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婚期将至,每次当我看到银行卡上的数字时头皮都会一阵阵发麻。
我未婚妻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并不在乎钱,在乎钱也不能跟你结婚,但是老公你知道,结婚很大程度上也是给别人看的,总不能太寒碜吧。再说了,你说实话我长相差吗?”
“那我是不是也身体健康,不差胳膊不差腿的?”
“既然这样,那凭啥我的终身大事办的抠抠嗖嗖的?”
“老公,咱们不攀也不比,我只求别人有的我也一样也有就行。”
想了一会她又补充到,“再说了,结婚时我家亲戚朋友啥的也都来,你要是整寒碜了丢的也是你的面子,你就想想办法呗。”
这番话虽然改变不了什么本质问题,但是最起码让我听着舒坦。我说媳妇你放心,就你这能说会唠的小嘴儿,跟你结婚我就算捡着块宝了,花多少钱我都乐意。
未婚妻听我说完这番话后眉开眼笑,说,我就知道我没嫁错人。
情到深处,我准备也用行动证明一下我对她的爱,她赶忙推开我,说,“老头儿,我仔细合计了一下,三金啥的我不要了,太俗,现在都流行钻戒,十万八万倒是用不着,也没有用,你就给我买个一克拉的裸钻就成。”
我说,“那得花多少钱。”
“怎么也得一两万吧。”她说。
我说,“行行行。”
手还没伸进她的衣服里她又说,“老公,我同事小李前两天刚拍的婚纱照,打完折九千九百九十八,有点小贵,咱们就照个普通的就行。
我说,“普通的多钱。”
“找个工作室也就五六千吧。”她说。
我说,“行行行。”
刚拿下一个山头,正要拿下另一个时,她又说了,“老公,我不知道你家那边礼金是多少,反正我家这边可都挺大的。这酒席钱可千万不能省啊,咱定的那个酒店门脸还行,就是七百八十八一桌那个价位的菜太次了,一个像样的海鲜都没有,丢死人,咱再往上调个档,也差不了几个多钱。”
我顿了一下也说,“行行行。”
这回我学聪明了,她刚要说话时我立马用嘴堵住了她的嘴,但万万没想到,她来了一招UFC里兔蹬老鹰的招式,瞄着我胯就是一脚,差点没给我蹬下床。
看着她哈哈哈在那傻乐,我也耷拉个脑袋没了兴致,“奶奶的,我借钱去。”我小声嘟囔着。
出了门,天空阴沉沉的,说不上是乌云还是霾。我看看表,下午两点,到北大营海鲜市场需要半个小时车程,正好能赶在下行之前赶到那。临下行前的蔫巴螃蟹最便宜,虽然要死不活,但也不耽误吃,10块钱能买一堆儿,我爸好吃这口。
买完了螃蟹我就直奔我爸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太稳妥,转身又去楼下超市买了瓶瓷瓶老龙口,加上螃蟹总消费五十,我满脑袋想着杠杆原理,心里盘算着花这些钱应该能借出五万块吧。
进门后,我发现那女的不在家,我爸一人坐在沙发上看中央十三,电视里播放着某一国家发生的内战新闻,那些反动派手拿AK47,坐在皮卡上耀武扬威。
“家里有酒,买那玩意儿干啥啊。”我爸边说边接过我手里拎的酒,刚转过身又转了回来,把我拎的螃蟹也拿走了。
“咱爷俩喝点好的。”说完我将外套脱掉放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她没在啊。”我问厨房里忙叨的我爸。
“没,街道组织什么合唱比赛,排练去了。”
“嚯,这小生活。”
我爸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洗完的两个杯子说,“螃蟹我蒸上了,一会我再调点姜汁。”
“蘸姜汁就变味儿了。”我说。
“不行,螃蟹寒凉,得蘸。”
我没说话,沉默了好大一会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我看了看电视说:“这又哪个国家啊?”
我爸:“叙利亚。”
我:“那边可真乱。”
我爸:“地理位置问题。”
我:“那个....爸...”
“等会说,螃蟹差不多了。”说完我爸就进了厨房。
不一会我爸端个不锈钢盆出来,里面的螃蟹壳油亮油亮的。我起一个,我爸也起一个,我的那个一打开壳里面一股水,他的那个一打开壳里边全是黄儿。
“嘿嘿嘿,你个老外,螃蟹你得挑小个沉甸甸的,大个的不顶用。”我爸笑着说。
我说是,还是您老有经验。
酒过三巡,螃蟹也啃的差不多了,我寻思着该进入正题了。
“爸,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声。”我放下手里的蟹腿说。
“说,啥事。”
“没啥事,就是我和陈妍婚期不快到了么,钱有点不足裕。”
“差多少。”
“五七八万吧。”我说。
“干啥啊花那么多钱?”
“这你就别管了,这钱就当我借你的,收完份子钱我就还你。”
“借我也没有啊,你爸也不容易,光是那点退休金自己都不够花。你找你妈借,你妈条件那么好。”
“那....行吧,我再想想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爸说,“不是我说你儿子,你爸我年轻的时候狗屁没有,花了三千块钱取的你妈。那个时候你奶就分给我一间仓房,那破屋连个门儿都没有,结婚头一个礼拜我跟你大爷一起去村头狗厂偷了一扇门给安上了。说别的没有用,一句话,就是你没能耐。”
我爸喋喋不休,听着我头有点大,眼看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想见到那女的,连忙起身告辞。
我脚刚迈出去,就听见我爸在我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
“今天螃蟹买的不太成功,好像有死的。”
我说,“那也没见你耽误吃。”
没等他反应过劲儿,我紧忙把门关上了。
好在外面天空已经放晴,天际处红彤彤一片,我呼吸了一口仙气儿,顿时觉的心情舒畅了许多。我走上了人行道,夕照日把影子拉得好长,我看了看人行横道前等待的那些司机,那些司机也同样看着我,我的影子落到他们的脸上,替他们遮挡了几秒的阳光。
我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我:“妈你在哪呢。”
我妈:“小五串店。”电话那头吵吵闹闹的听不大清。
我:“在哪?”
我妈:“小虎饭店。”
我:“啥?小五还是小虎?”
我妈:“虎、虎、虎。”
得,珍珠港行动的代号都出来了。
我:“那是哪?”
我妈:“你用百度地图搜一下不就知道了,听不清啊,挂了。”
我乐了,她还知道百度地图,撂了电话我查了一下,串店在铁西,地铁坐七站后再倒三站公交,少说也得半个小时。没办法,多远也得去。
到了串店后,我看见我妈和几个同样打扮的老太太在那喝酒,桌子上放着七八瓶老雪花,一边喝一边手舞足蹈。看这状态我心想,坏了,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就在准备撤退时被我妈逮个正着。
“儿子啊!你往哪走呢,这呢!”她边喊边冲着我招手。
走到桌子前面,我妈给我一一介绍她的那几个同僚,而我随着我妈的介绍依次向那几个阿姨点头示意。她们满面红光,向我回报最标准的姨母笑。
“这孩子真是一表人材。”“你看看这大儿子多好。”“有对象没小伙子。”
我有点应接不暇,拿起桌子上的烤腰子就开造。
“人家薛阿姨问你话呢,别光顾着吃。”我妈用胳膊肘杵了杵我。
“我先吃会儿。”
几根串两杯酒下肚,我感觉脑袋有点飘,趁着自己还清醒赶紧把正事说了。我说,“妈,你出来,我跟你说点事。”
“在这说呗,都不是外人。”我妈说。
我有点为难,但想想也没啥。我说,“借我点钱。”
“多少。”
“五万。”
“啥?要命了,你要哪么多钱干什么。”
“我结婚用。”
“结婚?我不是给你十万了么。”
“妈你小点声,你是给我了,但是不太足裕。”
“是不是她家要彩礼了?”
“没那回事妈。”
“我当时就反对你找现在的这个对象,长得好不好看咱先不说,家外地的,那穷地方都要彩礼。”我妈嗓门儿越来越大。
“咋地了,你儿子对象家要彩礼啦?”其中一个瘦点的同僚说。
“这都啥年代了还要彩礼。”其中一个胖点的同僚说。
“你这小伙找啥样的对象找不着,姨再给你介绍一个,沈阳户口,不要彩礼,不但不要彩礼,还陪送你台十多万的车。”其中一个不胖也不瘦的同僚说。
“是啊,不知道他咋想的,脑袋进屁了。”我妈听完那几个同僚的觐见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后边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些女人你一句他一句的轮番轰炸我的耐性,白酒啤酒两掺后让我达到了某种状态,美好的感觉越积越厚,最后到达某一临界点。我胃里翻江倒海,接着,我将不满转化为呕吐物喷射出来,那些半消化的食物和胃液覆盖了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也溅到了她们五颜六色的丝巾上面。
我把他们的饭局搅成了一滩屎。
离开小虎串店,我独自游荡在街头,现在还不到八点,中国好声音十点左右开播,回到家里也是大眼瞪小眼。
我找到一块相对顺眼的马路牙子坐了下来,看着急匆匆的车流发呆,这些司机似乎脾气都不太好,狂躁急了,你只要慢一点它们就会赶超你,也许超完车他还会看看被超车的驾驶室,然后骂一句笨逼,车都不会开。直到现在我终于理解这些人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们的狂躁是因为他们即将奔赴一个又一个的手术台,而在家中等待着他们的正是一名叫作爱人的外科医生,他们割开你的皮肉,以解救你的名义在你身体里大展身手。
我打开微信目录,试图向朋友求助。我没向朋友借过钱,也没有经验,更不会挑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心想还是算了吧,现在信用卡小额贷款啥的贷款渠道那么多,不行就尝试一下,求人不如靠自己。正这么想着呢,吴德盛的消息出现在了朋友圈里。
吴德盛是我的发小,上午互相打的鼻青脸肿下午一起撒尿和泥的那种。最近两年里他走南闯北,我们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这货具体干什么的谁也不清楚。
那条朋友圈写着,“我讨厌我现在的样子。”然后下面配了一张他正在开车的图片,那车的方向盘上是一个蓝天白云的logo,在那旁边是一堆我看不懂也没用过的功能键。他最后的位置信息在沈阳,我有些惊讶,这货什么时候回的沈阳,什么时候开上宝马了。
我找了找他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你在哪呢?”我问。
“我回沈阳了。”
“出来喝点。”
“行啊,你在哪呢?”
我看了看附近的路牌说,“小北一路。”
“操,我刚从那过去,那附近有个小虎串吧,你在那等我吧。”他说。
听完他这句话我乐了,“换个地儿兄弟,我刚在那吐完。”我说。
“卧槽,那你还能行么。”
“别废话,赶紧过来。”
“行,那你去东港渔村吧,我把车送回家我打车过去。”
“撂了。”
挂了电话后我欣慰不少,在一个失意的夜晚找到很久没联系的老友,并且发现感情依旧,我想这便是幸福的一种吧。
到了东港渔村,我让服务员帮我沏壶茶水,然后坐在大厅里等他,约么着吴德盛快来的时候我点了几个菜,他爱吃花蚬子,我特意给他点了两盘。
刚一见面,我们俩又是搂又是抱,恨不得抱着对方脸乱啃一番。
“两年没见了吧。”我说
“不止,最后一面是崔浩结婚那次,崔浩结婚都两年多了,”
“你他妈回沈阳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冲着他肩膀就是一拳。
“刚回来也没几天,一直在忙项目上的事。”他嘿嘿笑着,然后整理整理身上的衬衫,表情有点难堪。
“干啥大买卖呢,我看你都开上宝马了。”
“啥买卖不买卖的,坐下唠吧别站着了。”他示意我坐下。
我让服务员把酒都起开,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没成想啤酒瓶被我胳膊给碰倒了。
“你喝多少啊这是。”
“没喝多少。”我用纸擦了擦洒在身上的啤酒后说,“来,走一个。”
喝完后我们扯了几句淡,我开始步入正题。“你兄弟我心情很压抑,郁闷。”说完后我的头就开始晕乎乎的。
“咋地了,有啥事跟老弟说。”
“嗯.....算了。”我感觉吴德盛在我眼睛里转圈圈。
“咋地,还有难言之隐啊。”
我冲他摆了摆手。
“因为嫂子的事啊?”
“对,还是兄弟懂我,我跟你嫂子这不快结婚了么,你知道...”
“哥,我知道,我虽然没结婚吧,我对感情的事也略知一二,结婚之前的一段时间感情出问题那是正常现象,这个时候你得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我觉得我的舌头越来越大,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不是....兄弟,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要说这事。你看我和你嫂子结婚,你嫂子又需要这...”
“哥,嫂子需要这都很正常,女人嘛,咱不唠这个了,唠唠咱兄弟俩。”
“不是....”
“哥,老弟还有件事跟你说一声,你看你手头有闲钱没,借老弟点,包工程打点不开手头。”
我愣了好一会没缓过来,随后咣当一声倒在了桌子上,其他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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