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的秘密

爱情里的秘密

1

“一一，快点收拾，要迟到了。已经准备好早餐的妈妈朝蒋一一的房间喊到。

“妈妈，我可以不用去上学吗？高考还有三个月了，我肯定考不上了。”蒋一一不紧不慢地走出来，抛出她今天的第一句话。

“不想上学吗？可是待在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妈妈会担心的。在学校的话你可以和同学玩，不好吗？”

“我不喜欢交朋友。”

妈妈察觉到女儿的无奈。

“也对，我的女儿已经有我这个好闺蜜了，自然不要其他朋友了。但是妈妈还要工作，没办法一直陪着你。”

“算了，我还是去吧。”

来到这里一个星期，蒋一一除了和班长说过几句话，和其他人连招呼都没有打过，大概刚来就选择独自坐在角落里的她，摆明了不想和其他人有任何的交集。

没有伙伴的校园生活，会失去很多色彩，包括生活，也包括生命。

蒋一一的妈妈让其待在学校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老师能帮忙照看她，不出意外就行，至于学习方面她从不奢望。

从早上来，到下午回，蒋一一除了去厕所，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半步，因为不知道离开之后该去哪里。她一遍又一遍画着她期待的生活和命运，那是她永远无法抵达的地带，因为即使连一个健康的身体对她来说都是奢侈的。

“药吃了吗？今天吴医生又开了些，说是比之前的药效好一些。”

盖着被子假装已经熟睡的蒋一一听到这话真是火冒三丈，一个快要死掉的人还说什么药效更好？眼泪悄无声息地从左眼和右眼流出来，一滴一滴，有些流进了耳朵，大部分留在了枕头上。

“知道了。”

妈妈紧紧地拥抱蒋一一，然后回房睡觉。

第二天的早上还是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早餐，去学校。

“今天我们班又转来一位新同学，叫李子木，大家欢迎。”这片响声，不同于以往欢迎其他转学生的时候，这次更加响亮，充满激情，理由大概就是那个人姣好的容貌吧，毕竟异性相吸，更何况是在女生居多的文科班。

“下面让李子木自我介绍一下。”班主任下台，把主场留给这位转学生。

“我是李子木。”一片沉默，每个人都思考着这人应该还会说点什么吧？到底此时该不该鼓掌？

停顿五秒左右的时间，大家的掌声又一次响起，不过这次多了些好奇，心想这位怎么这么怪？

“那李子木就坐在那里吧。”班主任指了一个第三排的好位置给他。

“不用，我坐在那里就好。”他指的是蒋一一的旁边。

班主任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有失颜面。

蒋一一有同桌了。

可为什么他那么坚定选择坐在蒋一一的旁边呢？要说喜欢坐在角落的话，另一个角落目前也没有人坐啊。

2

蒋一一和李子木成为同桌，可三天中，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刚开始的时候蒋一一还觉得有些不自然，在打招呼和不打招呼之间徘徊，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可是，既然是同桌，大概没有办法一直彼此冷漠下去吧？

“这次的随堂测试还是同桌互换阅卷，好了，现在开始吧。”

上了高三，每天除了做题，还是做题，尤其是像数学这样必须多练的科目。

“给你。”李子木把自己的卷子拿给蒋一一。

“老师不让让交换阅卷吗？”

蒋一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哦。”说着便把自己的卷子也交给了李子木。

“这个……”

“怎么了？”

“你的答案，好像都是错的。我来回对照了好几遍，应该错不了。”蒋一一说话小心翼翼。

“我知道。因为我根本没有认真学习过。”

“那你干嘛来学校？”

“你为什么来学校？我看你学习也不是太好，这张卷子顶多40分。”

“我本来就不是学习的，一个三个月后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人，还谈什么学习？”

“要出国吗？我也是，我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了……”

“你怎么了？”

“哦，等到那时候我会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你，女朋友吗？”蒋一一有些底气不足，不过期待着他的答复。

“一个很重要的人而已。要不，我们做朋友吧？”

“朋友？”第一次有人主动想和自己做朋友，第一次没有把自己当做病原体、毒瘤、传染病。可是代价和后果又是什么呢？万一以后他也会瞧不起自己怎么办？“我不需要。”蒋一一显得十分冷漠。

“其实不用想太多，我们只是做三个月的朋友而已，只是在这个没有人陪伴的群体里为自己找到一束光而已，显得自己没有那么另类和孤独罢了。”

“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没有人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有轻重之分。”李子木说话如同一个长者。

“好，我们成为朋友。”

蒋一一有朋友了。

从此蒋一一喜欢上了学校生活，早上不用妈妈的唠叨自己也能准时起床。

他们会推荐给彼此自己喜欢的小说或是漫画，好多次两人上课看小说结果被老师批评，不过这种批评从没起过作用。

从此两人的书包里塞满了各种零食和小说，那次蒋一一带了全部的小说和漫画，却忘记带课本。

“没有带课本的出去。”

蒋一一刚要起身出去，李子木将自己的课本放在她桌上，自己站了出去。

可没过多久，蒋一一还是也站出去了。

“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在英语课上丢给我一本数学书。”李子木会意过来后下意识抓了抓后脑勺，看起来有些难为情。

朋友的意义，大概就是在你有事情的时候，会提前进入你脑海中。

“李子木，我好饿。”蒋一一早上走得急没吃早餐，到第三节课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要不要吃泡面？”

“现在吗？”

“对呀，走，跟我来。”

两人乘着课间去了超市，买了袋装泡面。

“没有碗怎么泡？为什么不买桶装的？”

“因为……我钱不够。”

蒋一一没忍住，笑了笑说，“可以用我的钱买呀。”

“不行，这顿饭我请你。”说着李子木便撕开包装，直接往里面注水，蒋一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居然还可以这样泡面？”

“我经常这样搞。”

那天他们翘课吃了一袋泡面，那是只好吃的味道了，从前一直没觉得泡面会这么好吃。

3

时间过得很快，蒋一一和李子木已经做了两个月的同桌，同时按约定，做了两个月的朋友。

“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李子木突然问蒋一一这个问题。

“干嘛？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一个月后就是你的生日了吧？6月9号。”

“你怎么知道？是想送我什么礼物吗？”

“那也要说说看你喜欢什么了，看是不是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好，我想想。喜欢什么？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对了，我喜欢小说和漫画。”

“好，到时候我送你，还有吗？”

“还有吗？你要送多少呀？”

“只要你喜欢，而且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

“那，你可以送我一只猫吗？”

“猫？你喜欢猫？”

“对呀，我特别喜欢猫，他们好乖，看起来好可爱。而且我家里就有两只猫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是吗？我还真想去看看。”

“好啊，下午放学我带你去看，你一定能会喜欢他们的。”

如果你可以一直这么开心该多好？这样的话，那件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李子木心想。

“蒋小A、蒋小E，姐姐回来喽。”蒋一一的心情因为李子木这个朋友的出现好了太多，不管命运多么艰难，她都还是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子，应该是充满阳光、积极向上的。

两只小猫跑过来，灰毛色，体型有些小，应该年龄不大。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李子木。”小A和小E齐刷刷看着李子木，三个对视好久之后，小A和小E围在李子木身边，祈求他能抱抱自己。

“怎么，你们两个平时不是跟矜持吗？见谁都是爱答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训完两只猫，蒋一一看向李子木，“他们好像很喜欢你。”

李子木笑而不语，心想，他们当然喜欢自己了。

“过来吃饭了，不吃饭会饿肚子的。”不久到了饭点，蒋一一等妈妈回来做饭，同时打算先给小A和小E喂点猫粮吃，可在李子木面前，他们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愣是一口都没吃。

“我没办法了。”

“我试试看。”李子木走向小A和小E，像是和他们进行交流一样。

“他们应该是想吃鸡蛋了。”

“你怎么知道？”

“他们告诉我的。”李子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表情和语气。

“说什么呢？”蒋一一去厨房拿出一个鸡蛋，剥完皮之后拿给两只猫，心想他们肯定还是会闻一闻便走开。

结果他们真的吃了，而且吃得一干二净。

“天啦，你这么厉害。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想吃鸡蛋了？”

“哦，我……乱猜的。”李子木的语气很敷衍。

又过了半个小时，李子木说要回家了。临走时告诉蒋一一，“一个月后你会收到我的礼物的，会有一只猫，我觉得小C这个名字挺好的，不如到时候就这样叫他吧。不过不知道你能不能同时养好三只猫。”

“当然可以，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而且你可不要看扁我，我很有能力的。”蒋一一忽然想起一个事情。“对了，告诉你一个特别伟大的事情。”

“你说，我听一听是什么伟大的事情。”

“小时候我和妈妈去登山，结果迷路了，幸好妈妈带了帐篷来，我们在山上搭了帐篷。刚搭好不久，妈妈在帐篷里面收拾东西，我在外面玩，却在一堆石头缝里发出一道光，很耀眼，在黑暗中看的特别清楚，我想是不是手电筒？我便独自走过去，原来那真的是用石头推起来的。我俯身想看个究竟，里面不是别的，居然是一只猫，他被石头卡主了，动弹不了，声音微乎其微，于是我将石头一块一块挪开，把那只小猫救了出来。他和其他猫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的脖子上有一颗小珠子，会发光，就是那颗小珠子发的光让我找到那只猫，并且救了他的。可惜第二天那只猫自己跑掉了，我也就再没见过他。不过我却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也没有忘记那只猫，总觉得自己会再次见到他一样，感觉和他有一种莫名的缘分。”

“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李子木说。

“什么？我讲的故事你有听吗？”

“我听得很仔细。现在我可以牵一下你的手吗？”

蒋一一把手伸出去，李子木接住。

“你的手好冰，生病了吗？”

“没有，我天生比较冷。”李子木微笑着说。

最后蒋一一送李子木出去，李子木回头说，“我也觉得你们会再见面的。”

蒋一一微笑着看李子木越走越远。

4

高中毕业了，蒋一一还是住院了。

“医生说的好准啊，说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结果三个月后我真的快不行了。”

“别怕，妈妈会陪着你的。”妈妈的声音有些梗塞，只是她不能在女儿面前软弱，因为女儿现在需要的是坚强的后盾。“一一，今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没有。”蒋一一决绝地说，因为有一个人承诺会带给自己想要的东西，她会等到今天零点。可是她心里也是没底的，因为她连他现在在干什么、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李子木在那天离开蒋一一家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班主任说他退学了，蒋一一说他的课本还没有拿走，班主任答复说，他说不要了，以后也不会来学校了。

蒋一一回家把李子木送的漫画书撕的粉碎，倔强着不让眼泪流下来，虽然眼睛已经发红……

晚上十点左右，病房外面乱成一团，蒋一一起床披上衣服想出去看看。

“怎么了？”她问一旁的护士。

“医院里进来一个会发光的猫。”

“会发光的猫？”蒋一一的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是那只和自己有缘的猫吗？

人群开始朝蒋一一的方向走来，而人群后面，正是那只脖子上挂着小珠子的猫。蒋一一蹲下身子轻声呼喊着让猫过来，他好像认识蒋一一，并且能够听懂她的话，因为那只猫穿越人群，走过来了。

蒋一一抱起那只猫，老了很多，看起来有些憔悴，浑身发冷。

“你认识李子木吗？”那是猫在蒋一一的怀里一动不动，估计没听懂，可其实他好像在流泪，因为蒋一一的衣服被他弄湿了小小一团。

“你以后叫小C，好不好？这是我和李子木说好的。不过他是如何找到你的？难道你是他的宠物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蒋一一知道不可能有答案，但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第二天，吴医生来看蒋一一，陪着她说了好多话。其中有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了，一一，昨天那只猫是你的吗？”

“是我朋友送的，怎么了？”

“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想着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事？”

“就是你出事那天晚上。”

一年前，还是在这家医院，蒋一一的病情没有得到丝毫的控制，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态势。每天像活死人一样待在冷冰冰的病房，随时等待着死神的来临，没有朋友、没有兴趣爱好，蒋一一的生活就是一潭死水。

“死掉的话会怎么样呢？”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静的很，蒋一一心想要不就这样死去吧。

她拿出水果刀，用自己的右手在左腕上狠狠地划了一道，很疼，不过，马上就会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了，不会有折磨了……

吴医生接着说，“其实那天并不是我发现你自杀，因为我进病房的时候你的左腕已经被包扎了，我问了医院所有的医生护士，他们都说没做，而我是当时第一个进入你病房的人。我觉得很奇怪，不过为了安稳人心我也不好多说什么，直到昨天我看到那只猫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我也见过那只猫，因为脖子上戴着小珠子所以既好记又好认，可说成是一个猫给你包扎的，应该谁都不会信，毕竟那么好的包扎手法绝对出自人之手。”

吴医生寒暄几句便出去忙了，只留蒋一一一个人待在谜团的迷雾中。

“妈，你把小C带过来，我有些想他。”目前只能从小C身上下手。

“你们只能玩一会，你还要休息。好了，我去帮你买饭。”蒋一一应了一声，妈妈便出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蒋一一抱起小C，思前想后。

“小C，站起来。”蒋一一久久盯着小C，她哭了，因为那双眼睛，好熟悉，看似冷酷无情，其实有多少柔情蜜意在背后？

那双眼睛，是李子木的眼睛，是的，蒋一一百分之百确定，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难道，你就是李子木？”她说了一句自己从头到脚都在排斥的话。

小C哭了，叫唤起来。

“原来是你救了我，原来是你明白了我的心思，来学校陪我，原来一直都是你……”

最后蒋一一带着小C回到那个山顶，搭起了帐篷，蒋一一说，“这是我死前最后的心愿。”蒋一一紧紧抱着小C，在最后五分钟，小C用光自己的精力，变回人形，蒋一一看到了李子木，他们相拥着，一起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