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网上买了一盒感受卡片,老板发了一份电子版的使用说明书,我觉得想看的时候得要开电脑,不如纸质版方便,于是起了手抄一份的念头。
没一会儿功夫,我已经在白纸上抄了半版纸的字了。在缓缓行笔之间,觉知升起,这次的书写和以往大不相同。
我细细地回忆体会,从开始书写到抄完半版纸,我心若在定,安稳而宁静,手,缓缓而动,书写工整而流畅,这种感觉好陌生!有些事情发生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是的,的确发生了!
在这次之前,我最怕抄写,每次的抄写,不出两行字,必定心躁难安,字也写得潦草狂乱,即使强硬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抄写,那种莫明的捉急和焦躁无处安放。
即使进行情绪疗愈一年有多,我依然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抄写。但,这次的觉察让我惊喜不已,连续几天,我让自己尝试继续抄写,每次的过程体验,依然让我欣喜雀跃。
犹自记得,三年前,我参加一个HR的测评宣讲会,老师让我们每个人现场抄写几段资料,然后根据书写的文字给我们做测评。
看到我抄写的内容,老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把我叫到跟前,语重深长地建议我好好练练书法,主要是为了练心。
听到老师的建议,我唯有苦笑,因为,我知道自己练不了书法,更练不了心,因为我满脑子呱噪的声音,心,根本沉静不下来。
这种心态的发生,我觉得可以追溯到一周之前的那次体验。
我在课堂上和小伙伴做“面质性我信息”的练习时,双方对题目的理解各有不同,我在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后,小伙伴也开始表达她不同于我的理解,然后,我听到她反复强调和解释时,莫明的情绪升起,我感到强烈的抵触、压抑和不舒服,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这种情绪涨得我很难受,我打断了小伙伴的说话,对她说:“我听到你不断地强调你的理解时,我感觉很不舒服,很难受,我需要离开一下。”
我在外面转了一圈,长长地吐了几口闷气之后,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和小伙伴继续做练习。
当时,我忽略了小伙伴的反应感受。后来回想起这件事情经过,想必,她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吧,我决定第二天向小伙伴求证一下。
第二天,我向小伙伴求证。
小伙伴说,当她昨天听到和看到我的言行后,她其实也是感觉不舒服的。她还告诉我说,她发现,当别人在做解释的时候,我很容易就有情绪升起。前天几个同学在做短版教学练习,其中一个同学在不停地为自己的练习做解释时,她观察到我忽然就冒起了情绪。
听完小伙伴的话,我有些震惊,脑子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完全无法思考。
下课后,我找老师诉说我的困惑,小伙伴正好也在旁边,她补充说:“我观察到你好几次都是这样,听到别人解释时,你就感觉被否定,然后情绪就出来了。”
老师倾听了我一会儿后,跟我解释说:这是因为A点发生的行为,触发了B点的内在创伤,然后B点条件反射地启动了C点的自我保护机制。
我感觉眼泪不由自主地拼命往下掉,后面她们还说了些什么,我听得模模糊糊,只依稀听到老师仿佛说:……像生活在一个壳里,小心翼翼地面对每一个人!……
我看到了我的壳,它好坚硬,它既保护着我,也困死了我,我和这个真实的世界是隔离的。我说:“我想出来啊!可是我出不来。”老师还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内心压抑的情绪想要挣脱束缚喷涌而出。我急急跑到走廊寻了个安全的角落,刚安顿下来,汹涌的哀伤喷薄而出。
我嚎啕大哭,哭了很久很久。记忆打开了小时候的画面:那个小女孩,那么努力地压抑内心的恐惧,那么努力地做着无尽的家务,原来巴巴地想得到妈妈的肯定,那么渴望、那般委屈地哭喊着:妈妈,我想要你看见我的努力啊!
随着眼泪的倾泻,那些凝结成硬壳的哀伤终于散尽。
我忽然明白,所有的事情是为我而来,而不是冲我而来,因为想要帮助我去看到自己想要得到肯定的需求,老天爷安排小伙伴来做我的眼睛,帮助我去看到我从不曾觉知的真相。
所以,我才一边感受着面对小伙伴时莫明的压力,却一边不由自主地选择一直坐在她的旁边,一直和她结成一组。
感恩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感恩与小伙伴和其她同学的遇见,因为她们而生起的情绪,是我的内在生命在帮助我去看见真相,她们是为我而来的。
我感恩老师的倾听,寥寥数语,一下子就截中了我那层硬壳的脉门,让我求肯定的创伤有机会浮起并得到释放和疗愈。
生命中,那些引发我们情绪的人,是为我们而来的,而不是冲我们而来,是为了帮助我们去看见那些我们自己无法觉察的行为模式和创伤,让压抑的情绪有机会得到释放和疗愈。
当疗愈开始的时候,有些事情会发生,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生,也不知道是什么会发生,但它确实在发生,就像我抄写时无处安放的焦躁的消失一样,它确实消失了。
困扰我们的烦恼来了,不要逃避,不要抵抗,因为痛苦可以帮助我们从麻木的冻结中醒悟过来,它在帮助我们创造一个“看见”的机会,它在提醒我们,收回向外索取的双手,转向自己的内在探索,那里,有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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