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神州大地已进入全民写作阶段,所以,像我这样打小就喜欢写,但从不敢说自己是在写作的人,现在终于放开喉咙敢说自己也是在写作。
写作这件事,和做饭一样,有人喜欢,有人厌。
比如我,就特烦做饭。我觉得有那功夫在锅上锅下的忙活,还不如端坐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个千把字来得痛快。
只是这话我从没敢对别人说起过,我怕引起公愤,更怕引起家庭矛盾和与资本家之间的矛盾。因为家庭是需要烟火味的,资本家们又不允许我上班时间干写作这样的私活。所以,我喜欢写作和没时间写作就成了对立不能统一的矛盾(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
很小就学过雷锋同志的“钉子精神”,后来我一直想把它运用到写作这件事上,不过前提是必须放弃新时代职场女性必备的一些功课!比如休闲娱乐、运动健身、聚餐聚会,最后一个是下得厨房。
下得厨房的前一句是上得厅堂。从年轻时起,我就试图往这个方向发展。我先是认真地读书,不是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吗?这个很好练啊,不就是多啃几本书到肚子里么?不算难!
读书的同时,学各种礼仪,从站姿到坐姿到走姿到说话的声音和样子。曾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做得很好,比如微笑只露出八颗牙齿,而抬头、挺胸、收腹、直腿,这些都是最起码的基本功。
我尽量不大着嗓门说话,虽然车间里机器轰鸣,但我总是尽可能优雅地使用肢体语言和同事们交流。我用得最多的是点头、摇头和摆手。
我们厂长就很欣赏我的工作态度,在大会上表扬我从来不聚众聊天,是个好职工。
表扬归表扬,但天下厂长一般黑,他们喜欢任劳任怨地为他们工作且在工资上不斤斤计较的人。后来他发现,这两条,我竟然都不符合。
我喜欢写作,自然就不愿意加班,这一点厂长很反感。
那时我是在草稿本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写作的同时,我顺便记下了我每天的工时和产值,完了到发工资时,我照着本子一对,呵呵,还真对不上。
我那时居然还会用“剩余价值”这样的词语和厂长怼,我们厂长没敢继续和我怼,反而拍着我的肩膀对会计们说:“这个小丫头真聪明!”
会计们“噼里啪啦”地把算盘又拨了一通,然后他们重新做表,我微笑着签字领钱,但多露了四颗牙。
时光如流水,岁月似飞梭,一晃,我不再是那个“小丫头”了,但却依然没有赢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评来。
我有些泄气,慢慢地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苛求,也放弃了对美好形象和优雅气质的孜孜追求。
其实我知道我最该放弃的是写作——扔了手中的笔,系上围裙,走进厨房——这才是一个成年女子的正道!
然鹅我没有!用我大姐的话说:“不会做饭和不会写作,一个会被人笑话,一个则无所谓。你必须会做饭而不一定非得会写作!”
听这句话就知道我大姐读的书比我多很多,但是,她会做饭而不会写作。她有很多拿手菜,每次的家庭聚餐,她都是主厨,其他兄妹打下手。啥也不会的我,连个三帮都轮不上,只好在旁边打转转。
我父母亲是偏爱我的,我成家后,二老就搬到我家,勇挑起我家厨房里的重担。
“你不学会做饭,将来可怎么办?父母不能帮你一辈子吧?”我哥每次来我家,一边烧菜一边批评我。
我哥做的菜真好吃,从选材到烹饪,他都是用心在做,“烧菜要用心,不要把心思整天放在看小说和写小说上面,吃饭是头等大事!”
渐渐的,父母年纪大了,要回乡下的哥哥家去了,加上被兄妹们批评烦了,我决定痛改前非,重头学起,做一个会做饭的女人。
决心和真心绝对是两码事,就像你不喜欢一个人一样,你再会装,你的心里依旧是不喜欢。
我依旧不喜欢做饭,我甚至不喜欢进厨房。我做家务的顺序是先整理房间和卫生间,再打扫客厅,再再进厨房。
买菜很烦,偌大的菜市场,天天就那几个品种,转来转去,菜篮子里还是那“老三篇”。
烧菜更烦!各种调料、火大火小、盐多盐少,每一步都有讲究,丝毫马虎不得。
烦归烦,但土豆高中三年,我确实是真心地卸下了写作这副袈裟,认认真真地投身于我并不爱的厨房。
那时候,央视有一档节目叫《我们爱厨房》,我每期必看,一是激发自己爱厨房,二是学做各种菜。那阵子,光菜谱就买了好几本,小抄则更是厚厚的一叠。
有几个硬菜做得不错,列表如下:红烧牛肉、糖醋鳜鱼、清蒸鲈鱼、椒盐排骨、可乐鸡翅、米粉蒸肉、银鱼蒸鸡蛋……
三年啊!三年的大好时光,啥也没干,就学会了烧这几道菜。
三年啊!三年的大好时光,我一个字也没写,多浪费。
前年秋天,土豆上大学去了,本着“简单饮食,健康饮食”的理念,我终于不用天天烧大菜、硬菜了,尽管他爹一百二十个不乐意。
“青菜豆腐保平安!”“食素长寿!”我总是给他爹灌输这些个道理,为的就是少把时间花在我不喜欢的做饭上。
这一年多时间,凭良心说,我真的没有认真地做过一次饭。土豆寒暑假回来,都是在我哥家蹭饭,他爹吃食堂,关键是他们食堂的饭菜比我做的好吃。
而我把这一年多的业余时间,全都用在简书里……(此处省略一万字)。
今年过年,我向兄妹们宣布:“今年我们哪家也不去,就在家里过年——我来烧菜!”
众兄妹一齐拍手叫好,他们居然没有听出我话里的不自信。
一年多没烧菜,我都忘光了那些个大菜的做法,况且菜谱也找不到了。
好难啊!做饭。
采购——洗涮——烹饪,忙了几天,除夕那天的年夜饭终于闪亮登场,但比预期的效果差很多,没有博得那俩人的喝彩。
我虽有些内疚和失望,但一打开电脑,一登录简书,心情立马就大好……
看过春晚后,在外面和同学联欢的土豆打电话问我和他爹,有没有想吃肯德基的,他马上带一份回来。
“带一份回来,我吃!”他爹抢着说。
我没好说什么,想起自己的厨艺,唉,我还能说什么呢?
除夕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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