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人睡的单人床

作者: 慕城 | 来源:发表于2022-06-27 23:50 被阅读0次

    【文字家园】

    哥哥是我同床共枕最久的人,我头睡这头,他头睡那头。床并不大,一米二的宽度,父亲在床靠墙的那侧用砖头和木板垒到和床齐平。多加了二十公分的宽度,于是单人床就可以双人睡了,兄弟两也不争闹了,这张床就这样睡了四五年。

    和父亲想的不一样,床的宽度阻隔不了熊孩子的熊心豹子胆。我和哥哥天天都争闹,闹腾厉害的时候还会打架。哥哥那会是个软蛋,打不过我,我经常赢,他是又气又没办法,憋着哭腔难受。所以我打心底看不起他,从来不叫他哥,都是只呼名字。

    打闹的理由无非是我嫌弃他不洗脚,又脏又臭,个子又比我高一头,体重顶我两个,我睡觉时候脚蹬直都够不到他下巴,他一个转身就快能把脚趾头塞我鼻孔里。我觉得甚是恶心,但就算打完架他也执拗不洗脚,我实在没办法,就忍着了。

    过了一段日子,他开始洗脚了,说不是怕我,和我没关系,只是卫生文明嘛,是自己想通的。我无所谓搭理他,他肯定是我打服了的。我总心想,他怎么这么软,连我都打不过,白瞎又高又大的身材!

    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也很禁忌,喜欢玩火。我把塑料袋点着了,套在一根木棍上,这便是火炬。我呼喊着,奔跑着,抡起火把快乐地转圈圈,天旋地转后的眩晕让童年的回忆像旋转的彩色风筝一样迷人……

    “啊!啊……”随着一声听起来就很痛的长呼,我赶忙转眼看,哥哥捂着嘴角,痛苦地趴在地上。我吓得立刻扔掉火把,去看怎么回事。掰开他的手,瞬时映入眼帘的是嘴角上一个硕大的血红色火泡,我害怕的大叫了一声,急忙捂住眼睛不敢看。我可以确认的是,哥哥脸上是我甩的塑料点着后残留的火苗子烫伤的,我正踌躇该怎么交代,又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话:“怎么了怎么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了过来……

    那声音不大,但威力足,是妈妈的声音,完蛋了,我肯定要挨打了。越想我越怕,顶不住压力的我哇地一声哭了,瘫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暴雨的。而哥哥听到妈妈说话的声音后就不叫了,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看着我哭。妈妈过来看到我哭得委屈至极,哥哥却在旁边没啥事情观望着。上去狠狠瞪了哥哥一眼,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就知道欺负弟弟!”

    妈妈把我们带回去,把我俩提溜在那张窄窄的床上。发现我不哭了,还惬意的很。而哥哥一直捂着嘴角,尽力掩饰痛苦而又掩饰不住的样子被妈妈一眼看穿。妈妈拿下哥哥的手,终于发现那个大血泡,妈妈一下子心疼了:“疼死了吧,怎么一声不吭呢?怎么回事,谁干的啊?”哥哥极力模仿电视里身受重伤的大侠,“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妈妈白了他一眼,又心疼的捧哥哥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站起来,一手拉住一个,领着我们出门就朝卫生所去了……

    哥哥那阵子始终没说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挨妈妈的打,我想他一定是怕我。在我的强势下,哥哥一直在变老实,晚上也洗脚了也好好睡觉不乱翻身了,就是老打呼噜。我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揍了他一顿,完事了他不敢理我。自那以后我每天都听不到他打呼噜了,后来我发现我准备睡的时候他好像一直都醒着。

    我喜欢四驱兄弟里的赛车,某一次发现商店里有卖“胜利冲锋”,欣喜若狂的我知晓了它的价格后,像是被浇了盆凉水一样,凉凉的。晚上和哥哥躺床上,我辗转反侧,硬是睡不着。

    哥哥烦躁了:“你动来动去干啥,睡不着啊。”我一想把事情告诉他也无妨,就和盘托出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一脚搭在我胳膊上,“没办法,肯定是要攒钱才行。但你一个人就那么点零花钱,得攒到啥时候啊……”

    哥哥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不对,起身看了我一眼,立马躺下去,说准备睡了。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了,立马翻身骑到他身上,抓着他粗大但又无力的胳膊,随着他一声声不行不行的惨叫声,我愈发用力。最终他还是屈服了,我胜利了,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落后就要挨打。

    终于胜利冲锋提前一半的时间到了我的手上,春风得意的我像捧着宝贝一样到处撒欢,在马路上、操场上、所有平地上炫耀着我的心爱的四驱赛车。

    那时候我二年级,哥哥四年级,但他又高又壮,看起来像是个高中生,你觉得夸张的话,那起码也是初三生吧。我的四驱赛车被五年级的两个同学看中了。在我摆弄赛车的时候,他们想知道车能跑多块,我不告诉他们。他们就说我这车跑得肯定不快,是假的。我很生气,赌气地把车放到地上,一脱手,车就飞奔出去了,正在我得意扬扬寻求他们羡慕的目光时,他们俩却不见了,跑得很快,追上我的心爱的胜利冲锋,拿起就跑了……

    我心里瞬间绷住了,着急了,感觉丢失了全世界一样,用尽吃奶的力气甩着胳膊去追他们。我跑得很快,眼瞅着就快追上了。但他们回头瞟了一眼,就停下来了,确认四下无人,一个人把我双手背身轻松扣住,一个人恶狠狠指着我,“别追了,没完了啊。我俩借来玩玩,玩够了就还给你。我再说一遍,别追了,也别说出去,不然的话”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要打我的脸,我被吓到了,赶忙捂住我的脸,不争气地又哭了。看着他们慢慢走远,我才发现,我真的害怕了,我以前的嚣张跋扈气焰瞬时被打灭了。

    晚上哥哥和我躺在床上,他发现我不说话,闷闷不乐,一脸想哭的样子,“你怎么了?”我实在憋不住我的悲伤,扑倒床头在他的臂膀上哭个不停,哭得整个身体发抖,后来哭到累了,睡着了……

    我醒来后,发现我还靠在他的肩膀上。我问他,你不酸吗?他说这算逑啥,问我的胜利冲锋哪里去了。我支支吾吾不敢告诉他,我是真的被吓到了,他们俩个子比我高,还比我力气大,哥哥连我都打不过,这么软这么怂,能帮我什么……

    哥哥没追问我了,我记得那天放学后,他回家有点晚。回来的时候,没有说话,把胜利冲锋给了我,就躺床上了。我欣喜又疑惑地拿上胜利冲锋,以为是他为我新买的,突然发现我曾经做过的记号,这就是我爱的那个胜利冲锋!是它!我发现它完好无损的在我手上,真好,就是它!我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转身又骑到他的身上,拿着车在他胳膊上划拉。

    “别动!疼,疼!”他破口大叫着。

    “咋会疼,我没使劲啊。”我终于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胳膊有一点青肿,更多的是被手指抠伤划伤的小口子,零零星星分布在他臂膀上,像发光的星星点缀在夜里的天空。

    “哥,你咋被打成这样了?”我心疼地问他。

    “你没见他们俩,估计你都不认识了。对了,他们以后不会再敢了,你放心。”哥哥躺在床上,看着屋顶,似乎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从表情上看来很是一本正经。

    “你打架这么软,是怎么打赢他们两个大个子家伙的?”

    “那是因为他们欺负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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