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世间,贵守本分。凡一切人,发颠发狂,乃至常生悲观,常欲自杀者,皆系不修实行,欲得大幸福,事事如意,财色名位,皆在人上。倘前生修有痴福,得其所欲,则骄奢淫泆,无所不至。如此之祸,较比自杀,当重万倍。幸而未得,尚不至如此之烈。
汝欲消此烦恼,当事事守分,不于分外起一毫欲得之妄念。随缘做事,即为人作仆,必须尽我为仆之职分,而不以为耻,及以为我非为仆之资格之心。而今得为仆,我能尽我为仆之职分,不生矜己轻人之心。主人知我,我亦不喜,主人不知,我亦不愠。我尽我分,知否任人。无计较心,无抑郁心。如此为仆,人当尊之为师,不敢以仆视矣。即人以我善于尽仆之职分,而不敢以我为仆,而以师事之,我仍不起自高自大之心。觉得“仆”与“师”皆假名,尽我职分乃实行,唯恐行不副名,不计人之待遇。古之大人,虽至穷困不能生活之时,亦无忧戚抑郁之念。即令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仍然是山野农夫之态度。此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君子所以坦荡荡也。否则,小人常戚戚矣。
汝欲求光去汝之病,其信之字,直使慢慢的详细斟酌而看,方认得是何字,方认得是何话。光是以知汝是志大言大,绝不以力行为事。使安分不自矜,何肯以最大之要求,作此极难认之字,而令人费许多心思而看我之信,为我设法,解我之愁闷也。使汝得大位,其一切批判,又不知如何华妙?
如冯梦华之字,十封信,就有九封人不全识。弄得子死,孙死,承嗣的孙亦死,多半由字之故,汝且莫以彼为奇特。凡写字,要令人一目了然,方是大君子利人自利之心。冯与光书,光费许多工夫,只认得八程。光复彼云:“尊翰,光只识八程,而意已了然。倘不甚识字之人,则误事不小,祈以后勿用此派,以期普利。”后为光书,则用楷,光意谓改其所守。问及他人,仍是旧派。
汝之愤愤欲自杀,光所说,恐汝不以为然。前年一军官,系山西繁峙县人,姓续,以国家不得太平,至中山陵辟腹,被人救未死。一弟子,以彼以忧国自杀,特劝彼来苏皈依。彼寓苏多日,其妻女亦偕来过。一日,领其女与仆同来,其女已有上十岁,仆有近三十岁。彼与光谈话,其女与仆戏顽。彼呵之,女不听,发气呵之,稍静一刻,又顽起来。光知彼是只知愤世,了无治世之才。只一女孩,在光处尚不受约束,况统兵乎?不能教儿女,焉能训兵士乎?说此者,恐汝不以光所说为然,而作一证明耳。
复某居士书
如诚法师译
一个人生存在世间,贵在安守本分。凡是一切人,发颠发狂,乃至常常生起悲观情绪,常常想要自杀的人,都是不修真实的行持,想要得到大幸福,事事如意,财色名位,都在他人之上。倘若前生修了一点痴福,得到他所想要的富贵,那么就骄奢淫泆,无所不为。这个祸患,比起自杀,应当深重几万倍。幸而没有得到富贵,还不至于如此的酷烈。你想要消除这个烦恼,应当事事安守本分,不在本分之外起一丝毫想要得到的妄念。随缘做事,即使是为他人作仆人,也必须尽我作为仆人的职务本分,而不以做仆人为羞耻,以及认为自己不是做仆人资格的心(怀才不遇)。而现今得以成为仆人,我能够尽我为仆人的职务本分,不生自夸轻慢他人的心。主人了解我,我也不欢喜;主人不了解,我也不怨恨。我尽我的本分,了解与否随任他人。没有计较的心,没有抑郁的心。如此作仆人,他人当会尊敬你为老师,不敢以仆人来看待你啊!即使他人因为我善于尽仆人的职分,而不敢将我当作仆人,而以师礼来对待我,我仍然不起自高自大的心。觉得仆人与老师都是假名,尽我的职分才是真实之行,唯恐自己的行为不符合名份,不计较他人的待遇。古时候的大人君子,虽然到了穷困不能生活的时候,也没有忧戚抑郁的念头。即使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仍然是山野农夫的态度。这就是所谓的:金钱地位不能使他迷惑,贫穷卑贱不能使他改变,威胁暴力不能使他屈从,君子所以心胸平坦宽广。否则,就是小人局促经常忧愁了啊!你想求我去除你的病,其中“信”这个字,要慢慢的,详细斟酌地看,方才认得是什么字,方才认得是什么话。我所以知道你是志向大,口气大,绝对不以努力实践作为事务。假使安分守己,不自我夸耀,如何肯以这个最大的要求,写这些极难辨认的字,而令他人花费许多心思来看我的信,为我想办法,解决我的忧愁苦闷呢?假使你得到很大的名声地位,对于一切事物批判,又不知道如何的巧妙。例如冯梦华的字,十封信,就有九封信,看信的人不能全部认识。弄得最后儿子死,孙子死,承继过来的孙子也死了,多半由于写字潦草的缘故,你暂且不要认为这很奇特。凡是写字,要令他人一目了然,方才是大君子,利益他人,利益自己的心。冯梦华写给我的信,我花费了许多工夫,只认得八成。我回信对他说:你的信,我只认识八成,而意思已经全明白了。倘若不是认识很多字的人,那么就会误事,请以后不要用这种派头,以期望普利大众。后来他给我写信,就用楷书,我心里想,或许他改正了这个毛病。询问其它人,仍是旧有的派头。你愤愤不平,想要自杀,我所说的,恐怕你不以为然。前年一位军官,是山西繁峙县人,姓续,因为国家不得太平,到了南京中山陵剖腹自杀,被人救了,没有死。一位弟子,因为他是忧国而自杀,特地劝他来苏州皈依。他寄居在苏州很多天,他妻子女儿也一起来过。一天,领着他的女儿与仆人同来,女儿已有十岁,仆人近三十岁。他与我谈话,他女儿与仆人游戏玩耍。他呵责女儿,女儿不听,就生气呵责女儿,女儿稍微静下来片刻,又玩耍起来。我知道他是只知道愤世嫉俗,没有治国治家的才能。只是一个女孩子,在我那里尚且不受他的约束,何况统领士兵呢?不能教好儿女,怎能训练好士兵呢?说这些话,是恐怕你将我说的话不以为然,而作一个证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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