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为躲一个突然跑出来的小孩，李大鹏端着托盘往旁边一侧身，幅度大了点儿，手臂一晃，没有盖严实的热咖啡一荡，不偏不倚全洒在旁边于小萝裸露的胳膊上。
那会儿，于小萝正一边全神贯注刷朋友圈，一边拿着甜筒吸溜吸溜吃着。
被这突然一袭击，于小萝顿时就跳了起来，我靠不长眼啊。
李大鹏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美女，刚才特殊情况！
美什么女啊美女！你们全家都是美女！
于小萝气头上，胳膊烫得疼不说，还有几滴咖啡洒到了浅蓝色工装上，简直恼火死了。
李大鹏也没敢还口，错在他，只能继续低眉顺眼地道歉。
于小萝发了半天牢骚，把手中没吃完的甜筒往托盘里一丢，一屁股坐下来，说看这饭吃的，差点被毁容了，幸亏没洒脸上。
胳膊被烫的地方明显红了。
看于小萝对面是空位子，李大鹏把托盘放下，说要么我再赔你个圣代吧？
于小萝白了李大鹏一眼，赔个圣代就完了？你看这衣服。
伸手扯起带咖啡渍的蓝色工装的衣角给李大鹏看。
李鹏成有些为难，这衣服不好买啊？
于小萝瞪了他一眼。
李大鹏赶紧说，那你说多少钱，我折现给你。说着从裤兜里把钱夹掏了出来。
于小萝说给现金啊？太土了，要么发红包吧。
李大鹏便点开手机微信，好，多少？
于小萝先扫了李大鹏的二维码加了好友，说红包最多一个发二百，就二百吧。
没等李大鹏说啥，又飞快说，别说我讹你哈，衣服这样下午我还要请假，要扣工资，还要挨训，二百便宜你了。
李大鹏诚恳点头，不是讹人，应该的。
利落发了二百块钱过去。
于小萝点击收取后说，你刚才说，再赔我个圣代来着？
李大鹏噗嗤乐了，转头去买了俩圣代。
李大鹏看着于小萝一口气吃了俩圣代，吃相着实不佳，还化着过分的浓妆——脸太白，腮红太红，眼影太蓝，假睫毛过长。该有一头长卷发……
却有一种又粗糙又野蛮的乱蓬蓬的美。
过目不忘。
李大鹏隔天就给于小萝发了微信，李大鹏说美女，请你吃饭吧。
于小萝秒回，好啊吃啥啊？
李大鹏说你想吃啥？
于小萝说海鲜，行吗？
李大鹏说行啊。
当天晚上，于小萝把满满两大盘小龙虾吃光光后撇了撇嘴说，你们内陆的，是不是一直把这玩意儿当海鲜哪。
李大鹏说对嘛，高档海鲜。
于小萝哈哈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紧身小T恤箍着的小胸脯小白兔一样乱跳。
灯光底下，于小萝的嘴唇被两盘麻辣小龙虾染成了艳红色，像两片爆满的花瓣。
2
两个小时后，在李大鹏租住的公寓，李大鹏吻上于小萝的嘴唇后，还被小龙虾保留的麻辣辣得嘴唇酥酥的。
然后李大鹏就把唇上沾染的辛辣，盖在了被他三下五除二剥光的于小萝身上。于小萝有修长的脖颈，弹性十足大小恰好的胸，一点点小赘肉而越发绵软的小腹……
再往下去，于小萝把李大鹏的脑袋抱住了，于小萝说我靠那么辣，你不用了啊？
李大鹏为了前戏刻意的矜持瞬间土崩瓦解，砰地一声几乎顶破裤子冲出来。
李大鹏那天穿了条材质粗砺的棉麻裤，那点粗砺感摩擦着于小萝的皮肤，让李大鹏的冲撞除的快意充满爆满的质感。
于小萝在李大鹏身子下面快扭疯了。
李大鹏也快疯了，于小萝跟他想得一样思想简单，欲望粗糙，野蛮而饱满。
淋漓尽致地做了一把后，没过半个小时，于小萝的手就伸到了李大鹏的双腿间，于小萝说，来，让我变个魔术。
李大鹏笑说，咋变？
于小萝说，先变硬，再把它变软。再变硬再变软……
洗去浓妆的于小萝有一张圆润又妖娆的脸，就像是一个……风骚的芭比娃娃。
那种风骚，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之后，于小萝整个人都盖在了李大鹏身上，于小萝说，靠我搬你这儿来吧李大鹏，睡着方便。
李大鹏哈哈笑着说，好。
于小萝第二天就拖着一个箱子过来了，之前跟四五个人合租，她也没啥行李。
李大鹏没猜错，于小萝就是在他们撞见的肯德基旁边步行街上，一家化妆品店卖那些没有牌子的化妆品。
所以才拿自己的脸当调色板。
23岁的于小萝，自诩已经在“化妆品届”混了四五年了，是因为贪吃没攒下钱。于小萝说现在好了，省了房租可以攒嫁妆了。
李大鹏说谁说你可以白住了？
于小萝说难不成你睡我还白睡了？
李大鹏说你没舒服啊？
于小萝就哈哈地笑，笑完了说算我白睡白住，算我赚便宜了好吧？
李大鹏说不行。
于小萝说那你说咋办？
李大鹏说，那就去给我当托儿吧，还可以免费吃喝。
于小萝说当啥都行啊，有好吃的就行。
又说，不过有一条，小龙虾不能算海鲜哈。
李大鹏也哈哈笑起来，说好，不算。
3
隔天，李大鹏就带于小萝去吃了一顿纯正的海鲜大餐。
一上菜于小萝就两眼放光了。
李大鹏请的客人，一个四十来岁瘦巴巴衣着装逼的南方男人，一家商场副总，叫张豪。
李大鹏想拿下这家商场的宣传策划，做了两个完备方案，好不容易请到张豪。
张豪看着于小萝垂涎欲滴的样子笑起来，说于小姐看着真是率真可爱啊。
李大鹏说是啊是啊张总，小萝是北方女孩子，直性子。
于小萝就暼了李大鹏一眼说，李大鹏你可真不会说话，张总不是北方人，我看着也蛮帅的，对吧张总？
李大鹏赶紧认错，对对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说着把酒端起来。
张豪拦住李大鹏，说小李你先别喝，一会儿你还得跟我详细说说你们的方案呢。不然，让于小姐替你？
李大鹏说那怎么好呢？
于小萝说有啥不好？张总这么爽快，没得说，我陪张总喝。
于小萝夺过来李大鹏举到半空的酒杯，白酒，小半两的样子，咕嘟灌了下去，把空酒杯朝张豪晃了晃。
张豪哈哈笑两声，说好，这饭吃得好。
之后李大鹏就在那里打着下手，倒水倒酒，见缝插针地说两句他做的夏季商场宣传方案，看着张豪兴致勃勃地跟于小萝干乐一杯又一杯。
喝到第六七杯的时候，张豪先喝多了，舌根硬起来，也坐不住了，开始往于小萝身上蹭。
于小萝一边装模作样地搀扶一边躲，李大鹏在另一边也帮忙扶着张豪的胳膊，瞅了于小萝一眼说，张总您看这几个方案您满意哪个？
张豪捏着于小萝的手腕说，哪个啊小萝？你说哪个更好，我听你的。
李大鹏朝于小萝比划了一下。
于小萝第二个吧，简单大气，我喜欢那个。
张豪说好，那就第二个。
李大鹏把带着合同的方案塞给于小萝，于小萝撒着娇说，那张总咱们就签第二个吧？以后有业务往来，咱们就可以经常一起吃海鲜了。
张豪只剩了说好，拿过合同，接过于小萝递过来的笔，刷刷在该签名的地方写上了名字，倒也没忘了，说小萝明天你记得来公司找我盖章哈，要盖章的。
于小萝说好的啊张总，我明天去找您盖章。朝李大鹏吐吐舌头。
李大鹏偷偷一乐，趁机给张豪找了代驾。送他走后，舒了口气。
拐回包间，李大鹏赫然看到于小萝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生蚝。于小萝说奶奶的刚才没顾上，这会子都不好吃了。
李大鹏说卧槽你也太能喝了吧？
于小萝说能喝个p，把旁边的水啪啦泼一地，浓烈的酒精味立刻四散开来。
李大鹏说五粮液哪，你都吐了啊！
于小萝说，茅台也得吐，都喝下去不得死啊！
李大鹏说也是，你可不能死，你还得帮我办大事呢。
于小萝放下筷子，狗屁大事，不就是给你当鱼钩呢嘛，走，先回去办点儿正事儿再说。
李大鹏一愣，啥正事？
于小萝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盖章啊！走，先回去让我给你盖个章。
李大鹏砰就硬了。
4
第二日李大鹏去找张豪盖公章，醒了酒的张豪还对于小萝念念不忘，问道，怎么于小姐今天没来吗？
李大鹏说哦她昨天喝多了，请假没上班。张总，等您空了再一起吃饭。
就这么靠着于小萝在一个个饭局中的左右逢源，或冒充同事，或以女朋友身份，李大鹏又拿下了三四个合同。
李大鹏觉得于小萝简直太有这方面天赋了，三言两语就知道对方吃哪套，要么拼酒，要么撒娇卖萌，荤段子也不在话下，甚至也会主动暧昧地勾搭对方一下，任由那些年龄不一、胖瘦各异的男人在她屁股大腿或更过分的地方摸两把……
每次拿下来合同，两人便昏天暗地睡一把，比平时更热烈更贪婪更没完没了。那些穿插在饭局中的男人，都成了李大鹏和于小萝共同的春药，俩人一边做一边说，越说越来劲。
李大鹏经济上也没小气，每次都会在拿到公司提成后拿出一小部分给于小萝。
有一次于小萝说靠我可以辞职转行了哈。
李大鹏想了想说，最近有个大商场的宣传策划，七个区呢，我想拿下来，就算拿下其中一半，收益也会很可观。
于小萝说够买房子吗？
李大鹏笑起来，差不多。
于小萝一骨碌爬起来，靠，必须拿下来。
其实那家商场的宣传策划方案，从商场筹建期，李大鹏就跟自己的小组跟进了。
他是真费了心力。
难的是，这么大的商场，宣传这块是要老总亲自拍板的。
老总是香港人，五十多快六十了，精明老道，相当不好糊弄。
但据说也相当，好色。
很挑的那种好色。
落到实处的，好色。
李大鹏是在联系了七八次后，才在香港老男人那里得到了十分钟见面时间。
十分钟连大概都说不完，李大鹏索性没带那厚厚一打策划方案，他只带了于小萝。
于小萝那天穿了件白色双层棉麻袍子，中式领口，下摆极长极宽松。
让于小萝把长卷发就那么乱蓬蓬地散在身后。
袍子长及脚踝，配一双浅口灰色帆布鞋。一个灰蓝色帆布包，包上一朵孤零零的即将枯萎的白玉兰。
脸洗得干干净净，唇上均匀涂了一层薄薄的南瓜红。
李大鹏买这套貌似简朴但价格昂贵的行头时，于小萝心疼得倒抽了好几口凉气，于小萝说这美人计也太费钱了，妈蛋的穿完必须退回去，这特么就穿的人民币。不是人民币，是美金。
然后当穿着美金的于小萝不负李大鹏所望地在进门时，让那个杀气逼人的香港老男人眼神亮度提高了八度。
身体都下意识朝前倾了一下。
李大鹏简明扼要把来意一说，于小萝自始至终保持芭比样的微笑，一声没吭。
香港老男人在李大鹏说完后笑了笑，说留个电话吧，再约时间，细说。
李大鹏毕恭毕敬地两手放下了张名片。
走出门，于小萝感觉脸上肌肉都快笑僵了。
5
香港老男人五天后给李大鹏打了电话。
李大鹏觉得他还是很沉得住气的，竟然能憋了五天。
然后李大鹏跟于小萝说了。
其实李大鹏脑子闪的第一个念头，是把于小萝弄晕送到香港老男人床上。但他第一不知道那样老男人是否乐意，第二他没把握于小萝中途或事后醒来会做出啥反应。
以前摸摸捏捏的事儿不少，但毕竟没真刀实枪过。
这次不一样。
万一于小萝突然脑子进水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这事儿即使做不成，也不能不好收拾。
乃下策。
不如明说。
李大鹏就跟于小萝说了，他说事成后，给于小萝他所得业务提成的三分之一。
于小萝听完没恼，但也没吭声，似笑非笑地瞅着李大鹏。
李大鹏一咬牙，对半分。
于小萝摆摆手，李大鹏，你觉得咱们非这么干不可吗？
李大鹏也半天没吭声，他没法说，当初他找上于小萝，目的不过如此。
连那天他用咖啡烫了她都是故意的。他寻寻觅觅很久，才物色到于小萝——他缺一个于小萝这样的女人，有姿色、小风骚又少根筋，关键时刻派得上用场，又不用花大力所去驾驭。虽然开始倒没想让她真跟谁上床，但这次，利润太大，李大鹏心痒难耐。好不容易达成协议，在这个关口，他舍不得撒手。
半天，李大鹏点点头，他说小萝我不会亏了你的。
于小萝笑起来，那好。不过具体要啥，等事成再说。
又瞅了李大鹏一眼，放心，不会比一半更多的。
李大鹏微微松了一小口气。
于小萝是自己去的酒店，待了一晚。第二天快中午了给李大鹏打电话，说饿死了，弄点烤生蚝呗。
李大鹏给于小萝要了十几个巨大的烤生蚝。
于小萝真饿了，狼吞虎咽吃完了。
她看着还好。
李大鹏半天才试探问，那个，你……
于小萝拍拍手，妈蛋的他根本就不行了，东西不行了，人又太流氓，越不行越瞎折腾，折腾得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帮了他半天忙，又用嘴又用手的才算搞出来了。
李大鹏脑子里就刷拉刷拉闪了几个画面，没闪完，硬了。
于小萝一抬头，瞅了瞅他，他突然又软了。
之后的一个多月，于小萝又跟老男人睡了七八次，老男人真好色，但也真挑，这边睡着于小萝，那边方案让李大鹏整整改了十一遍。
李大鹏觉得，这样也值了。
6
合同眼看着要敲定，于小萝明打明地问李大鹏，你到底打算给我多少？
李大鹏问，你要多少？
于小萝有点装腔作势地想了一会儿说，全部。
李大鹏差点蹦起来。
于小萝白了他一眼，我不要钱，我要跟你结婚，你的就都是我的了。
李大鹏还是蹦了起来，他一秒钟都没想过娶于小萝。
于小萝说怎么就不能是我呢？你看，邻居、我同事，还有你同事，都知道咱俩在谈恋爱，还同居了。咱们在一起挺好的，不是吗李大鹏同学！
李大鹏说我，我……
于小萝突然笑了，李大鹏，你自己想想，你不娶我还能娶谁呢？你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也就配娶我这样放荡风骚的女人了，对不？
说着，于小萝打开手机晃给李大鹏看。
是于小萝和他在床上的视频。
李大鹏的脸一下白了。
于小萝说这种视频我有十几个呢，李大鹏你要是不娶我，那合同你就别想了。还有，我会把视频先给你爹娘亲戚同事哥们各发一份，再全部卖给成人网站去，让你红遍地球。别以为我做不出哈。反正你不要我，我也就懒得要脸了。
脸白了半天后，李大鹏终于蹦出来一句，于小萝没想到你这么阴险，一开始就设计我？
于小萝笑了一下，随你怎么想，给我个准信儿就行。在你想好前我就不住这儿了。
走到门边，突然又回过头，你知道不，我怀孕了，孩子百分之百是你的，那老男人，连子弹都没有了。李大鹏，要么合同你甭想了，等着成网红；要么你娶一送一、双喜临门。你慢慢想好了。
于小萝说完走了出去，走得很小心，还扶着腰，俨然一个孕妇的样子，门都没关。
李大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直到隔天，于小萝打了个电话过来。于小萝说李大鹏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说实话算了，当初我拍那些视频并不是为了设计你，而纯粹是想留着作纪念。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每天就算和你在一起，都还是很想你……我知道你混蛋，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不管你怎么对我我也不能离开你……
说着于小萝哽咽了，继而嚎陶大哭。
李大鹏沉默了几秒，别哭了，哭多了对孩子不好……你啥时候回来？要不要我给你备个海鲜……熬个鸡汤？
于小萝说，要。
挂掉李大鹏的电话，于小萝长吁了一口气。
于小萝关于视频的话是真的，她曾经爱过李大鹏也是真的。
开始，她的确是奔着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她帮他的那些，都是为了他李大鹏而不是为了钱。
她真觉得跟他一起挺好的，除去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他们床上床下都挺活谐也挺快乐。
但她没告诉他，现在她已经不爱他了。从李大鹏要明目张胆地把她送给香港老男人起，她就不爱他了。
她伤了，也怒了，也赌了一口气，想着既然这样，不如干脆顺水推舟，给香港老男人当个偏房。
她不是那种死心眼儿痴缠到底的女孩，她想得通，没有爱，有钱也行。
但就在前两天，于小萝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其实也不确定是谁的，可有一点她很明确，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她子宫有问题，一直以来从未避过孕都怀不上，有了，就不可能打胎。
找谁做孩子的父亲呢？很显然只能是李大鹏。首先相比香港老男人，孩子是李大鹏的可能性大得多；其次李大鹏好歹没有家室，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所以她软硬兼施，一方面拿视频威胁李大鹏，另一方面装出仍然很爱他的样子。
至于万一孩子不是李大鹏的，李大鹏被喜当爹了怎么办？她就懒得去管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给自己和孩子弄个名份再说。
反正李大鹏也未必不是这样想的，他大约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过了眼下这关再说。
当然，也说不好就这样凑合了一辈子呢——如果忽略香港老男人这一出，他们看起来倒真是很搭——合同签了他们就能买上房子，也算郎财女貌，也有感情基础。
而人生，又有多少看似美满的缘份不过是阴差阳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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