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艾丽丝（十）

你好，艾丽丝！这几天没有在食堂看到你，竟有点担心呢，真是笑话。夏天真的到来了，午饭后我总要去西面小公园晃荡的，虽然那有几棵临河的柳树，且它们也枝叶茂盛，为我打出一块阴凉，但我也不去了——过去有一段路，本来又丑又老，不能再晒了。我只得去中庭，中庭假山古树雕梁画栋六角亭小湖应有尽有，但那里有几个女同事在绕廊散步，我一个老男人，她们嫌弃还来不及，算了。

艾丽丝，碰到你之前，我怎么不觉得自己面目丑陋到羞于见人呢？现在工作见人，都是尽量少话，以便控制情绪，保持面目端正。不提醒的话，任由眼睛眉毛嘴巴牙齿颧骨狼奔豕突，估计会恶心到对方。而以前，我哪管这些呢！爱听就听，不听无所谓，大家随意，我又不求你什么。

但这很累呀，一天下来，嘴巴抿得生硬，好像风干的橘子皮，而舌头要时时滋润双唇，也干巴巴地像死鱼。难道这是觉醒吗？但在那个姑娘面前，我从来没有这样拘谨呀。

艾丽丝，你是不是要说，老娘又没让你这样的，你是自寻苦吃，活该。是的，但我乐意呀，你说我图个啥！现在世人纷纷去赚钱，赚钱去享乐，而我却在给你写这些毫无生产力的东西，但是我乐意呀。我觉得写出我当下的感觉，就是我最应该最享受的事，你想，不奋斗就能得到享受，多划算呀。

但见不到你，我就写不下去，你说怎么办？去你办公室？太明显了，但还是值得一试，你等着。大概有六七年了，我没有为了一件事能这样勇闯天涯，虎虎生风的。

既然没见到你，我还是谈谈那个姑娘吧。

自从那晚约会牵手拥抱以后，我俩见面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我主动申请了值夜班。有一次，值夜班，她又过来。十一月初的夜晚，她穿着短裙和黑色的丝袜，挎着LV的邮差包，提着一盒洗净的哈密瓜小番茄，袅袅婷婷地上来。办公室依然就我一个人，她坐在我的腿上，拿着牙签喂我水果，喂一块，就让我叫她一声“姐姐”。我不想吃，也不想叫，更不想让她来——太危险了。单位里到处是摄像头，门卫还要时不时来巡视，而他们都是认识我老婆的。虽然拥着她，闻着她的香泽，仿佛做梦一样，且还有她的调皮活泼的话，羞羞的小动作，也让我像读奥威尔、塞林格、王小波的作品一样，惊奇得只想眨眼睛翻白眼呼呼哈哈耍一通双节棍。

我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说明年五一，这你就放心了吧。说着，还从包里拿出一张红纸，上面黑字写着所谓的生辰八字，她说真巧，他爸去排日子，正好五一是好日子。我仔细地看了看，肯定这张纸上的笔迹不是她的，才高兴起来。

我知道，我们这种关系是要天打雷劈的，得见好就收，这样才能对得起老天的厚爱，不然，老天也会生气，怪我们让他老人家为难，值得挥泪让我们玉石俱焚，灰飞烟灭。我跟她讲了很多次，她总是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你离婚，我收留你，这社会，老夫少妻多得是，告诉你，那些鸟人自己没屌本事，见到别人开心就嫉妒，真是好笑可怜，理他们呢。我听了就失魂落魄，眼前出现妻儿怨恨我的嘴脸。虽然工作也无虞，但同事中有一些是我岳父带出来的兵，虽然他老人家退休了，但单位估计也站不住了。不过这也不怕，我可以去园区，虽然年龄没有优势，但我的本事这些年可没落下，反而在这个圈子里小有名气。你想，我这样一个勒令让自己孤独的人，怎么可能做不好自己喜欢的工作呢。

但我不会走到这步的。老天让我有了爱我的妻儿，喜欢的工作、趣味和性格，物质精神一样不缺还挺丰盛，老天还怕我觉得美中不足，就又赏我一个这样的姑娘，你说，我会不会让天地间无事闲逛的大小神鬼嫉妒？

艾丽丝，你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得就是在发神经呀：你到现在都没说那个丫头看上你哪了，既然你们现在关系如胶似漆，你应该早就问出来了吧，你不是巧舌如簧吗，这个问题当情话说，也挺不错呀。

我可以想象出来你说这些话的样子：泛着白眼，撇着嘴，如果我真的在你面前，且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你肯定会先照脸吐我一口唾沫，然后抡起你练过瑜伽的长腿，拿你的尖头皮鞋废了我。

艾丽丝，你先脚下留情，你想错了，我在那晚拥抱过她后，就问了她，她也给我她的答案了。你想不想听？明天见，亲爱的艾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