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第一次与我成为同学是在小学四年级。
她是转校来我们这个县城小学的。转校生这个词,似乎注定会带来一些特别的关注,加上她高大漂亮,性格外向,还知道一些我们不懂的新鲜玩意儿,在班上颇受欢迎。我还记得一群女生围在她桌边听她讲《蓝色生死恋》的情景。不过她只读了一年就又转校了,直到上初中我们才重逢。后来我知道,那两年里她转校去了一所乡下的小学,在那儿与我的初恋陈希成为了小学同学。
初中生活的开头,不可谓不灿烂光明。我是以小升初全县第五的成绩进入我爸爸所带的班级的,和夏阳也是在初中真正的熟悉和要好了起来。夏阳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我们成绩差不多的好,她擅长于物理数学一些,我的语文和英语则名列前茅。在年纪里,我们都算得上风云人物。深究起来,我可能多少沾了我爸爸的光,夏阳则在师长那里真正有人缘。她人如其名,看上去阳光开朗,落落大方,十分“上得台面”——这词是我爸用的。而我那时候只是个混不吝的孩子,讨喜的是一点机灵,但懂事这个词,一直都与我无缘。
夏阳的家庭并不寻常,这是我渐渐知道的。她的父亲是继父,亲生父亲去哪里了我不清楚。隐约记得爸妈说,夏阳这位继父生意曾做的还行,那时候有点小钱,为人张狂,得罪了不少人,后来不顺利了欠了债,一再搬家直到去了乡下,是避祸的缘故。夏阳提起这位继父,口气是尊敬有加的。她跟我说起小时候继父喝醉了会和妈妈吵架动手,接着强调继父现在很好,很疼爱她,语气充满原谅和安慰,不容听者擅自释放半点同情。那时候我也从没觉得夏阳家里与我有多大不同,反而还羡慕夏阳的妈妈慈爱威严,周到妥帖,相较于我的妈妈来说实在更加像一个妈妈。夏阳很听她妈妈的话,做家务十分出色,这一点也让我敬佩。我眼见她熟练的做油泼辣子,香喷喷的,还能够一根扁担挑起两桶水,晃晃悠悠从河边挑回家——在我心里跟项羽也没什么两样了。由于她继父常年在外,只见过他一次。身材很高大,气质是他一旦在场小孩子就会莫名拘谨的类型。有一次他到学校来给夏阳送吃的,请同学上来叫夏阳,夏阳脸容紧绷但藏不住喜悦,走下去操场的时候神情充满骄傲,简直有几分庄严——这些都是我现在回想起来察觉到的。那时候的我是个有名的书虫,在沉浸书海之余,也关心大树、花朵和小鸟,唯独对人情世故浑然不觉。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夏阳都比我成熟的多。我们曾有一张合照,后来看起来挺好笑——她已经是个发育成熟的少女,而我细细竹竿一般,一脸稚气未脱,除了个子不矮,就是个小孩的样子。我站在夏阳身边,完全不像同龄人,她看起来就像我的姐姐。
回想起来,我对夏阳的情感是喜爱参杂依赖的,而我吸引她的,大概是活泼和热情了。要好的时候我们形影不离,干什么都黏在一起,参加歌唱比赛也是两人合唱。合唱的理由是,我们俩的声音合在一起很好听,现在想想也许只是我依赖她的借口罢了。有很长一段的时间,夏阳是没有住学校宿舍的,就在我们家吃住。那时候我们家在学校开了一间不大的商店,在我妈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和夏阳偶尔会帮忙顾店。她手脚麻利,待人热情大方,顾店顾的比我好得多。我妈妈对夏阳夸奖有加,十分喜爱。对于大人喜爱夏阳,我早已习以为常,反而觉得这样夏阳就可以更多的在我们家里生活了。
要到我长大了我才意识到,在我们家里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只是因为我爸爸是我跟夏阳的班主任,也因为我们家里不太平。我的父母既恩爱又互相磨损,他们对我既宠溺又充满暴戾,家里氛围好的时候固然很好,但随时都可能爆发战争。我对于人情世故的迟钝,让我完全不记得夏阳是如何处理住在常常吵架的班主任家这种高难度的人际关系的。但她都看在了眼里,这在后面得到了证明。私底下我们俩偶尔也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我那时候骄纵任性,对人好的时候一股小孩式的热忱,坏的时候着实让人头疼。有一次参加歌唱比赛彩排,我们借到一模一样的礼服,夏阳穿上非常合身,显得光彩照人,我却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到处都松松垮垮,我立刻生气,甩了礼服不穿了。后来别人帮我用几只发卡在腰后面卡住才勉强穿好。虽然我只是恼怒我礼服不合身这件事,但是如果我是夏阳,肯定也觉得无所适从吧。像这样的事情,我还记得几件。奇怪的是,我完全想不起夏阳每次是什么表现。就像我也不记得她在我们家吵架的时候是什么表现一样。夏阳好像有一种特殊的技能,可以在矛盾爆发的现场让自己隐形,既不被战火殃及,也不会做出任何加剧冲突的事情。
陈希出现的时候,差不多是我与夏阳感情最好的时候。说出现也许不大恰当,其实此前我们早已互相认识,但只是点头之交。初二那年寒假的一天,我和另一名女朋友突发奇想的想去找夏阳玩儿。出于已经二十多天没见的想念,我们兴致勃勃说走就走,步行了大约十里路也不觉得远。我至今清楚地记得,我砰砰的敲门之后,开门的是陈希,他看到我有些惊讶,打量我穿着棉袄带着手套围巾耳罩全副武装的样子,跳开一步哈哈的笑了。我也有些惊讶加害羞,但是心里想着,他笑起来真好看啊。
陈希是夏阳的邻居,那天和另一个男孩恰好也在夏阳家里玩。加上夏阳一共有五个孩子,我们一起玩了两天,那两天中我第一次隐约感到女孩子之间的角力。夏阳似乎不喜欢我跟陈希的交往,在我们打球和吃饭的时候,都会以“你们两个一碰到就吵吵闹闹的”为由,强势把我们隔开。然而我必须说,她的行为反而助长了我对陈希最初的好感,因为每当我面对这种强势阻隔尴尬而无措的时候,陈希总是饱含歉意的看着我,只需要一个眼神,我心里立刻知道他明白我的感受。那天晚上,陈希他们坐在屋里写作业,我看到炉火已经很小了,就去厨房里铲了炭想给火盆加点火,刚走到他们房门口,就被夏阳从手里把篓子接过去,并打发我去别处。我站在门外,清楚的听到陈希他们对夏阳道谢的声音。我愣了一会儿,失望的走到厨房去洗手,却听到陈希站在门口说,刚才炭是你弄的吗?我转过头去看他,感觉这个阳光而体贴的男孩是那么的让人喜悦,夏阳带给我的小小的不愉快瞬间都消失了。
开学之后,陈希很快跑来找我借笔记和磁带什么的,这在当时,就是两个人要好的象征。而以前他出现在我们班教室外面,大多都是找夏阳的。那是磁带最后流行的年代了,我记得陈希向我借过林俊杰、SHE。其中有一盘SHE的借的挺久的都没还,我几乎疑心他是弄丢了。等到还回来的时候,磁带看起来旧旧的,表面的歌曲目录也有要脱落的趋势。我心里并不生气,但是走回座位上面对夏阳的眼睛,却不得不装作生气的样子,以免她察觉我对陈希过分的宽容。而夏阳看起来比我更义愤填膺,满口抱怨着陈希的过分,我随口附和,其实心里并无一丝责怪之意。
然而几天之后,陈希托人给我带来一盘崭新的SHE最新专辑,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写着:十分抱歉!我莫名其妙的收下磁带,对这突如其来的客气感到不明所以。接下来陈希果真疏远了我,走在路上遇到只是一个礼貌的点头微笑的微笑,而不是往常那样大笑着打招呼,或者把手伸到我眼睛前面打响指吓我。我摸不着头脑,对于这样无缘无故的疏远也有些生气,两人越发冷淡,就像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最初。
直到几个周以后,一个女生告诉我,她无意中听到夏阳上去找陈希,说我对于磁带的事情很生气。夏阳还提醒陈希,要以学习为重,不要老是听歌、到处交朋友。说他爸爸抚养他不容易。(陈希母亲从小去世,来自于单亲家庭。)而且正是夏阳建议陈希去买一盒新的磁带赔给我,说人应该有志气。
一切都变得说得通了。激荡的感情告诉我我应该立刻去找陈希说明真相,少女的矜持又让我觉得无从开口。几天之后的一个下午,我端着碗走出家门,而陈希恰恰走过。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我们这样毫无理由的疏远忽然让我无法忍受。我脑袋一热,冲口而出叫了他的名字。陈希愕然回头,我几乎是用喊的对他说:“她说的不是真的,我没有生气!”这句语焉不详的话让陈希的脸上露出了熟悉的表情。他粲然一笑表明他已经知道了,然后示意他得走了——我们喊话的地方十分敏感,正在教师住所楼前。隔天他就跑来找我借东西,我们比以前更要好了。
我不知道夏阳对这一切是何观感,我始终不曾对夏她挑破这整件事,也许因为害怕那种尴尬。如果说此前我对于夏阳不喜欢我跟陈希来往还仅限于猜测的话,现在它已完全被证实了。其实至今我都摸不清楚夏阳对陈希的感情, 是仅仅出于对好友的独占心理,还是她也曾有一丝喜欢陈希。在一个我们并肩而眠的晚上,我怀着少女的心事与夏阳聊起陈希,夏阳的回答令人惊愕——“他那么穷!”直到今天,我也不相信当时的夏阳就有那么势力,她可能只是在扮大人,说着自己认为大人应该说的话。但在当时,我虽然对于她不喜欢陈希感到轻松,但是对于她说出这么大人的话,也着实惊诧。
事实上夏阳超出年纪的成熟在很多时候都显露无遗。那时候教室最后面坐着的,大多是父母碍于义务教育才送来上学、初中一毕业就要出去打工的学生。他们与前排的成绩好的壁垒分明,几乎无来往。但夏阳与他们颇有交情。只是她与这些人交朋友的方式挺特别——她们帮夏阳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早上帮她叠被子,帮她做值日、洗衣服,每天打开水、打饭送到教室和寝室,而夏阳则利用这些时间,在教室里争分夺秒的解数学题。对于她这种与朋友相处的方式,我实在难以认同。就我所见,这些日复一日为她做事的人也并非完全心甘情愿,但是又似乎被某种难以解释的心理所推动——大概是能与夏阳交上朋友的荣耀——常常是一边背地里抱怨一边继续为她服务着。夏阳这种驾驭人的手段,以及无视对方怨怼情绪的能力,都让当时的我感到莫名的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随着与陈希的走近,夏阳对我的疏远变成了显而易见的事情。很长时间中,我都尽力体谅着夏阳的心情,尽力维持着与她以及陈希之间关系的平衡。直到初三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撕裂了我们的感情。
事情很简单,我偷看了夏阳的日记本。那时候流行着一种带锁的日记本,虽然我们很快就发现那个小锁其实只具备装饰作用,无论是发卡还是小刀,都可以轻易的将之打开,然而也没有影响它的流行。锁是的秘密的象征,有什么比拥有了秘密更让少女感到骄傲呢——是否具备真正的保护作用,那是另一回事了。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我偶尔想起这件事,这开头总让我自己难以接受。为了掩盖我无可辩驳的错误,我在心里虚构织了故事的另一种开头,那就是另外有人偷看了夏阳的日记本,然后告诉我里面的内容与我有关,然后我就去看了。这样就显得合理的多了。每当我回忆起这件事,我都情不自禁倾向于按照这个虚构的版本走,甚至希望自己能彻底相信这就是真相。但是今天我决定完全诚实,在我被自己彻底洗脑之前。并没有人唆使我去偷看夏阳的日记本,整件事的参与者只有我。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又或许是秋天,教室里空无一人,我不记得为什么了。夏阳的日记本,那个蓝色的小本子,就放在她的桌上一叠书本的最上方。我很多次看到她在偷偷摸摸的写,左手挡在本子上方,遮蔽一切可能的视线。写完了装进带锁的壳子里,珍而重之的放进抽屉。现在,这个本子就在我眼前,这把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小锁就像发出无声的邀请。就像被魔鬼蛊惑了心灵,我轻松的用小刀刀尖戳开了小锁,开始翻看。
与夏阳的日记本比起来,我的日记内容简直太小儿科了。日记里面有很多我的名字,夏阳在这个本子上毫无顾忌的倾吐着对我的讨厌,嫉妒,甚至怨恨,里面有这样的话——“我很想掐住她的脖子掐死她”,“我想狠狠扇她个耳光。”她这样妒恨我的原因,有的是因为她觉得我父母对我很好,而我不知珍惜,十分该死。有时候因为,我的娇纵任性让她忍无可忍,但她还需再忍。有时候因为我英语课文背得太快了,记忆力太好了,这种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情让她难以接受。有一次只是因为,某个夏日,我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夏天的阳光洒在我身上,那一刻我的头发看起来色泽亮丽——而我不配有这样好看的时候,这头发不该长在我身上。
这些内容太震撼了。以至于除了夏阳对我的怨恨,我不记得里面别的内容了。现在我觉得,我初次真正意义上的长大,是在那个午后突然发生的。我第一次意识到,有人对着我笑,和我十分亲密,其实却恨我入骨。那感觉令我不寒而栗。也是第一次,我从另一个角度看我自己,意识到自己的娇纵跋扈,虽不是一种罪,却足以让人痛苦,并引来极大的恶意。对着你笑的人,不一定是喜欢你,可能是不得不忍受你。有些幸运的人,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知道这件事,但我十三岁那年就知道了。
在岁月经年的今天,我回头去看,公平的说,夏阳对我的恨意是我可以理解的,然同时也是我无法接受的。我与夏阳是两种人,我们即使面对同一件事,也总是倾向于做出不同的选择。要我心里涌动仇恨的毒汁而嘴里说出甜言蜜语,我是做不到的。而且我们之间如果要选一个人嫉妒另一个人,我的理由并不会比夏阳少。何必?
我看过日记之后怎样了?我和夏阳翻脸了吗?我都记不得了。更大的可能性是没有。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很多完全不重要的细枝末节,比如一个陌生人如何在走廊的擦肩而过对我笑,但是那些真正重大的事情,在我脑海里的留存鲜少完整,我总是只记得那个闪电般劈开我大脑的瞬间。像是黑暗的隧道里,轰隆隆的火车开来,车头上灯光闪耀,声音震耳欲聋,你只能努力睁大眼睛,轰鸣的巨响和耀眼的光疾驰而过,你没看清开头,也忘记了结尾。但我们肯定是回不到从前了。从一个长长的时间轴上来看,我和夏阳的分裂是注定的。我们本就不是同一种人,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告别了性格模糊的儿童时期,注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中考之后我、夏阳还有陈希考上了同一所高中,但是在不同的班级。我与初中的许多同学维持着亲密的友谊,与陈希更是走到了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地步,但是与夏阳很有默契的再也没有往来。我对此没有感到任何遗憾。高中校园很大,整个三年期间,我似乎只见过她三四次。她身边常常跟着一个胖胖的、其貌不扬的女孩,带着谦卑的笑容走在她身边——很像她会交的那种朋友。只有一次我们说了话,是在食堂,她主动过来坐在我对面,笑着对我说:“很感谢XXX初中的教导,我现在的老师说我语文功底还可以。”——XXX是我爸爸的全名。我尴尬而惊愕,不知如何是好。她似乎对自己的不礼貌浑然不觉,又寒暄了几句,飘然离去,头发上扎着飘带,很是好看。她也许是在真正的致谢,但我意识到,她内心深处不但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爸爸。我忽然很怀疑她是否会喜欢任何人。这么多年来,即使看过了她的日记本里的恶毒的话,我也很难全心全意的怨怼她,因为我觉得自己委实有许多可恶之处。然而我的爸妈,对她真的无可挑剔。我甚至一度觉得,如果我爸妈一开始就有的选,一定会更想要夏阳这样的女儿。然而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太凉了,也许还是我这样的女儿好一些。
高中阶段我的成绩比夏阳好得多,总是在光荣榜上名列前茅,而夏阳的成绩早已沦为平庸。但这只是过程,结果是我高考考的并不好,选择了复读,然后在我们隔壁的理科复读班看到夏阳。复读那年的十一,陈希已经上了大学,回来小城办事,邀我去他家吃饭,我是跟着他去了以后,才看到夏阳也在,顿时老大不自在。我不知道陈希是否有觉察我与夏阳的关系不是他想的那样亲密,不过一切表面上还算和谐。夏阳还是那个夏阳,显得伶俐懂事,把陈希的爸爸敷衍的密不透风,在厨房里帮厨帮的无比利索,娴熟的与他谈论防治老年疾病的话题。我懒得在短板上与她竞争,干脆到院子里玩耍,用橘子掏了一个小橘灯。陈希一会儿在厨房里跟夏阳说两句,一会儿到院子里来帮我找做小橘灯的材料,我冷眼旁观,也觉得煞是有趣。心里不断度衡着,他是对我更亲近一些,还是夏阳。然而也无法得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说起来,那是我与夏阳最后一次碰面。在我喜欢着陈希的那些年里,夏阳这个人老是淡淡的出现在我心里,是我心中一个隐隐的情敌。我虽然觉得夏阳不像是陈希喜欢的类型,陈希与我也更亲近,但是也没绝对把握。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倒是和夏阳无关了,我与陈希最后也没在一起。我们走向新的路途,遇见新的朋友,爱上新的人,记忆尘封在过去的时间里,轻易也不会想到开启。夏阳这个人,我更加已经差不多忘了,偶尔想起来,也不觉得人生还有要重逢的必要。
然而这两年,似乎到了一个各种老同学聚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时节。我有好几次都差点碰上夏阳,为了避开她爽约好几次,让组局的小伙伴很是挫败。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所幸这个小伙伴现在已经结婚生子,我们疏远的不得了,这点小事想必他也不放在心上了。去年五一,我回家去给一位好友做伴娘,就有那么巧,另一位伴娘就是高中时候常跟在夏阳旁边的女生。我一开始没认出她,直到她主动与我聊起夏阳,才恍然大悟。她对我说,夏阳听说我是另一位伴娘之后,嘱咐她一定要拍点照片给她看。说这话的时候这位伴娘憨厚的笑着,说夏阳真的很惦记你呢。我淡淡的笑了,我知道夏阳只是想看看我如今是什么样子。恐怕她只希望你默默的拍照片,并不希望你这样转告我吧。
16年过年的时候,我无意中错过一次聚会,事后他们把照片发到群里,我点开一眼就看到夏阳。这是我多年之后第一次看到夏阳,她还是过去的样子,笑的很阳光。这张熟悉的脸,曾是我少女时期的敌人。夏阳啊,我知道你介意我,就像我介意你一样。我不曾恨你,但是也不愿意陪你上演其乐融融的好戏。毕竟我们早已不是朋友,原本也不可能真的成为朋友。谁说人一定要与全世界和解呢。就让我们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如果有天真的再见面,我希望我一定要过得很好,为了这个微小的可能性,我还得一直努力。你也加油吧,夏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