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画眉鸟和指示牌的爱情

1

五山是一块用铁皮做成的交通指示牌，他的脚用一根空心的铁柱稳稳地立在大地里。他在这条靠河的道路上，看过和听过太多悲欢离合的故事，已经有点麻木了。

画眉鸟艾丽的到来，点燃了他对生活的热情，五山自言自语地说：“艾丽是一位快乐的天使”。

他看着艾丽把家安在了他旁边的灌木丛里， 那个家是艾丽采用干草叶、枯草根和茎枝等编织而成，在五山眼里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每天清晨，他疼爱又激动地看着艾丽醒来。她亭亭而立于枝头上，优雅地梳理着毛发；她身材修长，棕褐色的羽毛干净又整洁，长长的尾巴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她如琥珀般清澈、灵动的眼睛四周画了白色的眼圈，显得楚楚动人。

艾丽在外出觅食前喜欢飞到他的身上，站在他的肩膀上调皮地来回走动，再与他告别。她两双纤细的脚，常常就像挠痒痒似得触摸着五山冷冰冰的身材。有时府下头来直视五山那蓝色的脸蛋，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每天傍晚，迎着天边美丽的晚霞，艾丽从别的地方觅食回来，欢快地飞上家旁边的大树上无忧无虑地放声歌唱。五山听过很多鸟儿的歌声，但是他觉得只有艾丽的歌声才称得上是天籁之声。

她的歌声悠扬动听，常常引得匆匆而过的行人驻足欣赏；树木和花儿情不自禁地随歌起舞，有时连来去无踪的风儿都停下了脚步，懒洋洋地在大树上荡着秋千凝神倾听。

艾丽在五山的心里除了是出色的歌唱者，还是多才多艺的表演家。她还会表演其他鸟儿说话的声音，甚至还会兽叫声和虫鸣。

每天晚上，五山借着月色偷偷地打量着艾丽，她蜷缩在椭圆形的家里，就像一位安然入睡的天使。很多次，五山冲动地希望自己长出手，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地抚摸她光滑的羽毛。

可是，五山又有点自卑。是的，他没有鸟儿漂亮的毛发，没有清脆的歌声，更不能时刻陪伴在艾丽身边保护她。

对于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五山来说：，爱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是痴痴的等待，静静的想念，默默的担心，甜甜的幸福。

2

艾丽也经常躲在大树里、家里偷偷地凝视五山。他外表略显沧桑但是目光坚毅、高大威猛，性情勇敢无畏。不管狂风暴雨、电闪雷响、严寒酷热，人间百态他都淡然面对，从没有一点的害怕和退缩。

她常常借故飞到五山身上，要求他讲他的所见所闻。五山就像一位出色的演讲家，滔滔不绝地把每一个故事都讲得绘声绘色，艾丽经常听得入了迷。

艾丽对五山是满满的崇拜：她从来不知道一块指示牌会懂得这么多知识，那些追求她的鸟儿绝对比不上他学识的渊博。更没有五山的成熟稳重，风趣幽默。

艾丽越来越喜欢与五山呆在一起，有时她也会若有所思地说：“找到食物很不容易，需要寻找多时，再飞回来时，就会觉得有点累。”但是她没有告诉五山，其实每天只要看到五山在那等着她回来，她就把劳累忘记得一干二净。

五山总是怜爱地看着她，认真倾听她说话。艾丽觉得五山是有风度而体贴的，不像其他的鸟儿，总是迫不及待地吱吱喳喳打断她的说话。

艾丽想和五山永远在一起，她把心事告诉了那颗年代久远的大树。

大树吓了一跳，摇着头说：“你们不是同类，外貌、能力相差甚至怎么能在一起呢？”

“但是，我们在一起很快乐。”艾丽满怀喜悦地说。

“不，你只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不是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不就是可以冲破世俗的目光，只要真心相爱就可以相伴一生吗？” 艾丽问

“可是这样的爱情，会招来很多的闲言碎语，是不被祝福的阿。” 大树担忧地说道。

“可是同类的爱，不也是自私的吗？我们画眉鸟之间的爱情，在还没有得到爱人前，可以为爱人做任何事，甚至与情敌大打出手，但最后又分道扬镳。”艾丽不解地问道。

“可是他们觉得在同类面前，爱情或者不能长久，但显得他们是正常的阿。”

艾丽偷偷地看了五山一眼，红着脸说：“我想要一份长久的爱情。五山就像英雄一样守护在我的身边，只要他在，我就觉得很安心。”

艾丽知道这一种安全又稳定的感觉，是她以前一直在寻觅，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3

艾丽和大树的对话给喜欢艾丽的其他鸟儿听见了，妒忌的火焰从他们美丽的眼睛里喷了出来。他们想不通，他们心中最美丽的公主，为什么会喜欢一块外貌毫不起眼的标示牌?

前些天，他们还争先恐后地在艾丽面前表现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只为博得艾丽的青睐。大家装模作样地在枝头上迈着风雅的步履，努力显示自己雄伟英俊的样子，甚至还为了证明谁是真正的歌唱天才而大打出手。

现在他们因为共同的情敌，聚在一起，把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

“你看那个五山，多么的高傲阿！”

“哼，他只不过是个没有音乐细胞的家伙！”

“对阿，你看他也没有我们漂亮的羽毛，丑死了！”

“是阿，他就是个丑八怪！他那件蓝色的衣服已经破旧了，上面白色字写的‘五山村，往前500米’也有些掉色了！”

“他凭什么得到我们美丽的公主艾丽的爱呢？他一点也不配！”

“我们去羞辱他！”

这几只鸟儿趁着艾丽外出的时候，恨恨地飞到五山的肩膀上，张牙舞爪地攻击他。他们使出所有的武艺：抓、爬、滚、啄、插，大有将五山搞个遍体鳞伤之势。可是，五山只露出一脸无畏无惧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们。事实上，他们也真的伤不了他丝毫。

鸟儿们用最刺激的语言挑衅他，可是五山仍然充耳不闻。他们弄了半天，发现徒劳无功。最后他们无可奈何，纷纷忿恨地在五山身上拉了一堆粪便。

当艾丽傍晚飞回来时，她听了大树讲五山的遭遇。她站在五山的肩膀上心里难过，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五山的身上。

“你为什么不反抗呢？”艾丽难过地问。

“因为你生活在他们的群体里阿，我不想其他的鸟儿把你孤立或为难你。”五山怜爱地说。

“可是我一点也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 这一次他们在美丽的晚霞下，终于敞开心怀，互诉衷肠。

4

那几只鸟儿看到自己对五山的为难，并没有使五山知难而退，反而让五山和艾丽的感情越来越深厚了。

你看，现在每天，艾丽不但给五山跳婀娜多姿的舞蹈，还把最动听的歌唱给他听。除了没有办法外出觅食活动外，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

那个五山在他们面前总是板起一副面孔，可是对着艾丽却有说不完的话，常常把艾丽逗得“格-格-格”地笑。他们恨得牙齿痒痒的想：这快乐的笑容，这充满爱的场景，不应该是属于我的吗？

他们怎么可能甘心败给一个异类呢？这一天早上，他们看着艾丽飞走，刚好一部货车拉着一车的货物正向这条路上行驶过来。

一个计谋马上在他们的心中达成共识。货车就快来了，对，就快到五山的面前了。他们振动着翅膀飞到货车的挡风玻璃前，左右飞翔，恶意鸣叫，然后又纷纷飞到大树上，翘起尾巴，兴灾乐祸地看好戏上演。

那个货车司机被突然而来的几只鸟扑到玻璃上，吓了一大跳，猛然打了一下方向盘，货车直直地撞向五山。五山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这一股强大的力量已狠狠地将他拦腰折断，轰然倒下。

在他倒在地下的一瞬间，他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十分虚弱地说：“对不起，我没有挡住大货车，是我害死你了。” 原来艾丽在飞走时，依依不舍又转过头时，她看到货车正向五山身上撞去。

她毫不犹豫地挡在五山的前面。货车一下子把她弱小的身体撞击到五山的脚上，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到五山的怀里。

五山看到了他怀中的艾丽，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胸膛，然而她却带着歉意又充满爱意的笑容看着五山。他终于把艾丽拥入怀里了，只是想不到是用永别换回的。艾丽的鲜血已把五山的心也染成了红色，红得像一朵鲜艳的玫瑰。

货车最后在五山的身上压了过去，才慢慢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听到几只鸟在树上快乐地歌唱，他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用手拍了拍胸口，然后心有余悸地下车。

司机围着货车走了一圈，弯腰把五山从车底拉了出来，他看着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的指示牌，随手拖到马路边，咕哝道：“真是奇了个怪，那几只鸟好像与这个指示牌有仇一样，故意让我撞上去，好在我人无事。”

司机抬头再看了一下树上那几只鸟，把双手往裤子擦了几下，迅速爬上车，打了火，踩着油门扬长而去，扬起一地灰尘。

五山在地下紧紧地搂着已淅淅冰冷的艾丽，艾丽的血已经注入了五山的身体，变成了暗红色。

一个捡破烂的人把五山送到了垃圾回收站，又转到钢铁厂。工人用化学药水清洁五山身上的血迹，奇怪的是这血迹似乎已成了五山的一部分，无法排解出来，于是把五山直接扔进了熔炉，最后百炼成钢。

艾丽和五山如愿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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