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家园】
从江南回到老家,除了冷得不适应,还有就是安静。
或许是今年回来得比往年早,大多数在外的乡邻还没有回来。南北长的巷子,对门住着十几户人家,大多还关门落锁。只有檐下褪色的灯笼随风摇曵着,向来人叙说着旧事。
住在巷西的驼姨娘,见我回来拉着我去她那喝口粥暖暖身子,然后唠叨着,我家宏儿不知哪天回来。一边吆喝着,拿起条帚追打正在偷偷往她铺上爬的老猫,“这个细畜生,一天到晚围着我,总是偷偷住铺上爬。它像冻死一样。”
真的好冷!
以前,到了冬天,猫总会钻到灶膛里取暖。而现在老灶膛已很少看见。
至今我还记得小时候养的一只猫,因为灶膛刚熄火,它就钻进去,毛都烘焦了,吓得咪呜一声穿出灶膛,一股焦巴味弥漫三间屋,然后好长时间,猫像只肉雀一样。
驼姨娘,我刚嫁到这里,就听这么叫她,当时我也不见她驼,也不知是不是传的祖上的绰号。
驼姨娘八十大几了,系着一年四季都不肯离头的头巾,头顶上都褪色了,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穿着大户襟盘纽扣的衣衫,谁说都不更改,买不到这种服式,就自己剪,手工缝。直到实在看不见穿针引线了,没办法才穿女儿买的对门襟衣服,总是唠叨不息,“不喜欢。”
她一个人守着五六间房子的院子,自从姨爷爷走后,她越发苍老了,偶尔会神智不清。有一次夜里,她说听见宏儿在敲门喊妈妈,她赶忙爬起来,一看门外没人,还下着雨,突然急了,她记起白天听说过的事,说是哪里出了人命,公安局有人下来访查,她担心,宏儿犯事了,被公安局逮去了,拿着把破伞去村上找了一夜,也没找到,淋得像个落汤鸡,一路跑一路哭喊,吓得邻居们四处打听宏儿的号码喊他回家,“你妈呆了!”
等宏儿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她神清气爽,精神得很。锅上锅下忙活着,脸上乐开了花。
看着妈妈日渐佝偻的身子,宏儿一直下决心不出去了,古人就说过“父母在,不远游”。特别是老父亲的猝然离去,让他更是内疚不已。
可当他说出想法时,被驼姨一顿臭骂!骂他少年堂堂图享福,不想吃苦了!便以绝食相逼,没办法,宏儿只能一步三回头回去原单位,离家二三小时车程的江南继续上班。
前几年,她还会帮一些种田的大户人家帮忙做些零活,近几年人家也不敢再用她了。
也许是突然没有了存在的价值,驼姨娘一下就颓废了。
静静的巷子里,常常看见她一个人坐在门口,一会儿东张张西望望,混浊的眼神,一脸茫然。一会儿抱着老猫打旽,睡意昏沉。更多的时候,有一块永远也补不完的补丁。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和着老花猫呼噜呼噜的练经声在巷子里,悠悠散落……
这只老花猫还是宏儿从江南装在纸盒里带回来的。没成想已成了驼姨娘最亲的伙伴。
小巷深深
小巷深深
推拉车闲下来,更多的农活
被晾在檐口
地寂寞在种,田荒凉在耕
草走到哪里,也无人问它
村口仿佛被扎紧了
那只老花猫,来回咪呜着
无聊地打着呵欠
西村沟的月亮,一次次怀疑
天是不是还没亮,门后的扁担
是不是睡过头了
一个村子走散后
满眼的雪
驼姨娘一个人在扫
没人关顾我的来去
老花猫投来陌生的眼光
巷子 静悄悄
写下这些文字,莫名的心酸。
都说养儿为防老,却任她孤单剪几寸,寸寸为你痛。却任她思念日日长,长长寄叮咛。
老去了的父辈们,他们精心喂大的鸟儿都插翅飞走了,然后,他们守着空巢,守着希望,当他们倾其一生,最后力不从心时,她们,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可是,有多少父母会告诉他们的孩子,他们只是泪眼寄浮萍,翘首为儿等……
如果你的父亲、母亲也在守着空巢苦度,那你赶紧回去吧,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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