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轮 || 凌霜傲雪一朵梅

作者: 叮_咚 | 来源:发表于2022-03-13 10:24 被阅读0次

    [文字家园]年轮故事征文大赛

    那是1975年的冬天,一夜鹅毛雪。第2天,整个世界都被大雪淹没了,一片纯白。只有窗前的红梅依然精神抖擞地绽放着,犹如一个个燃烧着的小火苗,勇敢对抗着冰天雪地的严寒。

    坐在床上的女子凝神望着那红梅,一丝笑意浮上了她忧郁的双眸。她低下头,怀中刚出生三天的婴儿红扑扑的小脸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笑意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娃她爸,娃娃就叫梅儿吧,只望她这一辈子都像梅花这样好看又坚强。”

    是一语成谶吗?梅儿这辈子真的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坚强。

    梅儿三个多月的时候,妈妈用一根绳子帮着自己走向了另一个世界。梅儿的外公外婆认为女儿这样走绝对是受到了婆家的虐待,对亲家恨之入骨,断绝了和他们的一切联系,连带着对梅儿也毫不怜惜。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爸爸在梅儿一岁多一点的时候另娶,这个女人的心是冰做的,梅儿只能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了。

    梅儿到了上学的年龄,窝囊的爸爸没有钱,也不敢跟冰女人要。好在大伯给梅儿交了学费,大舅也时而背着家人,悄悄看看梅儿,给她塞些零花钱。这些都像春雨,静静地滋润着梅儿小小的心灵,让她看到人间有光。

    然而,不幸再次降临。梅儿高一的时候,大伯肺癌晚期,查出来三个月就走了。大娘带着儿子改嫁,将女儿翠儿像丢抹布一样丢给了公婆。

    梅儿被迫辍学了,和翠儿还有爷爷奶奶相依为命,过着清苦的日子。翠儿唉声叹气,怨命运不公。梅儿却是另外一种想法:“亏好有大伯,不然我一天学都上不了。还有大舅,也那么关心我。”

    梅儿的眼睛好像有过滤功能,将冰霜刀剑全部滤除,只留下了阳光雨露。她就像田野上的小草,生机勃勃、麻利响快,不时发出“咯咯咯”银铃般的笑声。

    这个没有妈妈的小姑娘,让乡亲们既怜惜又喜欢。在她18岁的那个春天,乡亲们带着她去了无锡。梅儿是女孩儿,人又小,所以大家就让她在工地上帮忙做饭。

    梅儿省吃俭用,把工钱都攒下来寄给贫穷的家里。后来,领头的乡亲看她为人能干实在,就让她牵头负责做饭,还让她直接去买菜。梅儿从来都是把账记得清清楚楚,不多赚人家一分钱,工头对她越发喜欢和信赖了。

    这样干了三年,梅儿出落成大姑娘了,高挑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脸颊,真的是人面桃花啊。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灵气,加上未开口人先笑的好性格,梅儿熠熠闪着光,吸引了好几个小伙子的目光。

    最后,梅儿由爷爷奶奶做主,嫁给了高华。高华这小伙子长得高高大大的,眉清目秀,对人也诚恳。而且家里只有他这一棵独苗苗,条件蛮好的。

    婚后一年,梅儿顺利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欢欢。原以为梅儿的幸福生活就此拉开了序幕,可是老天仿佛要考验梅儿的顽强,它又开始了恶作剧。

    公婆重男轻女,梅儿自己也争强好胜,很想生个儿子。于是梅儿偷偷地怀孕了,偷偷地做B超检查,却是个女孩,公婆催着梅儿赶紧打掉。然而梅儿虽然也盼男孩,可是她想着这可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怎么都下不了手。

    公婆见梅儿迟迟没有行动,他们的恶声恶语便象冬天的狂风,掀起漫天的砂子,劈头盖脸砸向了梅儿。梅儿顽强抵抗,终于迎来了孩子呱呱落地。一心盼着抱孙子的公婆恼火至极,连月子都不服伺。梅儿咬着牙、含着泪捱着。

    可是,厄运再次降临。在孩子15个月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撞上了一家三口的电动车,孩子当场就被撞飞了,梅儿的右脚踝也被撞碎了。

    随着碎掉的还有梅儿的心,世界顿时失去了色彩。幸好还有欢欢,她的童声稚语就像春风,吹啊吹啊,吹了两三个月,终于吹开了一季繁花。梅儿眼前的世界复苏了,她的笑声又开始飘荡。

    梅儿仿佛忘记了公婆的冷漠,把赔偿款18万全部给了年迈的公婆,让他们在家吃好喝好,自己则和老公又踏上了南下打工的道路。

    原先那个工头手下自然已经有了做饭的人,但是工头念着梅儿的好,就热心地把她推荐给了熟悉的朋友,这个朋友拥有一家机械加工厂。

    梅儿先是被安排在流水线上,她诚恳待人、聪明好学、勤快做事。3个月之后,显然是通过了考察,老板将她调到了重要岗位,其中一项工作是处理企业废品。这可是个肥差呀,那些收集废品的悄悄唆使梅儿把正品当废品卖掉,利润平分。

    “这种事我干不了,晚上会睡不着觉,以后你们也别再提,否则废品就不卖给你们!”梅儿拒绝得彻底,那些动坏心思的人只能偃旗息鼓。

    几个月之后,账目上的数据变化,让老板很是欣慰,梅儿是敦厚能干的人,也就越发重用梅儿了。

    梅儿的薪水也增加了,夫妻俩看着手中的积蓄越来越多,盘算着再努力几年,就可以回县城买个学区房,让欢欢上个好学校了,不由都欣喜满怀。

    命运之神似乎已经向梅儿展开了笑脸,梅儿干活更有动力了,眼中所见皆是欢喜。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起来了,梅儿笑:“真好,空气真清新呀。”灿烂的太阳升起来了,梅儿笑:“又是一个大晴天,照得人喜洋洋。”

    然而,一通电话瞬间打破了这美好。

    年事已高的公公因为骑车不小心,摔成了粉碎性骨折。夫妻俩一通商量,决定由事业发展稍逊的老公回家,带老人看病,照顾老人。

    意想不到的是,回老家的高华竟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把那么多年的辛苦积蓄输了个精光,还欠下不少赌债。

    梅儿买学区房的梦想就像一个漂亮的玻璃瓶,被打得粉碎,一地的玻璃碎渣反射着刺眼的光,无情地刺着梅儿的眼、梅儿的心,梅儿的眼泪簌簌落下来。

    人们纷纷摇着头:“高华这小子作啊,把好好的日子作没了。梅儿一定会提出离婚,毕竟公婆对人家也不怎么样。“”

    可是,梅儿就是梅儿:“虽然他这次窟窿捅得太大,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只要他能改掉就行。‘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丢不下这个家。”

    梅儿果断辞掉了工作,回老家求哥哥拜姐姐四处借钱,还掉了赌债,同时昭告所有的赌友:“以后你们不准和他赌,赌了再欠钱我不管。”然后,叫高华签字画押写了绝不再赌保证书之后,让高华出门打工了,自己则留在家里照顾公婆。

    梅儿是这样盘算的,外出打工的人比较辛苦,空闲时间少,没有赌博的土壤。虽然比起自己在外打工收入要少一些,但是帮高华戒赌更重要。

    梅儿极其能吃苦,在照顾老人的间隙还去做工。有一次我们回老家,有些事情要和她说,就尾随着找到了她工作的地方。当她走出车间的时候,一脸的白粉,就像京剧中的角,都辨不出五官了,那是一家面粉加工厂。

    就这样,梅儿一直在老家侍奉公婆,同时打工,直到公婆以80多岁的高龄先后离世。

    婆婆临走前拉着梅儿的手,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艰难地说:“闺女,你是好人呀,是我们对不起你,我好后悔呀。我们这一大家幸亏有你,不然早就散了……”

    泪水滑出婆婆浑浊的眼睛,引得梅儿的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是委屈,是欣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她哑着声音说:“妈,你这样说就见外了,我们都是这一家人,我就应该这样做呀。”

    “高华有福气,以后还要靠着你多多担待他呀。我不管在是天上地下,都会感激你的。”婆婆继续叮咛着。

    “妈,你放心吧,他是我丈夫,我哪能不管他呢?”梅儿泪眼婆娑,安慰婆婆。

    梅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高华的赌瘾在回乡过年的时候又复发过一次,被梅儿坚决扼杀了。但更不幸的是,高华后来得了胃癌,幸好是早期。梅儿四处借钱给他看病,悉心伺候,总算是熬过了那一关。

    如今,梅儿夫妇又回了无锡,他们现在已经是老板了。尼采说得真好呀:“那些杀不死你的,都将让你变得更强大。”梅儿的强大折服了命运之神,它终于对梅儿绽开了笑颜。

    梅儿以前在公司打工的时候,接触过职业中介这一行,觉得很有前景,南方招工用工的需求大呀。再次回无锡之后,就琢磨着试试这个。

    梅儿头脑聪明,爱动脑筋,而且宅心仁厚,待人热情。她总是做足对招工单位用工岗位的研究,然后,有找工作的人咨询的时候,她又总是从求职者的角度出发推荐工作。所以成功率很高。渐渐地,她的口碑就传出去了,仅仅近一年的时间,小门店就发展成大门店了。

    对了,到现在一直忘了说,梅儿跟我同村,又是高中同学。去年3月,我们在朋友圈中看到了她发布的人力资源公司成立广告。

    这次,因为我们共同的同学兼同乡红萍的女儿在银行工作,需要拉存款。红萍费精劳神到处求人,也有当无地联系了他们。其实并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走动不多。没想到梅儿一口就答应了,第3天就专门带着60万回来,按照要求存入了银行。

    红萍一家,包括我们,都感动至极。现在还有什么人愿意存定期呀?梅儿这完全是出于情义,完全是为了助人啊!

    梅儿,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然而她身上的坚韧不拔、善良敦厚、乐观向上,让我们不由仰视。她,不但是寒冷冬季里凌霜傲雪的铿锵梅花,也是春天里美丽绽放、笑颜喜人的温馨梅花呀!敬重她,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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