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西北的春天是不讨喜的，英子一直这样认为。
夜晚的风呼呼作响，从门缝挤进来，钻入被窝，冷的英子整宿没有合眼。
早上起床后发现风停了，英子捅着了炉子，打开小卖部的插板，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腰，回到卧室：“吴军，起床吧。”
被窝里的人拧拧脖子没吱声，英子无声的笑笑，走出卧室带上门。
炉子上的水壶嘶嘶响着，英子洗手和面、擀面，长长的面条下锅后，英子扯高了嗓子：“吴军，快起床，面煮好了，不然坨了不好吃了。”英子把两碗面放到小桌子上，等着吴军起来一起吃。
英子一边吃饭，一边和吴军交代一天的工作：这个点送多少件雪糕，那个点送多少件饺子。
吴军听的不耐烦了，打断她：“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吧。”
英子觉的面条有点噎人，于是不吱声了，默默地吃完面，开始往车上装货。
吴军别扭的站在那里，想帮忙又不甘心。
英子叹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和吴军的日子能不能过下去呀，心里真是没底。
吴军和她都是二婚，而且吴军比她小十岁。
2
英子从农村出来，嫁给煤矿工作的勇，生活安定了几年。勇生前是小煤矿的火车司机，小煤矿资源枯竭，勇下岗。煤矿小火车都成了废铜烂铁，勇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慢慢酗酒去世。
勇去世后，英子的生活变得捉襟见肘，后来把自己的南房改成冷饮店，做批零小生意。一个人起早贪黑的维持生活。
吴军和英子住在一个小区，经常来英子小店买点东西。吴军离婚多年，一直没有再婚，看到英子一个女人为了生活那么努力，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不再年轻的女人。
吴军经常来英子的店里买东西，有时坐下来和英子聊天。偶尔也帮她干点活儿。
有一天很晚了，吴军磨磨蹭蹭的还不走，英子说：“吴军，你我都是过来人，你的心思我也看出来了。我比你大十岁，我们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
窗户纸捅破后，吴军大胆的说：“我不在乎你年龄大，我就是想和你一起过日子，自己也有个家。”
英子想了想说：“吴军，你暂时不要往我这里跑了，让我想想再给你回话吧。”
英子母亲劝说：“英子，你年龄越来越大了，拖儿带母的。遇上这么个不嫌弃你的人，还真不容易。我看吴军很老实，日子和谁过也是一辈子，家里有个男人也好有个依靠。”
英子心里有道坎过不去，一来吴军没什么文化，二来年龄相差太多。
事情就这样拖下去了，吴军还是经常来英子家，有活儿就干活，没活儿也要待到快打烊才离去。
半年过去了，英子反而觉的说不过去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让人笑话。她觉得自己的情况谈爱情有点奢侈，吴军老实厚道，能帮助她拉扯两个孩子。
吴军的家人中，姐姐姐夫不同意。他们认为英子是利用吴军，将来孩子安顿好，就会把吴军扫地出门的。
英子让吴军做出选择，吴军指天发誓，将来一心一意和英子过，英子说:“吴军，你不用发誓，我原来的丈夫也想和我白头到老，最后还是抛下我们走了。我们在一起后，就好好相处，好好过日子，将来有我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你把你的行李搬来就行了，自己的房子空着吧。”
没有喜宴，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英子和吴军开始一起生活了。吴军的到来给英子的生意很大帮助，不是精神上的帮助，而是有个出体力的人了。
一起生活后，英子发现吴军长时间的单身生活，养成了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习惯。
每天，饭菜端上桌子后，吴军先把自己喜欢都抢入口中，就像饿民一样。英子很失落，想起前夫，尽管不富裕，但有好吃的、好穿的都是留给英子和孩子。
回忆过往，往往就是想着那人的好处，而把一些伤害过滤了。
吴军没有文化，生意都是英子照料，他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时间长了，英子也就释然了。
夜晚，英子偶尔也读一点书，看着身边鼾声雷动的吴军，英子突然觉的年轻真好。
她怅然的发现，年少时读《红楼梦》不是好事，还不如学会打牌呢。这点小生意，不读书也能做，读那么多的书，反而会在闲暇时生出许多感慨，还不如打打小麻将开心呢。
吴军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开始厌烦，姐姐姐夫经常提醒他，不要死心眼地跟着英子，来得及的时候趁早离开。
吴军觉得英子的两个孩子和他不是很亲，很懊恼。慢慢的就不给英子好脸色了，英子总在忍着，也劝慰着吴军：“吴军，我们是自己愿意才走到一起的，所以我们俩努力往一处想，将来不用孩子们，我们一样能生活好。”
同时英子也规劝孩子们善待吴军。吴军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下生活，有时觉的英子真如她姐姐说的一样，就是利用自己，全然忘记了当初自己的初衷。
3
英子把要送的货快装好了，吴军还是阴沉着脸望着桌子发呆，英子压了压脾气：“吴军，上午我不留店看守了，和你一起送货，今天要送的货很多。”
吴军突然把筷子一甩：“送货，送货，你一天就知道送货，人不能休息一天吗？你要累死我吗？我姐说了，我们今年年底就分开吧，我和你真没法过下去了。”
英子震惊的看着吴军，刚才吃的面条好像卡在喉咙了，吴军看着英子受伤的眼神，发现自己话重了，但还是色厉内荏的摔门出去了。
英子蹲在地上无声的哭泣，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电话铃声响起，是催货的电话，英子擦干眼泪，自己驾车出去送货。
快到中午时，吴军给她打来电话：“英子，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英子愣了一下，告诉他自己的地点。吴军一会儿就来了，看到英子红肿的眼睛，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开始和英子一起送货，英子也没说什么，好像早上没有吵过一样。
只是各自的内心都有了不一样的心事。英子在上午也想好了，吴军想好好过，那就不再计较。如果吴军不想过了，英子准备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
吴军却想着：一起生活了两年，英子无微不至的关怀着他，使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而姐姐姐夫常年的念叨，常常使他摇摆不定，陷入患得患失的矛盾中。
婚姻，不管是豪门大家，还是小家小舍，都是在一个社会关系网下存在，相互影影响，相互渗透。
路在哪里？英子彷徨，吴军忐忑。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持着眼前的生活，不知道哪天就会分崩离析。
路在哪里？不管如何，总要走下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