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时候,除了实在学不进去的同学,每个人都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去,我们大抵上都相信,高考改变命运。
高三刚开学的时候,班主任跟我们说,想要减肥的女生更该好好学,高三一年下来,多不敢说但保证你能瘦二十斤。
“真的吗?”我抬头问他。
“我骗你干嘛?绝对能减肥。”
高三的时候很多人沉浸在题海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多人都亚历山大,不管成绩好的还是不好的,都要面对未来要往哪里去的问题。
未来对于我们来说是未知的,而未知的东西除了具有神秘感,某种程度上还会让人觉得焦虑。
而让自己忙起来,似乎可以避免那么焦虑,所以看起来每一个人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以前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的课间休息时间,到了高三也变得鸦雀无声。
空气里弥漫让人觉得窒息的压抑。
中午吃饭的时间,很多人都还在教室里做题,晚自习下课了,很多人还在教室里做题,直到熄灯之前,校工开始拿着手电筒赶人。
回到宿舍很多人还要等查寝的老师走了,打着手电筒躲在被窝背书看题。
很多人连饭都不好好吃了,有的人是吃不下去。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老师们也深以为然,于是开始采取一些措施防止广大高三学子在高考之前身体先垮掉。
比如,学校开设了体育课。一开始体育课的时候,班主任偶尔还会理所当然地占用上数学课或者自习,后来体育老师来喊,都喊不动几个人下去。
那时候体育老师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他教我们踢足球,认真讲解游戏规则,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根本无心恋战,他讲了几次,我们也没记住一星半点的规则,最后索性放任我们自己去聊天,只要我们愿意见见太阳就好。
高三学生上体育课似乎是一种奢侈,最后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同学也半路回到教室继续学习去了。
老校区教学楼旁边的那幢楼是教务处和财务处之类的部门,上面第四层是一个阅览室。
高三开始的时候,每个班每周有那么一次机会可以去阅览室看书。
有的时候木子同学所在的班级在我们前面一节课上阅读课,那样我们就会碰到。但是那样的机会也很少,而且我也经常是匆匆而过,不会跑过去和他说话了,他似乎有点困惑。
高三的时候我们突然就见得少了,说的少了,因为我要学习,毕竟高考是很重要的事,我以为他知道我要好好学习才和他疏远了的,我以为他和我一样也认为在高三学习是最主要的。
那时的我们也许有过对爱情的幻想——“我什么都不用说,Ta就全部都能懂得”。其实是不切实际的。如果不能调整这个期待,则注定会有许多愤怒和失望。
只有体会对方内在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才会有更多的“爱的感觉”。
而那个时候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后来的很多事情都变成了我以为你懂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了。
木子同学不再看到我就笑,他好像有了心事,但那个时候的我没有把它当回事。
事实上,我见到他也不再那么热情,不明就里的人甚至问我,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们没有吵架,我只是不能放任自己像以前那样去找他,而他大概也知道高三是要好好学习的。
但他好像并不能理解,他好像不太适应。他像一个掉队的候鸟,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那年冬天的时候,他经常早自习赖在宿舍里睡懒觉,被年级主任进去掀过几次被子。
有一段时间,他总是进教学楼最晚的几个学生之一。我偶尔会替我的同桌——数学课代表去年级主任办公室拿试卷,看见过他几次。
他们班的女生来找我,问我怎么不管管他,我只能笑,因为我太了解他的脾气了,他不喜欢被别人束缚着,我也不想他烦我。
我觉得他迟早会适应的。
直到有一次晚自习之前,他戴着mp3听着歌进教室,在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口被薅住了。
张主任把他的耳机一扯,整个mp3都薅了出来。
我正好去年级组办公室拿试卷,看到了这一幕。
那个时候为了好好学习,很多成绩好的学生都已经不做任何班干部了,我之所以经常还往年级组办公室跑,也是因为他的班级就在年级组办公室旁边,我可以趁机迅速地看他一眼。
他看到了我,脸上笑嘻嘻地对张主任说,“mp3是她的,不是我的。”
“真的是她的吗?”张主任厉声问道。
“是她的。”他带着一点慌张。
“是你的吗?”张主任转身问我。
“是我的。”我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带着求救的信号。
张主任放他走了,我跟着张主任进了办公室。
“木子这孩子,最近不太正干啊。”张主任叹了一口气,边说边找他们班的成绩单。
我站在边上看着,“他最近心确实有点飘,有点懒。”
张主任抬头看了我一眼,“岂止是有点,你看看,这成绩,已经从哪掉到哪了?”
他指着面前的几张成绩单,我没有看。
“再这样下去就毁了……”张主任一边说一边叹气。
“不会的,他又不笨,只是暂时没有进入状态,很快就会好的。”
张主任抬头又看了我一眼,“不怕不笨,就怕不肯学。你把东西拿给他吧,顺便说说他。”
我把东西拿给木子同学的时候,他有点惊讶。我跟他说,下次别玩了。
他说,嗯,也不是天天玩,就偶尔听一次被逮到了。
他理科成绩还可以,只有英语是弱项,学不会。
那个周末,我在学校对面的小卖铺挑了半天,挑到了一个封面上有个鱼缸,鱼缸里有一只鱼,鱼缸外有一只鱼,两只鱼隔着玻璃鱼缸打啵的笔记本。那样隐晦的表达也足够让我觉得脸红心跳。
课间的时候我就开始帮他整理英语语法笔记,前前后后整理了快一个月才算大致完成。
晚自习课间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教室里学习。
走廊上有两个男生,一个是我们高一的那位田同学,另一位是那段时间经常和木子同学在一起的杜同学。杜同学一看到我就开始挤眉弄眼,“又来找木子同学啊?我去帮你喊他。”
田同学看到我手里拿着东西,问我,“拿的是什么?”
我连忙把笔记本背在身后,“没什么,是他的笔记本。”
“他的笔记本怎么会在你这?我不相信。”田同学一边笑,一边探头探脑地要看我手里的东西。
还好,木子同学很快就出来了。他们也识趣地走开了。
“我没事的时候给你整理了一份英语笔记,你将就着看吧。”说完塞到他手里,我就跑开了。
后来,中午我也开始跟着那几个在班里做题做到很晚的人,但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无心做题。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如果一直没怎么见到他,我偶尔会去木子同学的班级里待一会,在他座位上坐一会。
有一次我看到了他放在抽屉里的那本英语笔记,里面有他动过的痕迹,我想,他大概是开始上心了。
这才放下心来,踏踏实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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