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中年人

无奈的中年人

立军手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烟卷，塞到嘴里没叼住又掉在地上。重新拾进嘴里用牙咬住，打了几次火机终于把烟点着，猛吸一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老婆李红怀里抱着不到一岁的小孙女，哄着嗓子快要哭哑的孩子，自己的眼泪也一颗颗往下掉。儿子小凯抱着头蹲在墙角，一米八的大个子蜷在那里缩成一团，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而真正觉得自己是受气小媳妇的儿媳方杰这会坐在沙发上，正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着自己的冤屈，抱怨着小凯的没有本事，公婆的事多和自己的苦命。

“告诉你们两个，房子坚决不能卖，现在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立军把烟屁股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瞪了儿子一眼，又瞥了瞥还在哭闹的儿媳，大声地说。

“不卖房子没本钱我们怎么做生意？不做生意怎么挣钱？”儿媳对这个纠结了半天的话题依旧立场坚定，又冲着蹲在墙角的小凯吼着：“你他妈的说句话，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爹娘的？”

生性口拙的李红这个时候终于压不住怒火：“你再不尊敬我们也不能当着面骂呀！小凯就是要听你的，这个房子也不能卖，我们出钱买的房子，他没权利卖。”

说完话，李红把孩子丢到方杰的怀里，拉着立军回了自己的家。

01

他们家住在离县城不到十里的农村，几年前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在县城买了儿子现在住着的一套房子。虽然没有贷款，可借亲戚朋友的钱，也有快二十万。

儿媳一进门时就明确表示，这个钱是老两口借的，他们小两口一概不管。不管就不管吧，反正他们老两口还不到五十岁，身体都不错，再干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这些钱也不愁还。

这不结婚不到两年，儿媳就闹腾着要做生意，家里拿不出本钱，就打起了房子的主意。

儿媳说她看好了一个店面，盘下来也就是二十多万。把房子卖了，把店铺盘下来，即能做生意还有住的地方，余下的钱留作流动资金，这样的好事婆家这三个傻瓜蛋就是不让做。

立军两口拉了这么多饥荒好容易给儿子买了房子，说什么也不让卖，小凯一开始也是站在父母一边的，可禁不住媳妇的每天折腾，觉得老婆说的也有道理，就又把父母请到家里，想让老婆给做工作，没想到又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立军打发李红去找亲家母，李红像是见到了衣食父母似的，抓住亲家母的手，含着泪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亲家母对闺女的做法大不赞成，安慰着李红说：“嫂子你放心，这件事就是方杰不对，我和她爸一定说服她听你和大哥的意见，房子哪能说卖就卖。”

半个月后，方杰终于'在两家人的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两面夹击下松了口，答应不卖房子做生意了，但她要出去工作，让婆婆李红辞职给她带孩子。

李红在这个公司里已经干了十多年，还有三年就退休了。方杰生孩子时说好婆婆李红上班，她自己带孩子，等李红熬到退休再让她带孩子，自己出去工作。

这个时候既然方杰答应了不卖房，李红老两口就不敢再说别的，不管她提什么条件都答应。李红办完手续回到家，两个人坐在桌前相对无言，最后立军开了口：“你不上班了我一个人挣钱，既要还债，又要给你交保险，还要一家人的生活费，我挣的这点钱不够啊！”

“那只能从牙缝里省了，总比一家人整天被方杰闹得鸡犬不宁的强吧。”李红叹了口气说。

02

李红像平时上班一样，每天早早地去儿子家，到了那里做饭，伺候儿子儿媳吃完饭去上班，再在家带孩子收拾家务。晚上等他们吃完饭，才回自己的家。

立军原来在公司的后勤部门工作，工资不算很高，李红辞职后他请求调到一线，这样虽说累点，每个月能多拿一千多块钱。

这天立军半夜才回到家里，高兴地对李红说：“我又找了份兼职，每天晚上做五个小时，给五十块钱，再有这份收入咱这日子就好过些了。”

“这样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本来你忙了一天就够累的了，再去干五个小时的活，把身体累垮了怎么办？”李红心疼地埋怨。

“没事，我这身体你还不知道？再累点也没事。”

第二天立军在公司正满头大汗地干着活，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把手头的活交代了一下，狂奔着去了医院。

原来立军的母亲突发脑梗，正巧他哥在父母家里，把老人送到医院后赶紧给他打电话。

母亲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了过来，只不过半边身子不能动了。

一家人高兴之余又开始犯愁：立军就弟兄两人，都拖着一大家子人，日子过得都不富裕。老人住院也好，等出院回家静养也罢，都得有一个专人侍奉。他们的父亲高血压心脏病糖尿病的满身都是毛病，每天离不了药，以前都是母亲照顾父亲，现在母亲有了病，弟兄两个必须轮替着照顾老人。

李红愁眉不展，立军心里再着急，也只能宽慰着老婆：“别着急，我那半月多忙活些，日子总能过得去。”

在儿子家，李红几次想和儿子儿媳商量，让他们承担一些债务。那天晚上终于鼓起勇气，话还没有说完，儿媳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我结婚时你们可没有说要我还账，这时候看到给你们家生了孩子了，又想让我们还账，没门。”

“这不是事赶一块了吗？要不然……”

“什么也别说了，事也是你们家的事，小凯挣的那点钱我们三口还不够呢，你也甭惦记着了。”

小凯捧着碗，抬眼看看母亲，又用眼角瞥了一眼媳妇，低下头没有说话。

晚饭后李红回家，经过小广场时看到以前的一个同事，坐在长椅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发呆。

“你不是在省城看孙子的吗？怎么有时间回来了？”李红凑过去问道。

对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出李红，抓住她的手说：“唉，别提了，家里老人病了，还是得的那种赘人的病，这不刚从医院回来，坐在这儿透透气。那边媳妇先请了假带孩子，没办法，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吧。愁人啊，要是能有三头六臂就好了。”

两个人拉着手坐在广场上，互相倾诉着各自的家事，不知不觉一直聊到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