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夕回了趟家,正是家乡的蛎虾最为肥美的时候。蛎虾个头不大,外壳粗糙,肉质却细嫩弹牙,鲜美无比。
蛎虾厨艺了得的老妈,将蛎虾切成小块,同槐花、鸡蛋、面粉一起调和,用小火煎制成槐花虾饼。一口下去,饼皮酥脆,内里柔软,槐花的清香与蛎虾的鲜甜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好吃到跳脚。
蛎虾同荠菜也是绝配,用来作饺子的馅料再好不过。乍暖还寒之时,荠菜早早钻出了小脑袋,这个时候就得像侦探一般时时盯着田间地头,一看到它们长出嫩芽就赶紧从地里请出来,若是迟了一步长成大大咧咧的叶子,口感就过于粗糙了。
但即便是荠菜的嫩芽,也不可通通塞到饺子馅里,否则吃起来舌尖总归还是有些许粗粝的触感,因此馅料的主角还得是春天里头茬的韭菜,墨绿的韭菜叶刚刚长到手掌长短就赶紧采割,方能尝到那一口极致的鲜甜爽口。
待到终于将几员大将聚齐,包成的饺子那叫一绝。白白胖胖的饺子,肚皮透着一抹翠绿,一咬下去鲜美的汁水就跑出来,韭菜的甜,蛎虾的鲜,猪肉的香,让人一时方寸大乱,不知所措,但荠菜画龙点睛一般独特的香味,却从容的将这些味道调和,奏出一曲和谐的交响。
于是一只接一只的细细品尝。这小小的水饺,温柔的包裹了整个春天,这美妙的滋味让人心中充满了对万事万物的感恩而柔软起来。
当然,要说感恩,排第一位的还得是这美食制造者。
老妈的厨艺在亲戚朋友中也是颇有名气的,虽然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但吃起来就是别有一番滋味,让人赞不绝口。
每次回家之前,我总要跟老妈念叨着想吃这个那个,然后我俩就开始规划如何在回家有限的时间内让这些心心念念的美食都能得到宠幸。
所以我每次回家,不到迫不得已总是很少出去吃饭,否则我们的大计就难以完成。
而每当老妈准备各式各样的食物时,我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同她聊聊家常。有时她说起邻居的小孩在离家近的城市工作,每到周末就能回家来,言辞之间满是羡慕,听的我有些心酸。
高中毕业以后就离家求学,到现在工作定居在北京,转眼已经快八年了。学生时期尚有寒暑假,如今工作了,假期少的可怜,还不免被各种事情占用而难以回家。
有人说,读大学以后,故乡再无春秋。工作以后,故乡只余冬天。可是至亲至爱的人已渐渐年迈,仅凭那萧索乏味的冬天,如何化解深深的思念。
台湾作家林清玄在《一碗入心》中写到妈妈做的鲜肉汤圆,在妈妈离去后一度成为他生命中的绝响,直到寻到一家汤圆,吃完便大吃一惊,对孩子说,就好像阿嬷的味道呀!
“想念妈妈是没有季节的,只要思念妈妈,我就会去吃一碗汤圆。岁月仿佛变得稀薄了,灶间的雾气已成梦幻泡影,多么希望把生命的影像定格在妈妈下汤圆的那一刻。”
让人心心念念的不止那份世间独此一份的美味,还有灶旁桌上一起度过的,烹制与品尝美味的幸福时光。
好在我回家的交通尚算方便,所以只要时间允许,总要回去待上几天。有时也有朋友会问,你怎么又要回家,回去干什么啊。
每每这时,我就会理直气壮的答一句,回去吃我妈妈做的好吃的啊。
舌尖上的乡愁,就像一根长长的线,是那在外的游子飞得再高再远,都不愿挣脱的与亲人的羁绊。而唯有同妈妈一起忙碌半晌,做几道可口的食物,再陪爸爸饮上一杯青岛啤酒,方能一解这份乡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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