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克斯父女
文/叶小合
儿子：
前些天你姐又给我买了个新手机，记不得这是第几个了，老爸最近的确容易忘事，常常丢三落四。
这次不再是那种铃声大的整个楼层都能听到的老人机了。触屏手机还是不习惯，我手指粗糙指纹模糊，操作起来确实费事。
可换上智能手机，你们找我的次数还是没能增多。
老爸呢，现在老眼昏花，三高在身，牙齿还是疼的厉害。关键是没跟上你妈妈的步伐，玩转微信和朋友圈。
好在老爸写字还不错，趁你妈睡着，我准备拾掇拾掇给你写封信，咱爷俩一样喜欢写出文字的喜悦和满足。
顺便叮嘱你一句，老爸不动笔，你还真以为你写字那么好看是靠练字帖练出来的。你那点小小天赋，都是继承着我的优良基因，加上言传身教浇灌出来的。
要是让你妈那老太婆听见我这么自夸，又该笑话我了。儿子，你可别告诉她。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前些天瞥见你老妈朋友圈里的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好在你妈没发现我看她手机这件不大不小的事。
老爸读的书不多，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可老爸有点有自己的看法和故事想和你分享下，你别四处找酒，你的这点矫情一点也不随我。
你知道，老爸是家中长子，年少时除了照顾你三叔四叔，稍微年长就要承担家中的重担。
记得那年你在外公家闻到牛粪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你可能不明白，在老爸的年代，拾牛粪割猪草可都是老爸生活的一小部分。
作为家中的长子，长大后传宗接代、延续香火，首当其冲。也许你不明白在老爸年代这件事的重要性。这不，那会儿，你大姑刚生下男娃没多久，你爷爷奶奶心中就掀起了一阵波澜。
可能老天故意和你老爸开了玩笑，第一个孩子出生，你姐姐出生，是个女娃，我满心欢喜还掺杂着点无奈。我望着你妈蜡黄的脸，累的全是汗珠，觉得心疼。
第二个孩子出生，你二姐出生，这次还是女娃。此时我和你妈心中都如失重一般，着急不安。那时思想封建，哪有什么穆斯林的圣火不息，香火传递才是万家信奉。生下儿子更是一个女人的使命。
在家族使命，计划生育政策黑云之下，我只有把你二姐放于你大姑家寄养，那是我们无奈之下的通用方法。可是，你二姐在两岁左右查出脑膜炎晚期，后来......
如果老爸不寄予你的出生，你二姐我本可以自己照料，或许还可以早点发现并抑制病情。
下葬那天，乌云密布，狂风暴雨，好似上天都在惩罚愚钝的老爸。老爸没有打伞，那抔黄土其实什么也没带走，老爸的自责、无奈、痛失骨肉的悲伤，这一切都留了下来。重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后来你慢慢长大，你重新遇到你17岁喜欢的那个女孩，老爸着实为你开心。在你不止一次为了那个女孩和老爸怄气的时候，老爸也从来没想过去责怪你。
你们一起吃一起住，感受生活的乐趣。你们一起讨论新房的装修，哪里放玄关，哪里摆台灯，你们享受着你们这个年纪应该享受的所有幸福与美好。
后来你跟老爸说你们走散了的时候，老爸理解你的伤心。那个时刻我们俩同时难过，你的哽咽老爸都明白，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老爸也曾有过真情的波澜涟漪啊。
可是孩子，感情生活固然重要，可他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并没有失去全部，你还有很多。
那些曾经的岁月固然美好，你往前多走一步，你还会发现更多。
你姐姐去年出嫁，爸爸的小棉袄终究还是被人穿走了。
说实话，你姐到了那个年纪，我心里的焦急可并不亚于你小子快出生前的慌张。
做为家有现在的唯一孙女，老爸在帮你奶奶点花生的时候，她老人家还总是开解并给我建议，不要那么苛刻，那么严肃，闺女到这个年纪，家庭条件并没有多重要，有个人爱她疼她就够了。
自己呵护疼爱这么多年，怎么舍得轻易的把她交给另一个人，她可是我生命的组成部分啊，更别说让她去面对未知的环境和陌生的人了。
订婚之前，你四叔总是打趣我礼钱准备要多少，要收哪些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彩礼。以至于后来他知道我凑钱给你姐姐做嫁妆压箱底，还总是开我玩笑说我不够精明。
你四叔没有闺女，她哪懂什么叫做“嫁”女儿，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你姐永远不知道父亲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老爸读的书不多，说不出什么大道理。观点不够新颖，好在立场坚决。老爸的原则很简单，就是你们，我的孩子们，要开心，幸福。
时间不早了，老爸有些累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收到这封信，不是老爸矫情，老爸这老眼昏花，写这么些字的确有些累了，伏在桌案边还真是显得有些茕茕孑立。
记得你说过，你做梦，梦见老爸是冰山。老爸的确像冰山一样，但却随着你们的慢慢成长，开始融化，性格开始慢慢变软。肩膀不再伟岸，身体也略显佝偻了。
要是你哪天吃生日蛋糕，豁达一点，给老爸也许个愿，许个老爸永远不老，这不大不小的愿望。老爸可不是贪恋时光，老爸只是想有更多时间把你们托举的更久一点，更高一点。
往前跑吧，趁老爸还有力，趁你还想跑。
你不用证明老爸是错的，你只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最后，儿子，老爸永远爱你们。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父亲，负重前行还贪恋时光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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