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这个词一定是某个邋遢的北漂发明的,我觉得把这词分开来理解更直接:“屌”既是男性生殖器,代表城市里的成功人士;“丝”,想当然就是生殖器旁边的毛发了,“屌”是用来“享受”性爱的,“丝”只能无奈且哀怨的做旁观者,问题是他又感受得如此“深刻”。这很符合他们在大城市矛盾的处境,一边羡慕身边的高富帅“丰富多姿”的理想生活,一边埋怨城市对他们的不公。
从古至今,国人一旦怨恨某种不公到了一定的深度,就一定会借用生殖器来“表达”出来,只不过会具体到某人或者某事而已。也许这跟我们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的观念有关。你看,我用生殖器表达了跟你们家上人有一腿,潜台词是:搞不好你就是我的种。很好,你把人家香火都断绝了,变成你的了。符合国学文言文的文化,骂人都带着隐喻。
可是、你在责怪“屌丝”们么?
我同情他们,也曾感同身受!因为我曾经也是。
从一所大专学校毕业以后我进入了深圳南山高新科技园的一家科技公司做销售,销售行业,除了能吃苦,对情商的要求也特别高。作为一个贫寒子弟,大三中奖进入一家高科技公司让我很珍惜我的岗位,当然也很兴奋。培训期间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下午三点准时在休息厅蹭咖啡。那时候没人告诉我现磨的咖啡,除了加糖,还应该加脂肪,那段时间我至少应该喝过一周的黑咖啡,唯一的感受是,好苦,写字楼的白领为啥喜欢这玩意。
那是初夏的某个午后,乘着四周没人的时候,我终于鼓足勇气又一次拿起咖啡杯站立在咖啡机前,那时候的想法是,也许喝着喝着就习惯了,不然那些公司领导为啥下午总会人手一杯咖啡?
“要加脂肪么?”打完黑咖啡,身后与我同一批进来的办公室的文秘向我打招呼。之前见到她的时候,还是我们在医院集中体检,瓜子脸,身材匀称的小美女,名字叫肖雪儿。她今天的头发是大波浪卷,染了一些浅棕色,看上去很自然,工装褶皱短裙配的是肉色丝袜,上衣花边白衬衣,领口开的很大,但配上丝巾后就显得很典雅。
“要喝纯的?”她疑惑道。
我不好意思垂下头,尴尬的笑了笑,“其实我不知道脂肪是什么,是不是可以让咖啡变得好喝啊!”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她捂着嘴笑了很久,等平静下来后,她的脸色还有些狂笑后的余晕:“服了你!加加脂肪的咖啡会口感更滑嫩,我帮你加,你记住量,下次自己来。”
好吧,我听从了她的劝告,离开前,她再一次捂着嘴,笑着提醒我:“咖啡杯的小勺子不是用来舀咖啡喝的,只是用来搅拌的。”
然后她踩着小高跟鞋塔塔塔的跑开了,即使很远我还是听到她的哽咽声。我想我那时候应该想找个干净的马桶钻进去。这么好心的女孩,我怎么能放过,最后,“咖啡”小美女成了我的女朋友,我这人是标准学渣,但卖相好,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也有身高,谈不上帅,但是算得上清秀俊俏,然后嘛,按她的说法,我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诚恳,让人觉得我很诚实,这一条倒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
销售人员的销售方式和销量,在某种程度上也反映出家庭出生、为人、谈吐、教育和生活经历等方方面面。培训期间,我和小组的另外2名销售起早贪黑的拜访物业公司、酒店、卖场。但销售量就没见多少,当地的市场早已经饱和了。另外一组销售人员,没有出去跑市场,确跟销售主管打得火热,他们给主管带了家乡特产,陪主管打篮球,请客吃饭也常有。最后的结果是,培训期结束,培训主管公布销售成绩,排名第一的小组就是那组亲近销售主管的小组。我感到愤怒,义正言辞的报告培训主管,告诉他第一名的小组是通过行贿本地销售主管才完成的销售额。即使到了现在,我依旧记得培训主管那鄙夷的眼神,他轻描淡写的告诉了我人生中第一个颠覆性的道理:“搞关系(行贿),也是能力!销售,只看金额,过程不重要,请你出去!”
那一刻,我惊呆了。
很多寒门学子认为进入同一所好大学,都是211、985大家起点就一样,其实他们错了。成长经历才是人生的第一起点。我们国内销售总监是一个女强人,是一个很强势,很有魅力的女人。尽管40多岁,我们偶然相遇的时候,我也会遵循师兄的教导,亲切的称呼她为尹小姐。在一次KTV唱歌,尹小姐要求我们销售部每个人即兴唱首歌,然后对来到公司的感受来个一分钟点评。作为一个城乡结合部出生的大好青年,我很遗憾自己公鸭嗓子不会唱歌,勉强起步也差点让尹小姐笑喷了,印象这玩意,很容易一步输,步步输,轮到我对公司做点评的时候,木讷的我不知从何谈起,只是捡起前面同事的一些想法临场发挥。
偷偷看了一眼尹小姐一眼,她优雅的拿出化妆镜涂抹着口红,轻蔑的说了一声,“下一个”。我的一个来自西安的师兄,平时对我很照顾,我知道他也不会唱K,可他的临场表现显然让我更加自卑和失落。师兄拿起话筒喊道:“服务员请关掉音乐!我想为尹小姐清唱一首石头。”然后他放下话筒,犹如某个学院派初次登上舞台的暖男,自信的清唱着这首悠扬清爽的石头,尹小姐站起身微笑着为他鼓掌。
后来我才知道,今天是个“局”,为了将我们分配到各个省市而设的面试现场,很明显我一定会被分配到某个二线城市。也许今晚只有我输了,而且一败涂地,连唱歌都不会的销售代表还可以叫销售么,尹小姐没有当面点评我们,就已经给足了面子。我在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摇头苦笑,我对自己说,我不能输,因为我没有退路。
再说师兄,在我们中间他最年长,我们都叫他大师兄,本科学历,来自西安中产家庭,姐姐出国留学,父母是公职人员,在父母的熏陶下,他谈吐落落大方,为人大气,处事不拘小节,他告诉我,与人对话,要直视眼睛,这样方显真诚,他说的我都记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要担心,总会好起来的。
一年以后,我还是辞职了,理由很多,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雪儿提前走了。她有些适应不了深圳的快节奏。回到武汉,我依旧坐立难安,脑海中的那抹倩影无时无刻缠绕着我。在我们中断联系一个月后,我买了重庆的火车票,离开家人和我熟悉的城市,来到了那个可以让我整夜整夜为她失眠的女孩所在的城市。
我只知道她在江北区,所以找了一家江北区的旅馆。
雪儿犹豫了很久才过来看我,问我为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我告诉她,我喜欢她,忘不了她,要么我带她回武汉,要么永远忘掉她,所以,我来了。
她低着头,说她其实一直都有男朋友,即使在和我交往的时候。但她坚持道,深圳的那段日子很快乐,那个时候,她说,是真心喜欢我。
我抱住了她,对她说,别说了,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她哭了!
我们整日整日的做爱,直到黄昏,直到她离开。我知道她将一去不复返,别问我为什么,也许是她那天走的太慢,也许是她始终不告诉我她的手机号码。她赤裸着魅惑的身体,扭动着那让我欲罢不能的腰肢,挑拨着我的欲望。她给我的,不是爱情,是补偿。
我太傻了,傻的可怜,无可救药!
我以为结束了,我可以慢慢品尝她留下的疯狂与回忆,慢慢忘掉一切与她有关的东西。“忘掉”这种自信的词语显然不适合用在我这种屌丝身上,我想我快疯掉了。我的思绪每一秒都在闪烁着她的身影、她的肌肤,她的脸孔、她的眼泪。
“我已经24岁了,一个女孩最好的年华就只有这么几年,其实我只想找到一个,现在就能给我温暖,给我一个家的男人。对不起!”
她有错么?我问过我熟悉的每一个女人,她们说,她没错,她想要的,并不多!
我有错么!我他妈追求我的爱情,我他妈有错么,兄弟告诉我说,忘了她!是的,我也没错。
错的是谁,谁能告诉我么?
回到武汉,我进入了中国移动武汉分公司,营业厅人员,坐4号台席。我对每一个来办理业务的人都开始微笑,那一段时间,我很快乐,我忘掉了过去。我认识了一个眼睛大大的女孩,我的同事!我叫她媛媛,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小巧玲珑。我们每天一起吃午饭,我喜欢看捂着嘴笑的样子,剔透的眼睛、颤动双肩、垂落在脸颊的刘海,某一刻开始她就像一幅永恒素描画,刻画在我的心房。正在我下决心准备表白的时候,营业厅芳姐告诉我,媛媛要找在武汉城区有房的,如果你在武汉城区有一套房,家里能拿出一定的彩礼,就可以追求她。我胆怯了,仔细咀嚼着芳姐的警告。
她说的很认真,她平常是最照顾我的师姐,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厌恶芳姐那张微微发福的脸。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如同小时候那已经失去的朦胧的母爱。其实我恨的不是她、也不是“她”!我恨的是这该死的高价爱情。2008年,我拿着1600元的薪水,却要购买8000多每平米的城区房才能赢回属于我的爱情。我觉得,我被爱情强奸了。一套房代表不了爱情,可没有房子的爱情也许会很短暂。我又陷入了恐惧与懊悔中,我他妈才25岁啊,从小父母离异的我,在那去搞一套房。是的,生活是如此不公,女孩们是如此苛刻。可是生活还得继续,那一天,我扼杀了我懵懂的爱情。
我像一个最卑微的备胎,默默的看着她与前男友复合,三套房的前男友,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板寸头。看着她欣喜、看着她哭泣、看着她默默的打掉他们的爱情结晶,我想杀了他!即使是这样,她始终与我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两个吝啬,但口渴的人,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开口的那个,必然是买单的那个。我们都害怕为即将开始的这段感情买单,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开始,即意味着我们美好友谊的结束。也许,爱情和友谊,我们都不想失去。
有很多女孩都要过我的电话!并不是我有多帅、有多好,而是我接触的女孩们太多。就跟买彩票一样,买的多,自然重奖的几率更多。很奇怪办业务的时候,女孩们大部分都会找营业厅的男人办理。小依是我在得知媛媛和他男友复合那段时间认识的,那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她办业务……喜欢插队!
当然我拒绝了。最后她可怜兮兮的掏出一张快要到点的火车票,说她是个大三的学生,告诉我买张卧铺是多么的不容易,好吧,我让她插队了。而且我留下了我的号码,因为可能有后续的业务要办理。我们通过短信聊天,大概有半年之久。我喜欢上媛媛的时候,有半年时间把,半年对我来说是一个坎。小依说,第一次见到我,就喜欢上了我。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喜欢我穿着白衬衣认真工作的样子。最后,她成了我的女朋友。
时间是个好东西,能冲淡一切。媛媛辞职后,离开武汉,她回了黄冈老家,说想休息一段时间。而我,病了!病的很重。我开始咳嗽、吐血,医生说是传染病,建议在大医院住院治疗。我没钱住院,决定在家治疗,在医院拿药和打针,我把自己隔离了起来,只是吃饭的时候偶尔出来一次。我感觉我快死了,父母自始至终都在失踪状态,偶尔一次的某个早上,天上带着繁星,奶奶起的那么早,拖着肿胀的双腿,为我步行10公里在某个寺庙里为我祈祷。我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她慢腾腾的离去,慢腾腾的回来。尼玛的,庙为什么那么远,为什么她要如此疲倦,为什么那该死的、让我降生在这世界的双亲还不出现。我不想死,我死了,她会很难过。我无法想象她老泪纵横的样子。
那天小依突然来看我,她说她很担心我,这小丫头一向不听劝,我让她离开,我告诉她这病会传染,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家境不错,我不想伤害她。她很害怕,但最后还是决定陪我,直到她放假必须得回去。
小依走了以后,我对自已说不能再沉沦下去,这个世界依然还有人关心着我,我不能让她们失望。
我开始强迫自己吃饭,每天早起去散步,即使是散步,也会让我气喘吁吁,我咬着牙坚持。一个月后,我开始慢跑,脸色也日渐圆润。给我开药的医生说,再吃半个月就可以停掉了。那是个开心的日子。身体好了一些,我就开始找工作。我是真没钱了,也没积蓄。你知道吗,如果给你一个选择,世界上最屌丝的选择,让你在买避孕套和吃碗馄饨之间二者选一,你会选哪个?前提条件有:1、漂亮的女朋友已经为你开好了房;2、你饥肠辘辘的二顿饭没吃;3、你身上只有10块钱。就不告诉你答案……
我找了一家汉口的品牌橱柜公司,人事经理面试我的时候,问我会什么技能,对销售行业是否了解。我沉默良久,突然很想撒谎,我对他说,对不起,我没做过产品销售。我会的,大概就是,对每个顾客都微笑把。他很高兴的站起来,握住我的手说,这就足够了,下周一来参加培训把,你被录用了。我诧异不已,他笑着对我说,发自内心的微笑就是最好的销售。所以,我又有工作了。
12月的某个寒冷的冬日!媛媛突然来访,她提了很多水果,和奶奶聊的很开心,奶奶告诉我,她很喜欢她。她问我能否借宿,明天她在武汉要办点事情,她害怕住宾馆。我说来都来了,还能撵你走么,她笑的很开心。那天晚上,她穿着粉红色睡袍,坐在我床边,我们聊到深夜,直到无话可聊。
最后是我打破了僵局,说了句:早点休息把,你明早还要搭地铁。
她说好,然后默默的站起来,柔顺的发丝滑过我的鼻尖,白腻可爱的大腿在我眼前一晃而逝。我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直到她带上房门。
我急忙跳起来,关上灯,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背靠在门上,我又有些后悔,透过门隙,我似乎嗅到了她淡淡的橘子香水味,门缝下透着微亮,那对曾经我为之着迷的秀气小脚Y就在门外,挡住了客厅的光线,我想她是赤着脚面对我的房门,也许5分钟,也许15分钟,我不记得那一刻是多久,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求你快走、真的快走。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息,不要说话、不要说话,我按住自己的嘴唇,咬住舌头,然后抱着头缓缓的滑坐在地板上,求你。
“东京爱情故事”的旋律声突然响起,是她手机,也是她最爱的旋律。一声轻微的震动,她将额头抵触在门上,我的心房为之一颤。
“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我轻轻的唱着。
“涌上心头的满腹言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不曾与你邂逅,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你,比现在更爱你。”
我哭了,有点哽咽,有些嘶哑:“我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 我要变成翅膀 紧紧地守护你,我要变成风 温柔地拥抱你……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媛媛的手机铃声哑然而止,她跪坐在地板上,嘤嘤的哭泣。我抱住头,假装着坚强!回忆着这素描画一般小巧精致的女孩的点点滴滴,她为我擦嘴的样子,她头发湿漉漉的样子,她第一次陪我看电影的样子,第一次吃螺蛳粉的样子,她可爱的小脚丫模样,她穿睡衣那白皙光滑大腿的模样,她哭泣的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后背好重,我无法转身、我无法开门。她不再含蓄,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光阴是个婊子,不经意间偷走了我们所有的青春和回忆。二年后,我和小依结婚了,买房的时候,岳父掏钱付了首付,我供月供。岳父丈母娘都很讨厌我,按岳母的话说,是我拐跑了她的宝贝女儿让他们相隔两地,我霸占了他们的家产,让他们不能享受生活。对此我表示万分抱歉!我告诉丈母娘,我会爱小依一辈子。她说那是废话,下辈子才不想遇见你。
也许曾经的我们都是一群屌丝,但是,请不要放弃自己,在这世界某个角落,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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