她亲手将这段朦朦胧胧的恋情斩断。不过情窦初开的唐瑛还是把宋子文写给她的那几十封情书珍藏了起来,那是她美好的少女记忆,她不想抹去,待到白发苍苍了,回忆起来,至少还记得年少的心动。
到了适婚的年纪,唐瑛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了“小港李家”上海豪商李云书的儿子李祖法。这是一段世人眼中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婚姻,他们两个人金童玉女,人人都盼望他们百年好合。可是留法归来李祖法的并没有从法国学会浪漫,身为工程师的他沉默寡言,有点儿闷,很不解风情。可唐瑛不是这样,她是风光上海的交际花,爱玩、爱跳舞、爱唱歌、爱戏剧、爱穿搭、爱买买买,她和李祖法完全就是两种人。
正如唐瑛不明白李祖法为什么总喜欢待在家里搞研究,呆板又无趣,李祖法也不理解唐瑛为什么一天要换那么多套衣服,不出门换那么多套衣服她都不嫌麻烦的吗,真的没必要,很没必要,他也不知道唐瑛好好吃一顿饭怎么就那么难,都是一家人随意一点不好吗,规矩那么多做给谁看啊。
两个互相不理解、互相嫌弃的人就这样凑合着过日子,幸好唐瑛后来生了个儿子,也算是给了她些许安慰。每次看着儿子可爱的面庞,她就觉得不要和李祖法计较那么多,计较来计较去伤感情,既然他们无法互相理解,那少说话就好了。
多才多艺的唐瑛格外重视儿子的教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每个作父母的心愿,唐瑛也毫不例外,她发现儿子有艺术天分,就买了纸笔请了老师来教儿子画画,先天的优势条件加上后天的努力培养,她相信她的儿子肯定会出人头地的。可是偏偏李祖法不这么想,他觉得唐瑛就是在瞎搞,男孩子就该好好读书,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读书才是正经事,其他的都只能当作娱乐,不能耗费太多时间。
本来感情就不够深厚的夫妻俩就因为这事吵得没完没了,最后唐瑛决定离开李祖法,经过那么多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有些夫妻可以通过时间慢慢磨合,有些却是浪费时间。他们终究没有携手走到最后。
女神无论多大年纪都不乏追求者,特别是像唐瑛这样难得一见的女神。离开李祖法后她又遇见了容显麟,他可是响彻中外的中国留学生之父容闳的侄子,容显麟和李祖法完全是两种性格,容显麟是个浪漫主义者,和唐瑛一样多才多艺,动能骑马跳舞,静能弹琴钓鱼。他能理解唐瑛所有的心情,他与她之间只恨相遇太晚,晚到没能早点认识,以至于蹉跎了那么多年。但幸好不算太迟,他们终究可以携手相伴余生。唐瑛的余生有他,真的很幸福。
小家幸福的一塌糊涂,祖国这个大家却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炮火纷飞让人心惊胆战,谁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那一天,不过唐瑛他们却不那么担心。她始终是那样的生活态度,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不慌不忙,要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优优雅雅的生活。
她和容显麟从不抱怨生活,一直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及时行乐,她还是如从前那样会画着精致的妆容,穿上漂亮的旗袍,喝着美味的下午茶,喷着甜蜜蜜的香水,还会在闲暇时听听戏剧,看看报纸,任外界鸡飞狗跳,她过得平平静静、从从容容。
1948年唐瑛离开了上海,去了美国生活。对她来说换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将她在中西学校学到的那些礼仪融入生活变成习惯。无论刮风下雨,她都会出门散散步,看看路上不一样的风景;不管黑发白发,她都会梳着精致的头发,让自己每天都心情愉快;无论清闲或是忙碌她都会看看自己喜欢的戏曲,沉浸在其中感受当着的韵味。
生活时充满酸甜苦辣咸的,可她不抱怨、不争吵、不气恼,没有任何的小脾气,哪怕她的优秀可以允许她适当发发脾气,但她却选择了将优雅保持到底。很多人可能要问一句了,她不累吗?她真的不累,因为几十年她都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这对她来说只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情。
当她六十多岁回国看望亲人时,依旧穿着精致华贵的漂亮旗袍,还随身携带着一条丝巾。妹妹在机场接机时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了她:“当我在机场看见一个穿绿旗袍的女人从楼梯上下来,我远远地就叫了,那肯定是姐姐,结果果然是,她一点都没有变。”真是始终如一。
见过许多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是像她这样清醒、优雅、自律、温和、大方的女子却是少有的,那个社会有很多名媛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明明是站在云端上的公主偏偏自个折腾过得苦不堪言,但她却是将自己的日子过得很精致,这种精致得益于她与众不同的性情和品格,我相信,像她这样一个女人,无论身处何时、无论生在何地,都是顾盼生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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