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魔小桑
图片来自网络“不管怎样,咱们已经开始了!”
兰桂扶着门冲他大喊。
村南有一条河,河连接着东村西村。已过了汛期,河水的水位下降不少,但洗澡还是可以的。
侯树贵把自己埋到河水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一则洗去那瞬间崩溃的产物,一则可以让自己头脑清醒。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晚上,侯树贵躺在自己家炕头上,看着嗷嗷待哺的双胞胎儿女,看着并排睡去的大丫二丫,在心里狠狠地责骂起自己:
“你个混蛋!畜生!”
他发誓,再也不要见她。
庄稼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只要有庄稼种,便有了吃的,有了吃的,便有了天下,哪里管你是银元还是金圆币。
刚刚轰走了小日本,又打起内战,老百姓刚松了一口气,又要把日子栓到嗓子眼上。保长明里应付抗白旗的,暗里又要应付抗红旗的,也是焦头烂额。
不管怎么说,龙虎寨刚刚长成人的男劳力,是绝对不能再损失任何一个了。
侯树贵发动村民练武,倒是不想跟两方任何一方做对,只是为了防河南边那片三不管地界上的土匪。
他给这些人编了号,分了轮流当值的时间段,尽最大可能保护村子里的财产不被抢,也能让孤寡在家的妇女尽可能安心些。
农闲里,侯树贵被保长喊去,或者委派个跑腿的任务,或者让他挨家挨户分发通知,树贵这个名字,也渐渐被“八爷”给替代了。
其实树贵知道,并非“八爷”而是“疤”爷。
没办法,谁让这个抠不掉摘不走的东西,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长到自己脑袋上了。
而有一天,当他骑着保长的自行车去县城的路上,被一伙人拉住喊“同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龙虎寨以外的天,已经是另一片明亮的天。
树贵刚从县里回来,还没进保长家,就听到保长隔着院墙对他喊:
“侯八,你快回家罢,东村那白裁缝的儿子回来了,在你家吵闹着,说要找你算账!”
他隔墙把提包丢进去,这边保长已经跑出来叮嘱:
“侯八,那小子可是有背景的,打过枪爬过死人堆,你可不要跟他来硬的,智取啊,智取!”
他丢下自行车,顾不上绑脚的裤腿,风风火火地地往家跑。
侯树贵家的院墙上,黑压压爬满了人,见他回来了,原本的窃窃私语哗然骚动起来。
“八爷,他绑了你家的孩儿,还说要睡你媳妇……”
有个大嗓门的小胖子,双手拢嘴朝他大喊。
“他娘的!”在这样的气氛渲染下,侯八爷立刻进入角色。
“咣”一声,他踢开房门,架起双臂摆出战斗的姿势闯进去。
然而,并非像别人说的那样,白德先的儿子白永顺不但没有绑了他的娃,更没有睡他的媳妇,而是翘着二郎腿,一脸阴沉地坐在他家堂屋的八仙桌前,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洋烟。
宋氏挺着大肚子,紧张地堵在里屋门口,仨孩子被严严实实地堵在屋里。
见到男人回来,她松了口气:
“人家是来要钱的,说是托你捎来的钱,你没给到人家家里。”
树贵的脑袋嗡地一下大了,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地喊起来:
“不就是一封信嘛,哪里有钱?”
白永顺往前弓了弓身子,双眼如火炬般盯着他,他也睁大虎目直直盯住白永顺,两个人的硝烟,弥漫在各自眼中,一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气势。
“好,钱,你说没有,那俺媳妇哩?你敢说你没睡她?”
白永顺似乎相信了,他把洋烟死死地按到八仙桌上,又换一条腿翘起来:
“不要说俺爹对你有恩,你不会做出这事,是个汉子就敢做敢当!”
树贵立刻沉默了,他臊眉搭眼地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布鞋一声不吭。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是睡了还是没睡?
宋氏本来理直气壮地瞪着白永顺,在气势上给男人助威,如今见到男人卡壳了,也紧张起来:
“是啊,你到底睡还是没睡?”言罢,立刻紧紧捂住嘴巴。
“娘的,老子睡没睡你还不知道嘛?”八爷一巴掌扇过去,宋氏惊恐地躲到里屋去了。
白永顺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镇住了,他放下翘着的二郎腿,站起身来: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是你真没把俺媳妇咋滴,俺也不会一回来就听到闲言碎语,俺爹可不是让你这样帮忙的吧!”
树贵听到这里,心里明白了八分。
一回头,见宋氏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看,他一把揪出宋氏,连捶带踢地一阵猛揍:
“臭娘们嘴碎,让你在外面瞎说八道,你男人是啥样的,你心里没点数啊!我给恩人送点东西那是应该的,啥事到你破嘴里都变成他娘的唱戏!”
一个即将临产的女人,就这样大着肚子躺在地上,只有瞪大眼睛往外出的气,没了往里吸的气。
白永顺吓呆了,他来之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跟这个男人大干一架,打个输赢,没想到他侯家老八居然会使出这一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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