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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窄门世途》中卷第七章 1

【长篇连载】《窄门世途》中卷第七章 1

作者: 以琳_ | 来源:发表于2019-01-30 08:49 被阅读18次
【长篇连载】《窄门世途》中卷第七章 1

作者: 以琳

一轮朗月挂在春寒料峭的天穹,发着清冷的幽光,洮阳镇又结束了白日的喧嚣,进入沉沉的梦乡。就在这宁静的月夜,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阴风,扫过干枯的枝头,卷起日渐松软的地土,掠过月亮皎洁的影子,把一片黑沉沉的阴影驻留在镇中学的天空,久久盘旋,久久徘徊。最后,他粘在了第二排宿舍最后一间房子的窗玻璃上,厚厚的窗帘使他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他知道这里面住着镇中学的军代表谢国栋。

这间屋子也早熄了灯,但里面的夜并不宁静。一个男人如牛般的喘息和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呻吟从屋子西北角的床上传来。

屋里那张单人床奏起一阵噶吱噶吱的狂想曲,忽然,它嘎然而止,在一片男人女人极度兴奋的陶醉声中嘎然而止。

粘在玻璃上的这股阴风却一阵颤抖,因为他听出那女人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但因为在男人怀中的娇态又使这声音有些失真,他急速地在大脑记忆中搜寻这个声音,但毫无结果。不过他已嗅到了一股女人的体香,淡淡地飘进了他的鼻孔,游走在他的血管里、神经里,脊髓里,让他陶醉得几乎从窗上掉落下来。

床上起了酣声,那头肥猪没等从女人身上爬下来,就已经酣声如雷了。床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女人把男人推下身去,披衣下了床。

门拉开了,正欲出门的女人被一股黑风捂了嘴,还没来得及吭一声就被扑倒在了地上,月光被关在了门外,女人什么也看不见。但爬在她身上的影子却看清了她的面容,詹爱萍,这个下贱的女人,她终于委身给了这个凶残的军代表谢国栋。一股冲天的愤怒喷涌而出,把他一切对女人身体的欲念一扫而光,尽管这个女人丰满高耸的乳房此刻正在他的胸下剧烈地起伏,尽管这个娇媚的女人正一丝不挂地被他拥在怀里。无法压制的愤怒使他高高地仰起了自己的头,就在他仰面向天想要大喊一声的时刻,一对僚牙蹿出了他的嘴唇。他猛然低下头去,把一对僚牙深深地刺进詹爱萍的脖颈里,一股新鲜的温血喷涌进了他的喉管,他尽情地、肆意地吮吸着,从来也没有一种食物如此的香甜过,也从来没有一种食物能让他如此的幸福过。他吮吸着,比当年吸食母亲的乳汁更使劲地吮吸着,这种销魂的感觉让他激情澎湃,让他的体内充满了神武的力量,这是作为肉体之人从来不曾有也不可能有的神秘力量,他尽情地让这种神秘之力充斥全身、浸心润胆,直到詹爱萍的体内再也没有一滴血。

满足地站起来,踢一脚这个下贱的女人,他又飘到了谢国栋的身边,这头肥猪,还在梦乡里神游哩。他看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种报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伸出一双黑手,向布满褶皱的脖子按下去,如鹰般的利爪已触到了皮肤,他却停住了。回头看看躺在地上的詹爱萍的尸体,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回到女人的尸体旁,用尖利的指甲在女人的肚腹上划了些什么,便得意地飘然而去,把床上的活人和地上的死人都留在了那个书香不再的房间里。

飘然而出的他又来到了关着郭怀英的教室前,郭怀英睡得正香。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胜利的兴奋,使他在郭怀英的窗下一阵飞旋,优美的身姿传出一声响亮的呼哨,郭怀英猛然睁开了眼睛,他被惊醒了。这股奇怪的黑风看看郭怀英那张惊惶的脸,狂笑着奔出了镇中学,旋向小镇的街头巷尾,所过之处,一片黑风,一阵厉鸣。

横扫过洮阳镇的每一寸土地后,这股狂喜的阴风又停留在了地主老财蔺鹏举家那处大宅子气派的大门前。这里的一切已经成为被尘封的往昔岁月,没有什么人再去回忆发生在这高墙大院里的往事,但今夜,这一股阴风却吹进了这座古旧的老宅,寻找他的记忆。

这是一个飞檐翘角的高大门楼,上面神态灵动的脊兽在清冷的月影下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而圆石鼓上那两个据说是龙的九个儿子之一的小兽更显出了狰狞的本相,似乎在向这阴风狂吼。而这股阴风此刻已不再惧怕任何的恐吓,他嘻笑着掠过这对小兽怒目圆睁的脑袋挤进了门楼后面的世界。

穿过门洞的阴影,绕过高大的照壁,一阵清冷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院里摇曳着去冬的枯草,而它的下面已俯伏着一层淡淡的新绿,预告着春的信息,然而这信息也只是卧伏在不经意的脚下,除了它自己便没人再知晓了。这阴风在院子里盘旋,所有的门窗都上着琐,但透过那些雕刻精美的门扇窗格,仍能看见堂屋北墙上的字画对联,那张曾经摆着祖父母遗容的长条案依然如故,只是不见了祖父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还有花瓶香烛。长条桌前的八仙桌、太师椅都已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张破旧的学生课桌,上面杂乱地堆着些纸张。它们破坏了这里本应有的庄严气氛,这里曾是一个家族商议大事、接待宾朋的所在,如今却是亦无大事,更无宾朋。这里的记忆永远凝固在了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最后一件大事,那就是蔺家的地主婆魏淑娴遭暴徒殴打,财物被劫的那个夜晚。

阴风悲吟着穿过堂屋,去二进的厢房寻找那往昔的快乐时光。西厢房里曾留下多少儿时的喜怒哀乐,又留下多少少年的梦幻豪情,还有小俩口甜蜜欢愉的新婚记忆啊。然而如今,那镌刻了无数苦读身影的书案、笔架、纸墨、端砚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那张大炕还静静地横依在东墙下,上面虽连一张竹席也没有,但娇妻甜蜜的笑声仍依稀穿过时空的迷雾,回响在这末世的尘埃间……

最后一进小院里,还微微透出昏黄的灯光,乔路得憔悴的影子映在窗上,她正跪在炕上低着头,他知道,她又在和她的上帝说话。自从失去了儿子和丈夫后,乔路得就孤身一人守着这凄凄惶惶的小院,对亲人的思念使她整夜整夜不能入睡,唯一能给她安慰的就是跟她的上帝说话,虽然乔路得的心里对这位上帝充满了猜疑和埋怨,可在这空旷的房间里还有谁可以听她的絮叨呢?

乔路得泪流满面地跪在上帝的面前,向神哭诉自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忽然,她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的房间里有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她停下来,抬起了头四处张望着,什么也没有,但她分明感觉到了,而且越来越强烈,她的心也开始颤抖、激动、不安……那是一对眼睛,正盯着她的眼睛。是上帝吗?是上帝要向她显现或给她启示吗?不对,这对眼睛不但没有上帝的光辉,相反却有魔鬼的邪恶,但它却又流露出一种温情,是那种因为爱才会有的温情,是亲人的眼睛,对,是他,是他,我的文瑄!

“文瑄,文瑄,是你吗?是你就显现给我吧。我日夜地思念你!文瑄啊!没有你的日子,我真是生不如死啊!文瑄,你就让我看你一眼吧!呜呜呜……”

妻子已经泣不成声,蔺文瑄真想显身在妻子的面前,把她拥在怀里,为她擦去眼泪。可是,手已贴在玻璃上的蔺文瑄又缩了回来,只是流着泪把嘴贴在玻璃上吻着妻子的脸,因为他知道,他们夫妻早已是阴阳永隔了,他出现在妻子面前只会伤害她,而且妻子的那位上帝的影子也在阻挡着他,让他不敢越过这本来对他毫无意义的玻璃。

“路得啊,我的妻子,是我对不住你啊!在这种艰难的时候,我不但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而且抛下你独自一人忍受这凄风苦雨的煎熬。我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我不配被你记念!忘掉我吧,我亲爱的路得,忘掉我你会过得轻松些……我不配啊!”

“文瑄你知道吗?你和儿子都撇下我走了,全镇已经没有人敢接近我,甚至不敢和我说话,不仅因为我是牛鬼蛇神,也不仅因为我是地主家的媳妇、是反革命的老婆,还因为他们传说你吸血,他们还看见了小琦临走之前在院墙上画的小棺材……他们说我全身沾满了鬼气,更说是我信的上帝招来了鬼……文瑄啊,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为那莫须有的罪名遭受这样的苦难?为什么上帝要夺去你和儿子的命?为什么你们的身后还要招来这么多的毁谤,而那些杀害你的刽子手却能够任意夺人性命却不受到制裁?你能告诉我吗文瑄?”

“我的妻啊,没想到我走后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苦难!我还有什么颜面见你的面?还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无奈地面对你的痛苦?妻啊,我的妻,忘掉我吧,我太不配啦!”

窗外忽然一阵凄厉的劲风吹过,乔路得心头一惊,忙跳下炕冲出门外,她看见了一股黑风凄惨的吼叫着旋上了远处的天际。

“文瑄,文瑄……”

女人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荡在小镇的夜空,好多人家的灯忽然亮起来了,乡民们竖起耳朵听着这让人心惊肉跳的嘶叫,当他们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便摇摇头,或叹息一声,或狠狠地骂上一句,便又熄了灯重新回到梦乡里去,因为那只是一个反革命留下的寡妇思念丈夫的哀鸣,就像孤雁飞过天空一样正常。然而,洮阳镇的乡民们不知道,就是他们认为极正常的这一声嘶叫拉开了小镇不寻常的历史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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