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五元店的女人们

作者: 刘恒澈 | 来源:发表于2021-12-03 14:20 被阅读0次

    12月30日,19点,城市的风雪很大,女人推门走进旅店,两双冻裂的手里提着鼓囊囊的尼龙牛仔行李包。

    “五元一晚,有钱就交,没钱拉倒。”烫着暗棕色短卷发,戴着副老花镜,里身穿着黑色棉布马甲,外身披着一件灰蒙色土布大衣的小个子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她是孙二娘,这家旅店的老板,今年68岁了,性格泼辣但很善良,她这里的住客,三种人,有家不能回的,有家不愿回的,还有无家可归的。

    女人操着一口地道的家乡话,“老大姐,我们那旮瘩的老乡介绍我来的,给我个好位哈。”孙二娘向走廊那头走去,示意女人跟着,“大妹子,快过年了,进城挣节气钱人多,就走廊还有几个空沙发,将就下。”女人笑着回应:”哪里将就呀,这么便宜的地,现在上哪去找啊“

    22点,女人把包里的棉被铺在沙发上,拿出两个饼吃着。望着沙发紧靠的小屋里,昏黄的灯光下,一架上下铺,一个木板床,还挤着孙二娘和其他两个女人。

    睡觉前,女人们总是要唠唠嗑,才睡的香。

    倦在木板床上补衣服的孙二娘率先开了口,”秀娟啊,今年还是不回去吗?”

    睡在下铺的秀娟,床边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廉价衣服,她提高了嗓子,“回去干嘛!又去挨那死男人的拳头吗?我在这里舒服的很。”孙二娘换了个针头,又问,“第几年了啊?

    秀娟的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小声嘀咕着“六年了吧,我家那口子应该早就把我忘了吧,哪还有什么家啊。“

    孙二娘依稀记得秀娟来的时候,30多岁的模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大腿小腿都是伤,身无分文。

    秀娟把目光转到门口沙发上的女人身上,”大姐,你咋回事啊,也是被男人家暴跑出来的吗?“女人坐了起来看着秀娟说:“我老伴癌症去世了,儿子在学木工。家里的地,除去种子和化肥,也剩不了几个钱。城里有活干,能挣钱,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来了,给儿子挣点媳妇钱。”

    秀娟轻轻地笑了,回着“你命好着呀!至少有个盼头。”女人不好意思说着:“老了,没用了,进城几天了还没找到工作,没人要!”孙二娘放下了绣针,立马接话:“跟桂兰去打零工,刷涂料啊。一天80!”

    一直没说话的桂兰在上铺缓慢地翻了个身,暗黄的脸色,遮掩不住疲劳的状态,脸上数道深深的褶皱暴露了她60多岁的年龄,奇怪的是头发还是黑的。

    桂兰冷冷地说:“多大岁数了?头发白了没?”

    女人赶忙回道:“虚岁56,不争气,头发白了一半。”

    桂兰加强了冰冷的语气,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霎时一听以为是个男人,“门背后有我的染发膏,自己染,算你两块,明晚带你去见工头,问起年龄,往小了说。”

    女人笑着连忙点头,她明白女工年龄越大,越接不到好活。

    23点,灯熄了。有高血压的桂兰,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在她的痛苦声中,孙二娘算着无家的桂兰,在这住了快20年了。20年的时间里,房费从2元涨到3元,4元到5元,住的人越来越来少,”干一天活,活一天“的人也越来越少,来这的人越来越少。

    12月31日,10点。

    孙二娘拍醒了女人,”搬到里屋去吧,桂兰给你腾了位。”

    女人着急了,“桂兰姐回家了吗?我还没见到工头啊!”

    孙二娘拿起扫帚,向地坝走去,“她哪有什么家啊,昨晚脑溢血,死啦!”

    女人:“死了.......”

    孙二娘慢慢地把昨夜的风雪扫了出去,也从心里扫了出去,来来往往的那些女人,她好多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这里一夜最多睡了多少人,只记得大通铺上都是人,不记得她们的模样,只记得她们落魄无助时的窘态,不记得她们的故事,只记得她们常念的几个词“挣钱”,“家暴”,“没文化”,”流浪”................

    小说根据新闻事件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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