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最好的年华：24岁生日前写给所以即将24岁的人，关于最好，及

即便有诸般挽留，时间还是如此不偏不倚来至。你念出24岁，即便小心翼翼轻声细语，还是会惹得一阵心乱如麻。你总想抓住最好的年岁---你仅有的。甚至如果不计时差所带来的不适感，你希望时间翻来覆去地过，从上海东京到伦敦巴黎，晚4小时，8小时，24小时，它越拖延，越是心安理得。但世事总不是如此。决定在24岁生日的前夜写些东西，不算纪念。只是年老了开始患得患失了，担心有天路走远了，来不及记得自己当初的样子。归家，总是每个人必有的心态。

18岁以前，很少去想什么是最好的，什么是有意义的。你在一个健全的，毫无遁逃余地的教育体制下生存，最好的是高中毕业念好大学，意义的是大学毕业生活美满家道富足。你毁去所有杂念，生了暖炉烧去所有旁枝末稍，为的便是那浩浩荡荡的，比你所接受的教育制度更让你无所遁逃的众口一词。于是开始寒窗苦读，开始委曲求全，开始零零种种的不喜欢与不相干，最后是否真能得偿所愿生活美满，已是说不清的事了。

于是直到经事愈久，你才恍然，阮玲玉死前书的“人言可畏”，可畏的何止是流言。那是一条条一筐筐受他人顶礼膜拜的社会价值，它愈长愈盛，终淹没了你所设想的流年。你前行得多般不情愿，最怕的，却是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发现来时的路，消失得如此功德圆满。

我也这样站在洪荒之中，进退不知。也许现在，亦是如此。

18岁以后，是那些众口一词无法包庇的地域。那些家长里短里关于“XXX上了ABCD大学”的盛赞那么快就过眼烟云，于是你抓心挠肝地思量喝十几年寒窗的西北风，是不是都白喝了。你似乎还没有谈足恋爱，受足恩宠，现实就把你一个狠心推向工作的行伍。殊不知大学4年的教育充其量不过把你拖向另4年的寒窗，而并非人肉血博的养家糊口。曾经听一个心理学老教授说18岁到28岁是最容易出现抑郁倾向的年岁，多半是这个道理。18岁以前，你服从命运。28岁以后，你卖身给命运。

所以24岁，你理所当然应该挣扎。对女子，尤其如此。

我曾暗自窃喜当年深谙了投胎这门艺术，生了户好人家。不是说如何的大富大贵，但至少在精神上，却相当的丰衣足食。父亲说女子多读书不是坏事，当然，不是李华韩梅梅阴魂不散的那种，而是能渡你修行，执一叶扁舟也存有洪荒中逆流而上勇气的那种。很可惜，在我们的教育体制下，他们都是不入流的。我一直觉得，你喜欢什么样的作家，他们的字里行间就会给你相应的赠与。就像我多半的勇气来自于Hannah Arendt，Susan Sontag，George Orwell和龙应台; 多半的坚持来自Edward Said；又有多半的女子世故来简媜或是Virginia Woolf。如此甚好。至少我个人认为，那些他人所洞明了的智慧，能让一个女子走出人云亦云的泥沼，不屈身，不低眉，不将嫁娶沦为筹码，如此，一个人自成一个大陆，细心经营，知晓何时挺身而出，何时旁观浅笑。于是莺歌燕舞也好，鸟兽虫鱼也罢，终会有声声色色的悦己与悦人产出。

24岁，开始慢慢细想究竟如何是最好，如何是有所意义。一年前，从工科专业换成新闻捎了班飞机飞到大洋彼岸，从不爱提经济政治到现在每天举手投足都是巴以冲突世界变革的，从第一次申Wall Street Journal实习失败到前三个月开始做Jewish Magazine的reporter到前一个月拿到半岛电台实习的confirmation，所经历的，伤痛远远比欢愉更多。逆水行舟，要进，该有怎样的勇气要去付出。而勇气，是我离家在外最大的深谙和所得。

你总是有太多的理由可以蜷在墙角。你是女子，需要疼爱；你所坚持的太脆弱，经不起他人眼光的审度焦灼；你有好的年华，能用嫁娶来换得一世安宁；你有疑惑，但疑惑都死在命运的投影里。理由如此之多，你委曲求全，又有谁能责怪于你？可自责，须是你终须学会的。你要明白，你如此丰盛，足以将同情心给予那些样样所得不来的人；你有勇气，终敢伸手去擦亮那些被蒙蔽的眼睛；你明智，知道足以耀人的嫁金换不来执子之手的相濡以沫；你会倔强，即便你的坚守早被流言蜚语烧成纸钱，拿来祭奠的，也不该是你当初的选择。

谁都该是一株莲，越是混世，越该生得独自清艳。

一个人若是成不了自己的大陆，无根，终是难逃随波漂流的命运。而生根的过程总是痛苦，要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而做更是种种不可得。行年渐深，现实与人情都开始倒戈背离，这样的苦行，却总是在最好的年华尝遍。修成的，功德圆满。未果的，若非万劫不复，便也该是冷暖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