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道是沧桑

作者: 歌神蒋涛 | 来源:发表于2022-01-17 05:27 被阅读0次

谁拿流年乱了浮生,又借浮生乱了红尘。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题记

                                少年的你

        “你这不是在害人吗?”这是我成为“植物人”躺进医院第三天早上听到的第一句话,不带有一丝温度的一声质问。时间定格,一瞬间往事一幕幕地浮现脑海涌上心头,也让我产生了人生中第二次自我了断的念头……

        让我们把时间调回到三天前的那一个晚上,2010年大年初八,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热闹喧嚣的都市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息,可这一切似乎都跟已经步入高三的我没有半点关系了,学校只给我们放了两个礼拜的寒假,所以今年的春节时光感觉过得特别的快,刚吃完晚饭的我提上行李便急匆匆地踏上了开往火车站的公交,因为我的学校明天就要正式开学了,而此时距离高考仅剩110天!然而我不知道的是从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即将彻底改变……

        始发站的车厢显得特别的空荡,我习惯性的一个人坐在后排座椅靠窗的位置上,打开手机戴上耳机伴随着一阵阵美妙的音乐缓缓地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时公交车已经到了广州的市区,我不知道是车厢空调温度太低还是我的衣裳比较单薄,就在即将到站的时候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丝疲惫和凉意,紧接着开始浑身乏力……

        汽车终于还是抵达了终点站,等到所有乘客都已经下了车,我才一个人缓缓地扶着座椅站了起来走到下客区,然而下车的那一瞬间我还是摔倒了,故作坚强的咬着牙倔强地又站了起来,就像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出了流花车站的大门,行李箱也被我当成了拐杖使用,一路跌跌撞撞的顺着地道走向火车站广场,平常五分钟的路我起码花了半个小时,可是到了地道出口我还是犯了难,腿脚乏力的我膝盖根本无法弯曲,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摔倒,却始终无法一个人走上楼梯(10年那会火车站地下通道还没有安装人工扶梯)。广州火车站永远都是人潮汹涌却又行色匆匆,根本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陌生人而停下匆忙的脚步……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都是在一瞬间,此时此刻瘫坐在地上的我开始嚎啕大哭,仿佛就像是一个被上天抛弃的孤儿一样无人问津。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一位好心人跑上前来问我要去哪,腿脚怎么了?得到回复后又热心地把我背上了楼梯,再三道谢的我拒绝了好心人帮忙给家人打电话的求助,毅然决然地选择走向了候车室的位置。走到候车大厅前,我抬起头看了眼广场上的时钟,然后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掏出纸巾擦了把眼泪,带着一丝丝的倔强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的检票进了站,好不容易在候车室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位置,打算闭目养神好好休息两个小时,可是思绪万千的我根本没有睡意,而我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得到好转,不想给家人添麻烦的我最后还是忍不住给家人发了信息,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停住了,是啊明天就开学了,马上就要高考了,咬咬牙,你可以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终于到了要告别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的时刻,而另一个熟悉的避风港正在那一头向我招手,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车站广播:开往长沙方向的列车即将进站……我也开始不慌不忙地扶着座椅站起身,跟随着摩肩接踵的人群奔向火车,毫无意外的我又摔倒在了赶车的人潮人海中,久久未能站起,这时一旁眼疾手快的车站志愿者一把扶起了我,我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好心的志愿者当成重点旅客给背上了餐车……

        火车缓缓地开出了站台向前行进着,冲破黑暗,又沿着铁轨驶向夜色苍茫的远方。紧闭双眼的我一夜未眠,但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这样一句电影台词: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天渐破晓,晨光熹微,列车准时停靠在了我要前往的终点雁城,作为重点旅客的我在列车工作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下了车,看着渐渐远去的其他旅客,行走不便的我孤立无援,只能望着出站楼梯发了会呆,心里下定了决心给住在市里的小姨妈打了电话求助,姨父也立马骑着摩托从家里出发赶来车站接我,彼此见面来不及寒暄几句,他便找来了车站搬运行李的“小红帽”,以100块钱的天价把我从地道口顺利地背出了车站,一段不到200米的遥远路途。从小到大我便对衡阳这座城市的印象不太好,而今天也不例外!

        小姨的家是在老城区街道的一栋老式居民楼里,九层顶楼六户没有安装电梯,虚弱的我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扶着楼梯把手爬上了小姨的家,吃完了早餐给家里报了个平安,又打电话给班主任说明身体不适请一天假明天再回学校报道,小姨姨父把我扶到主卧床上嘱咐我在家躺着好好休息便匆匆忙忙地准备上班去了……

        经过一夜奔波劳累,身体虚弱的我躺在床上不一会便睡着了,而我不知道的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正在悄悄地入侵我的脑海,躺在床上的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我好像度过了漫长的10年时光,孑然一身又超然物外,仿佛间我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2020年1月,于是我瞬间惊醒,然而惊恐的一幕发生了,我像是被封印在了床铺上的行尸一样,大脑失去了支配身体的权利,全身上下就只剩下脖子以上可以转动,阵阵的局促不安涌现心头,紧接着我开始口干舌燥浑身冷汗直流,一股窒息感也油然而起,然后我就只能像被人掐着脖子一样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砰砰砰的心跳声也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填满了整个房间……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这时我的手指好像慢慢地开始恢复了知觉,一阵慌乱的搜寻后我终于摸到了手机,于是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凭着感觉我终于拨通了姨父的电话……

        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去医院了,长大后也不例外,那里没有白衣天使,没有华佗再世,有的只有注射器针头和消毒水的味道……姨父急忙赶回家安抚我后便拨通了120急救的电话,而我至今还记得救护车医生抬着担架上门时的样子:“100?”“100不行,至少也得200,九楼那么高”“麻烦出车费用结一下”“我们不是一个医院的,我们这是中心医院的车”“就500,不多”……

        就这样我像个植物人一样被人抬着送进了衡阳附一,在急诊室病房里呆了整整一天,无法进食,无法排泄,一种莫名的沮丧感让我觉得自己此刻就好像一个废人一样!人们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当我妈第二天从广州急匆匆地赶过来时又给了我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那一刻我的天空开始失去了颜色,乌云密布,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仿佛也跟着不见了……

                                无心法师

        佛说:世间万物,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皆有因果。故事讲到这里才刚刚拉开序幕:这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传说无心法师在世界上存在了很久很久,每隔一百年就要失忆一次,以至于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真实来历,只因为自己没有心脏,所以被称为无心。

        “无心法师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太久远的往事他已经记不起了,他好像是从天而降落到人间,着陆之后就再没人管他。他不生不灭无魂无魄,只有一具不朽的躯壳。因为头发至多只能长到睫毛的长度,所以无心在大部分的岁月里都在做和尚,做和尚好活,比卖苦力强。他自称会念经,会算命,会看风水,还会驱妖捉鬼。其中念经是真的,驱妖捉鬼也是真的,算命全是瞎指,看风水更是胡说八道。凭着以上几样绝技,他浑浑噩噩的活了千百年,活到最后,就活腻歪了,不想活了……”

        无心最近晚上睡觉都会反复做着同一个梦,在梦里他跟一群看不清脸的人玩着狼人杀游戏,他的身份是一名预言家,每天晚上天黑可以查验一名玩家的身份,然而这却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群狼环伺,他没有队友,他开始尝试着把自己伪装成狼人同伴,但即使他开着上帝视角,也改变不了每一把必输的结局!有一天晚上他告诉我说:你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所以你才会经常性的做噩梦,在梦中你可以看到别人的命运,但是人的命运其实上天早就注定了,没有人可以改变,如果不小心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轨迹那么你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不是世界的主角,不要太入戏,也不要想着去改变这个世界,当一个观众就好……

        唯物主义无神论的我肯定是不信的,直到2011年的11月的一个周末,那天晚上我看了一部电影《死神来了》,心血来潮的我当时便决定做一个实验,我把第二天车祸的梦境暗示给了实验对象,还提醒她早上最好不要出门,她以为这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话并没有当真,毅然踏上了开往市区的的士,一个岔路口只见左手边一辆小车狂奔而至来不及减速便迎面撞来,司机正面被撞当场不省人事,撞上额头的她也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自此以后她坐车就再也没有坐过副驾驶位置,当然我也没能改变发生这一场车祸的必然结局!

        一个礼拜后有一个人跟她妈说:我走了,等十年后我再来报答你!爱情和面包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爱情。我也承诺她说: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你,至少你还有我!那天晚上我告诉无心,我想改变一次命运,就这一次,不管代价是什么……

        时间回到一年前的12月4日,今天是我满18周岁的日子,也是这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以后我要称呼为姐夫的男人,只是我却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是的,我在我的梦里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那一天晚上KTV的包厢里他是除了我之外全场最帅的那个男人,啤酒香烟果盘,挥金如土,气场十足。姐姐那天也送了我一双球鞋,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我记住了这一天,也记住了姐姐的生日,原来在我18岁之前从来就没有记住过任何人的生日,除了自己。一个月后的春节,家里亲戚长辈开始陆续地给务工返乡的姐姐安排相亲,母亲也不断逼迫姐姐回广东家里帮忙,性格倔强的姐姐不愿就此妥协,连夜收拾好行李选择跟姐夫私奔,自此以后姐姐便跟家里失去了联系……

        等我再一次见到姐姐已经是一年后了,跟学校请完假的我一个人坐上大巴车偷偷去了姐夫家参加外甥女的满月酒,望着初为人母满脸憔悴的姐姐还有四面环山家徒四壁的姐夫家,我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我想改变这一切,想要你们过得比现在好,想要你们过得幸福,过得快乐,哪怕付出我的所有一切!过了两天我满怀心事的回到了学校,半路上还差点把姐夫家里给的礼金遗失在了夜市。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就在我19岁生日的那个晚上,我望了望姐姐的生辰八字,决定赌上自己的姻缘来改变姐姐的命运,我在心里默默地许愿姐姐你这辈子的幸福就由我来守护吧,只要你过得比我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有道是:红尘看破此生后,从此青灯伴古佛,许卿十载姻缘路,余生凡俗皆过客……

                    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一开始就会飞,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2003年4月1日晚,一个男人在香港一栋24层的高楼上纵身一跃,结束了他短暂却辉煌的一生!他以为他改变了命运,可命运的轨迹偏偏没有按照他所设定的方向前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仿佛改变了世界,仿佛又什么都没有改变。时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2012年的5月17日,这一天的凌晨时分另一个男人也站在学校宿舍的四楼阳台,静静地看着远方漆黑的夜空发呆,很久很久……

        经历了的半年多的梦境折磨的他每天都像提着满满一桶水一样,白天强装精神,到了半夜开始浑身乏力,彻夜难眠,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渐渐地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患上了抑郁症,慢慢的他开始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他开始焦虑不安,大半夜的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与世界格格不入,他开始出现幻听,觉得四周都被充斥的喧嚣谩骂声包围着,最后半夜惊醒甚至会拼命地拿头去撞墙,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乙巳月戊寅日宜结网,解除,余事勿取,忌诸事不宜。这一天的他留下了一封空白的遗书,他觉得也许只有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活着真是太累太痛苦了,大晚上的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计算着时辰等待天明,楼梯旁来来往往的同学他也完全没有看到,直到过了很久他感觉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才如梦初醒,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也许大里半夜的其他人都熟睡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人,也许是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梦里从来没有醒过……

        “妈妈说过,要往前走,就得先忘掉过去。我想,这就是跑的用意。”第二天晚上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后来上网一搜,原来是出自电影《阿甘正传》里的经典台词,他下载看完后如获至宝茅塞顿开,于是幡然醒悟:原来不停地跑,不停地往前走就能忘掉过去。他开始学习,开始奔跑,就像电影里的阿甘一样,生命不止,奔跑不息,日复一日……

        往后的日子里他依然还是不断地做着噩梦半夜惊醒,剧本反复重演着,但他已经学会了奔跑,学会了选择性遗忘。他曾经试过有意无意地暗示过很多人,努力改变着想要改变的一切,最后费尽心思发现都徒劳无功。是啊,人年轻的时候总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世界总是围绕着自己转的,后来长大了渐渐才明白这个地球离开了谁都不影响自转,既然不能改变世界,那就努力融入世界吧!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2012—2021年,在被遗忘的十年中,他历经了病魔缠身,也经历了涅槃重生,他努力地想成为世界的主宰者,却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只是世界的旁观者。他开始练习微笑,尝试打开心扉接纳自己;开始背上行囊开启说走就走的旅行,一个人去寻找诗和远方的田野;开始研究风水玄学、易经八卦,也相信科学,不断学习,尝试去探索宇宙的奥秘、世界的真理!

        也许不完美的人生才叫人生,今天是2021年12月4日,前一天是他的生日,他清空了自己的备忘录并留下了这样一段话:“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与自己和解,往后余生,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变得更强大!

                                              写于2021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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