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偶然翻新闻又看见一篇老师性侵女学生的报道，让我心寒的不是案件，而是底下的评论。不是恶意揣测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就是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让我想起我曾经目睹过的一起校园猥亵，变的是地点和人，不变的是吃瓜群众的冷嘲热讽。
我初一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是一个看上去挺和蔼可亲的胖子，个子有些矮，讲话斯斯文文，对家长很有礼貌，脸上总挂着笑容，总之，在所有家长印象里，这是一个和气的老实人，一个温柔的老师。
当时是夏天，学校要求学生在教室里趴在座位上午睡，而每个班的班主任负责在讲台前面监督自己班上的学生午睡。我暗中观察到班主任在前面看小说，于是我趴在座位上装作自己在睡觉，然后偷偷把课桌里的《鬼吹灯》从课桌里抽出来摊在大腿上看。看得正入迷的时候，听见了班主任走下讲台的脚步声，怕被发现的我赶紧用膝盖把书顶进课桌里，并死死地闭上眼睛装睡。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走到我的课桌右边停了下来（我们是单行座位，跟左右两边同学之间隔一条过道），并用他的脚狠狠地踢了好几下我的课桌腿儿，还踢了几下我右边那个同学的桌子。我以为他发现了我偷偷看小说，越发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过了一会儿我没听见响动了，不知道他到底走没走，我把头偏到右边，悄悄睁开眼睛，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他把手从我右边那位女同学C的领口（夏天的衣服，领口又是圆领，很宽松）伸进去，在摸她的胸！我大脑一片空白，一瞬间惊吓、惊讶、害怕、茫然无措席卷而来，我除了继续装睡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大多数女生第二特征没有发育完全，全是豆芽菜身材的年纪，那位被班主任摸胸的小C同学是个特例，不仅个子高，胸部发育得也很是可观，皮肤也白白的，眼睛大大的，也很有些男孩子喜欢她。
其实班主任有点色在班里是大家早就发现了的，他经常会对着我们交上去的日记本里贴的美女明星傻笑，还会在经过女生旁边的时候有意无意去蹭女孩子的胳膊或者大腿。但我没有想到他会胆大到这种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们集体午睡的时候猥亵学生。可当我们告诉家长的时候，他们全是哈哈大笑或者是摆着严肃的面孔说，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没有一个家长觉得这种事情在真实发生，认为只是孩子们的调皮。
渐渐地，班主任对小C的猥亵表现得越来越大胆，甚至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去。班里开始出现关于小C同学的流言，说她那么大的胸，一看就天生很淫荡；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她肯定是自己也挺轻浮的，讲不好就是故意勾引班主任；有人说小C同学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好几次，她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抱着好大一包零食，她就是自己骚嘛。再后来，她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神满是忧伤，后来的后来，办了退学，也很少听到她的消息。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地想，要是当时家长们选择相信自己的孩子，帮助孩子们取证去教育局举报揭发他，或者我们不去恶意揣测小C自己天性淫荡而是帮助她避开老师，团结抵制劣迹老师，小C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成绩日益下降早早辍学？而那个禽兽班主任是不是就能少祸害一些女孩子？从他踢我们课桌试探我们有没有睡死可以看出来，小C绝对不是他教书生涯中的第一个受害者，而从他在我们毕业之后依旧在教书而没有被上级发现撤职来看，小C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在家长的观念里，他们看人的眼光是不会出问题的，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而不愿相信自己的孩子，哪怕这个孩子乖巧听话成绩优异。这么一个敦厚老实的人怎么可能像你们说的那样，肯定是你们小孩子想太多。他们宁肯花时间在打麻将上面，也不愿花时间去证实一下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而一方面，即使是愿意倾听孩子诉说的家长，在平时的家庭教育中，也没有普及过关于性和受到侵害之后该怎么做的知识。在中国式家庭教育中，性是一件非常羞耻的见不得人的事，哪怕是少男少女正常的第二特征发育也好像是该遮遮掩掩的丑事，以至于当年年幼的我们会把胸部发育得是否早一些跟一个女生是否天生淫荡可耻挂钩。而这种谈性色变的态度也让受到侵害的少女和目击者羞于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的父母，即使我的母亲是一个在我们的小镇里颇有文化和见识的人，我也只敢支支吾吾地跟她说我们班主任老师不太好，有些好色，而当她反驳我说你们老师多和气的一个人，哪里不好了之后我并不敢告诉她我看到的事实。家长从来都是告诉女孩子们，你们要自重，可是并没有告诉过女孩子们遇到这种事情要告诉家长，可以去报警，可以去教育局投诉，可以去儿童保护中心寻求帮助，甚至是隐隐觉得被人侵犯那一定是女孩子自己不检点，这种想法传递给孩子，让他们拿着这种观念去侮辱嘲弄本身是受害者需要他人帮助和安慰的小C同学。
而禽兽老师屡屡得手的另外一个事实是，在我们这个不太富裕的小县里，大部分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长只在过年回来一次，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没有人能给她们撑腰也没有有见识的大人能在身边出主意。校园从来就不是净土，老师猥亵学生也不是近几年才有的特产，广大农村那被家长扔在家里当留守儿童的女孩子们，成了禽兽老师眼中待宰的羔羊。
不要以为校园猥亵离你很远，也许禽兽下一个下手的就是你；也不要以为离你的孩子很远，也许你的孩子或者你孩子的同学就正在经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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