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田荒了已有五年,我也五年没有再去过那片田地。
因为外地城市学习,我在某些亲戚的眼中被打上“城里学习的好学生”的标签,被村中一些与我年龄相仿但在村里上学的少年称呼为“城里娃”,我不喜欢这种类似阴阳怪气的称呼,这感觉给我上了一道奇怪的枷锁,但我不知道锁住的是什么。因此我回村后总是孤零零的,只能在自家园中听外面的欢声笑语。
高考结束,近两年没回过老家的我归心似箭,便毅然收拾好行李回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小土房。我将集满灰尘的房屋清扫干净,把一些已经生锈的农具扔到了园中好腾出地方让我歇息,就这样直至深夜。
家乡僻处远方,坐落于半山腰丛林繁茂之处;白天即使天气炎热,行走于山林之中也不会有丝毫燥热。
我开始欣赏家乡的美景,体验在乡间小路行走的无忧无虑;长久以来的压力与焦虑得到了缓解,但我感觉还是太过空荡。之后应父亲的要求,我要去隔壁山头的村子拜访大姨,在这路上又看到很多的不同的风景,那种因自己学识浅薄而无法描述的美让我却有点烦闷起来。
快到大姨家中,我看到院子中堆满的麦子,意识到现在已是割麦是季节;我上前用手使劲拍打了几下那厚厚的麦草堆,有种说不清的舒爽感。后面又多拍了几下,而大姨也听到了我闹出的动静出门观望,就看到我一手提着礼品一手舞弄着麦子。
“哎?磊磊,你咋来了?啥时候来的?快进来坐。”大姨一连串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将我拉到家中坐下。我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几眼麦草堆,脑海中还回味着那种许久未体验到的快感。
这时大姨声音又响起,“磊磊来了也不说一声,好让我做准备招待招待。你看看现在,刚刚打完麦子,到处脏的不像样。”
我说:“这有啥,我又不是啥贵客。就是好久没回来了,想着回趟家顺便看看您。”
又顺便问了句:“我看院子里那么对麦子,是已经割完了吗?”
“还差的远。”听后我想到可以帮着一起割麦,便向大姨说了我的想法。
“那不成,你是客人,我都还没招待你咋还能让你干活呢?就在这好好歇着!等我忙完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昂。”说完带好头巾出了门。
我看争执不下便等着大姨走后,拿起一把镰刀跟了上去,不过在半路被发现了。
“你说说你,硬跟过来干啥,这活你也没干过,还穿的短裤,那麦茬子把腿都划……”
“我干过,小时候干的老多了,技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我皮糙肉厚,不怕划”未等大姨说完我便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成吧成吧,都走到这儿了,顺便看看你学习学傻了没有。”见我一股倔劲,大姨也再没有拦我。
看着眼前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我感觉整个心灵都被这美妙的景象所洗礼,踏上那坑洼的田地,我感觉浑身的细胞都受到土壤的滋润而充满力量。
我飞快的跑向还未收割的麦子,田里留下的麦茬不断的划这我的小腿,严重的还渗出了血,但我感觉不到疼痛,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舒畅感。我弯下腰,左手紧紧握住一把麦子,右手挥舞着镰刀,刀刃快速而准确地划过麦秆底部。只听“唰”的一声,一把麦子便被整齐地割下。接着,他们迅速将割下的麦子放在一旁,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看着我割麦的动作流畅而有力,大姨也放心了下来。我的身体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手臂不断挥动着镰刀,汗水从我的额头滑落,滴在土地上,但我毫不在意,依然专注地割着麦子,直到我累的腰实在受不了才停了下来。
很快,到了回家的时候,我意犹未尽的看着脚下的这片麦田,想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留在这里,但发抖的胳膊和伤口已经结痂的小腿告诉我不得不离开了。
过了几天,我怀着浓浓的满足感与荣誉感向爸妈分享腿上结出的疤,听着他们的担心与充满关爱的责备,我并没有过多理会。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些被麦茬划破的不只是肉体,还有我被束缚多年的心灵和被封尘的童年回忆;留下的也不单单是疤,是糅杂着成长并呼应着一颗不泯的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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