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碰到的人呀,在我低潮时给予我力量,告诉我要保持微笑;
希望借助塔斯篇,能给你带去心底的温柔与坚强,不管现下如何,终将过去。
或许它没有公路旅行那么欢乐、惊险、刺激,充满着冒险故事,
但它源源不断地滋养着我,让我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会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并为自己骄傲。
2017年,愿每一个人被世界、被心底的温柔以待。
专车
“但我没车。”我想着:这下可好,估计工作就泡汤了吧。
不料,Troy答:“没问题,早晨在门口等,我会派人去接你。”
专门派人去接送一个落单的、采摘苹果的背包客,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第二天清晨,走到caravan park门口,果真见到一辆车停着等待,来人发色偏白,看起来质感稍硬,五官立体,瘦高结实,年纪较长,岁月的痕迹掩藏不住年轻时的英姿,他自我介绍叫Michael,确认是来接我的。我猜着——或许他是一同摘苹果的,根本没想到他是supervisor。
Michael问我昨天摘了多少bin。
我很不好意思地说:“只有2bin多些,腿和肩都很酸,这些是后遗症。”事实上,昨天的同伴们大多因太过劳累而放弃,不停弯腰砍花椰菜也是同一个理,所以有选择的背包客都不太愿意做。
“没关系,慢慢你会习惯,变得强壮,一段时间后,可以达到5、6bin的。”
5bin,我算了算,日入税前两百刀耶~
“嗯嗯”,我点点头,背着“袋鼠袋”负重练习一阵,期许这美好日子的到来。
一般而言,两两为一组,我落单自然就独自横扫,毕竟配手速太慢太快的生人都不是事儿。规定不得听音乐,生怕太过专注于音乐而忽视了隆隆的叉车。
一个人荡漾在树海里有时寂寞,尤其当同一点出发的隔行同伴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我一个人扛着梯子左右、上下兼顾,将心思全放在苹果上,跟它们言语。
日头渐渐偏西,Michael找上我,说他问到有对摘苹果的日本情侣和我住同一个caravan park,可以跟他们回家,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男生名为Leo,东京人,文质彬彬读书人的样子,醉心摇滚乐和澳洲原住民艺术家梦幻般的笔触;女生HITOMI是大阪人,原供职于幼稚园,她有着殊于关东地区的幽默感,笑容颇为甜美,像极了新垣结衣;两人结识于澳洲——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儿啊,在自己的国土生长数十载不曾相遇相知,偏生在异国他乡那时那地点相遇,是用缘分来解释呢,还是万物有时呢。
搭车分摊些油费是自然的,背包客间的行情在3~5刀,我多次尝试付车资,他们始终摇头不收,回答“我们本来也是要去农场的呀”,这份情谊真的无以为报,每次做果酱、饼干时总是想着先备一大份留给他们。
大多数时候,我一个人和苹果们相知相恋,饿了有漫山遍野的优质苹果可以啃,正午日头毒的时候靠着苹果树,就着水,扒拉着“吐司夹起司”或是煮好却没有办法很好保温的意大利面。叉车司机Mick常会给我鼓励,有时候特意过来陪我讲讲话,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和爷爷般的微笑能让我释怀好多,每当他轻轻叫出我的名字:“Viola”,后面的言语仿佛变得不重要,一定是关切、鼓舞人的。我同样痴迷于镇上家具店的老板娘和糖果店的格林太太的“yes”,每对她们叙述故事或观点,会得到对方轻轻吐出的“yes”,轻而优雅地,语气在尾端稍稍上扬,饶有兴味又让叙述者有一种被认真倾听的亲昵感和尊重。
在我短暂的20天苹果采摘工职业生涯里,每日稳定在3.5bin,我等不到复工的日子就离开了,因此也无从知道练就日摘5、6bin我会有多少肌肉,不过至少在这短暂的日子里,规律的生活作息、健康的食材和空气使得健身、美容效果拔群。
从我的全世界路过的人们
果园里多的是各国的背包客,欧美背包客多住派对式的青年旅社,交谊、采购颇为方便,当然也有露营、睡车上,颇为亲近自然的。
来自法国诺曼底的Antony是摘苹果的快手,当我还在练习“一手抓俩”的技法时,他能稳站高枝双手擒拿四个,向他讨教秘诀,答:“把自己当机器人,不要停下。”而我脑海中浮现的是,上帝视角俯瞰——好多只蚂蚁在忙碌啊……发呆是我手速提不上去的原因之一~
Antony的面包车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同行的朋友脚扭伤了,和我们拼了一阵子车。Antony是那种很自然生长的人,胡子拉碴的小伙子,深邃的双眼里满是天真和真诚,早先在法国,他在动物园工作,和野生动物相处。来塔斯前,在维多利亚州的野外呆了一阵,和考拉、袋鼠、蝎子、更毒还有棕蛇和平共处(误)。最近沿河逐水而居,我问他洗澡怎么办,兴奋地答“河里,还可以跟鱼一起游泳呢。”最终在果园入口签到的小房子旁找到了淋浴,虽说是凉水。Antony的浪漫与乐天是到哪儿都改不了的,轻描淡写一句“我别无选择”,仍旧把生活过得如歌,跟个孩子似的。我艳羡他的状态,他在自然中的无拘无束、毫无畏惧,台湾朋友W也是如此,我曾问他:“独自在户外工作,漆黑的夜害怕吗?”他答:“并不,我知道其实周遭很热闹;野外,怕的是人的出现。”
隔行的英国小哥被我偷偷关注了好久——看起来有亚洲血统,纯正的英音和西方人面孔的女友又让我难以辨识,自我介绍菲律宾混血。继而我告诉他我来自中国,他一脸怀疑问:“Full?”(你难道不是混血吗?)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怀疑是否混血,喜忧参半地思索:一个小人说:“夸我呢,夸我呢还是夸我呢!”另一个小人泼了盆冷水,意味深长地说:“也许,这是对肤色黝黑的一种善意回答。”
每个人对这份工作都有着不同的认知和诠释。
胖胖的中年澳洲大叔缓慢地移动着他身躯,不紧不慢地打量着苹果的成色,每天3bin就心满意足,丝毫不会为多采一个果子而争分夺秒地放弃休憩的时间。
Zac是个美国小伙子,地质学毕业,和他的搭档德国人G一样,是数一数二的快手,露营以省住宿费、几乎不给喘气留下任何机会地采苹果,那群一起公路旅行而来的背包客们,不论男女,个个手能扛肩能提,似乎还有个小小的竞赛敦促着团队。
Zac这么拼命的目标是游历非洲。而近而立之年、自大学毕业就一直在世界各地做志愿者的日本人H也是个疯子,和他们组队摘苹果,我连午餐都不敢多嚼两下——速度本就慢于人,更不想拖累。H想去南美洲,这是他最后一块足迹尚未涉及、充满人类文明的大陆了,但他不知道,回到日本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是的,这是我的选择
一早,照例6.30起床,采覆盆莓的室友早已在我熟睡时离开,搭日本情侣的顺风车去往苹果园。
到达,等了许久却等不到盛满 “袋鼠袋”的bin。一般而言,每日早晨大家集合到一起,领取“袋鼠袋”和梯子,等待被分配或继续昨日未竟之业。一些人在等待,大部分的人已经背着负重最轻的袋子各就各位了。
等待,大bin送至,稀稀落落的净是些挑剩的——增添肩背负重也必然多消耗体力、滞缓速度。我脑海中的画面一幅幅拼接起来:一些欧美背包客车里的果园“袋鼠袋”“同款”;日本人H总是比我们早好些到达农场却不会过分……这不是一次两次,采苹果也有人舞弊,求快地摘了所有中下区域的好果,总有人不幸扛梯子、爬高枝、扫烂尾。我感到莫大的不公平,愤怒向吹气球一样让我鼓鼓胀胀,性格温柔的日本情侣拿到了次的“袋鼠袋”立马投入了工作,丝毫没有感受到我的火焰。两个台湾妹为了集二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不尽力不闹事,两人轻质的铝梯被男生在午餐时候以重质的铁梯掉包也只是用生气和吐槽解决。同伴们的不争更让我燃烧。我找到了农场主Troy,跟他描述这让我气急败坏的事,他说很快会解决。
然而,在这样一个人员广布的果园,此时此刻无法解决,也就是我还是需要扛着重质的梯子、背着一个负重系统很次的“袋鼠袋”在烈日下进行繁重的体力活八个小时,我为何要为此买单,加上前一天从梯子上摔下稍微扭到了脚,情绪占据了上风,无法平复,根本不想摘,生气得就想走回车程15分钟外的Latrobe——这是下意识中可以示威和回家的方式。
叉车师傅Mick叉车师傅Mick过来鼓励我说恭喜前一日摘到4bin,并表示可以帮我找到好的梯子。但我并不想让这件整体而言不公平的事以我个人的福祉得到满足而结束,愤怒出离,连日的工作和焦虑也造成了困倦,执拗地坚持回家,Troy特地过来劝我,我的心些许动摇,毕竟对于一个囊中羞涩的背包客而言,不工作一天,就是147刀的损失,但碍于面子没有说出口,甚至一个人倔强着不问路在苹果园兜兜转转迷了好久才找到出口,当Troy说出"Anyway, it's your choice!"的瞬间, 我强忍着泪水,茫然不知所措——是啊,这是我的选择,他尊重我的选择。任凭多么不情愿,无论选择背后的动机,旁人无从知晓,他们只是对这个选择做出回应,而回应自身情绪的只有自己的心。
小心翼翼地在呼啸的高速公路走了40分钟,思考了好些关于这份工作的意义:摘苹果是挺累的活儿,每天7.30~16.30,下班后很少有时间出去兜兜转转,加上没车,昨天之前有10天多没去过City……
抬起眼帘,有一辆车停在我前边停下,等待,待走近,车主示意我,是个澳洲老爷爷,他说:“我不喜欢看人走在高速公路上,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 Denny爷爷颤颤巍巍的双手握着方向盘,路上为我买了一杯早晨的卡布奇诺。在去看女儿的路上,绕道温暖了一个在和自己较劲的中国女孩。
情绪慢慢平复,感谢这段插曲也让我有时间自己坐公车去city逛逛并享受烘焙的乐趣。还是得乖乖回去工作,否则就得喝西北风,况且,苹果园里还有很多善良的、我无法不辞而别的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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