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激烈的争吵声,两个妇女高调PK着。站在六楼之上,从窗口往下看,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辩驳,总算弄明白了冲突的来龙去脉。那个胖妇女的声音很熟悉,记得她有一次与人发生争执,以至龟儿、老子、泼妇、破鞋之类的谩骂,最后竟动起手来,致使另一方招来110才平息事件,稳定各方情绪。
有意思的是,胖妇女这次的对手是一位个子高挑的不怕事的妇女,估计动起手来,胖妇女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辩驳好不容易到了快达成“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共识的时候,高个妇女侧身准备离开,而胖妇女却又用刺耳的一句话把她拉回。
高个子妇女自然不愿这个时刻撤退示弱,于是立马归位,伸着指头做回敬科,而且嘴上作出迅捷的反击。胖妇女见状,好像对自己刚才的挑衅行为,表示歉意似的,语调立马放缓下来,用词斟酌克制起来。两人面对面又开始一轮PK,内容大多重复、强调,貌似我们的发言人针对南海纷争千篇一律的表态。就这样,来来去去无数个回合,他们的漫长PK才暂告结束。
从这场拉锯般的争斗和肢体语言上看,即使不知道谁对谁错,不明白事实的终极真相,也会对胖妇女颇有微辞。她在这场争执中,明显缺乏互作退让、息事宁人的理性态度,好像就是由第三方给她一个公平合理的解决,她也死活不肯接受。她骨子里信奉的,也许没有公平,只有不是我占便宜就是你吃亏的非此即彼的斗争哲学:得理不饶人,得礼不饶人,得利不饶人,非得要踏上一只脚,叫人永世不得翻身,才过瘾。其实,这种“宜将剩勇追穷寇”的信条,并非国人温良恭俭让的传统,乃五毛的先祖——大毛的独特创造。
我们传说中的温良恭俭让的传统,到底是怎样的?经四九陆沉六九浩劫,留存不多,仅举一例。据史料记载,清朝康熙年间,礼部尚书张文瑞公居宅旁有一块空地,与吴氏毗邻,吴氏越界占用。家人驰书于帝都,希望张公利用手中权力摆平对方,可张公批书于后寄归。家人得书,拆开一看,上书一诗:“千里来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遂撤让三尺,后人以“六尺巷”名之至今。闲话少扯,书归正传——
她们的激烈PK,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呢?为了楼房侧边的一小块巴掌大的土地。前几日,市政在此挖埋通往河边的下水管道,打破了那块分成干干、格格的宁静的土地。挖土机漠然而兴奋地挖掉了上面的蔬菜,也挖掉了各家各户相对稳定的原有界线。管道埋好之后,在这块苟延残喘的土地上,大家于是重新洗牌。她俩就为你多了一张,我少了一张,争吵呢。
有趣儿的是,那些重新分隔的各家各户的界限,用鹅卵石点缀勾勒出来,像一根根原始而朴素的项链。然而,喜剧的是:这些项链竟然成了纷争的导火索。
要说,这块空地肯定不属于两个妇女中的任何一人,它贴在公路街道旁边,按理属于公共用地。不过,这条街道还很荒凉,暂时无法利用,因此不入市政法眼。在此居住的多是城市中被拆迁的农民,他们热爱土地,他们见不得土地抛荒,所以与其让它疯长野草,不如暂且用来种植瓜果蔬菜,换取一点大自然赐予的利益。
空间是有限的,时间是有限的,但就在这有限的时空里,他们近乎你死我活地,锱铢必较地,争抢着一点可怜的蝇头之利。
想想这片社区正在逐步开发,老旧街坊已经拆得满目疮痍,一塌糊涂,要不了多久,顶多一年两年,这块巴掌大的地盘就可能种上了清一色的行道树哩。到那时,再来看看他们今天的PK,会是什么滋味呢?对世间纷纷扰扰,多作如是观,也许就明白活在逼仄的人生际遇中,了无尊严,是何等的可悲、可笑了。
但是啊,我们无一不是现实时空的奴隶,没有人有自拔头发升天的绝顶武功,没有人有穿越过去和未来的能力,立足现实乃存在之事实,孜孜求利乃活着的依据,这便注定了我们卑微、短视的悲催宿命。卑微之外,短视之外,宿命之外,莫非就没有其它可能了?
网友评论
息事宁人,互谅互让。
争着不足,让着有余。
与人方便,与人方便。
和平共处,千秋万代。
无非是争一个“利”,争“面”!
到底谁是谁非,那会年纪尚小,自然是不了解讲述的渊源。只见彼此剑拔弩张,破口大骂,管不得所谓形象。只知道此时不争,显的人好欺负。
不过邻里之间,基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过一段时间,两家还是默许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好多公共资源压根就不是彼此的。私自占领本就有错,却还肆意争执,确实贪婪。
刚去小区,收拾房子。楼下退休老大爷,就上来讲述各种装修窍门。比如把厨房那里伸出去一米,可扩大厨房面积。他们面积是扩大了,可是因为多出去一平的地面要远远高出正常地面二三十公分,做饭时,还需要上个小小的台阶,上了年纪,不怕摔了。看着也不像缺钱的人,毕竟听说以前还是医院的领导什么。
唉,贪婪!😂
小屋上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