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祖父的那场“艳遇”

文｜成悦

01

我的外曾祖父黄瘸子生前所在的村子是位于桂南最边远的小山村，人口不多，但山区面积不少，却是打仗的好地方，尤其是打游击战。

饥不择食的时代，为了生存，黄瘸子年幼时被安排做了几次学徒后，因为学得不好，屡遭师父辞退。

某日，邻居王婶病逝，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开的，来做法事的道公整整念了两日的法，都没能让她闭眼。倒是黄瘸子在她棺材旁边哭了几句后，死者竟然闭眼了。

从那日起，大舅惊叹于他哭丧的天赋，想着这年头不太平，死人多，学道可以经常蹭斋饭，不至于饿死。于是决定送他去隔壁村的王半瞎那里学做道公。从此，黄瘸子走上了另类的人生道路。

学道的日子里，黄瘸子倒是温饱饭足，对此，他挺满意的。可是，学了好长一阵子后，他还只是道班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跟班，专门跟着师父抗法具的，为此，他觉得越来越没意思了。

时值1945年，美国向日本广岛投下第1颗原子弹后，又经过各国对日本一系列的宣战。同年8月15日，日本终于宣布无条件停战，抗日战争至此结束，举国欢庆。

小村子也不例外。在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大家拍手叫好，都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终于把小日本鬼子给收拾了，以后的好日子就到了。”

时黄瘸子正当壮年，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在道班里做腻了小跟班的他，心生别样的想法。

他想，这年头要是真像大家说的，打完日本鬼子就太平了的话，死人也少了很多，这不就意味着自己要下岗了吗？况且一个道班这么多号人都要吃饭，师父王半瞎又慢慢老了，很多都力不从心，远一点的葬礼，他也不愿意接了，但也没见他说要找接班人。如此一来，那么没奔头，他不如改行好了。

那是他第一次有改行的想法。但一时半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那些日子，每逢道班生意冷清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在村里闲逛着，有时候又跑去跟熟人喝几两白酒，一喝就是一整天。

因为帮师娘耕地、牵牛的事情他也干腻了，而且他腿也不太方便。再说了师娘地不多，她家几个壮年男丁还有上门女婿每人帮点就干完了，暂时还用不到他。

师娘家人口多，打完日本鬼子后，换得的那几日太平的日子，使得他们整个大家族的人经常聚在一起，其乐融融。

而每每这个时候，黄瘸子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他突然很怀念阿爸阿妈在的日子。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个小毛孩，腿也没瘸，经常跟小伙伴们上山掏鸟蛋，砍竹子做手枪······好不快乐。

可快乐没几日，谁知阿爸走了之后，阿妈没过两年也走了。如此想来，他又陷入了深深的悲痛。

而那些日子，他妄图在喧嚣中忘记那些心痛之事，却换来安静时加倍的痛苦与烦恼，让他更加心生郁闷。

02

师娘同情他的遭遇，对他也百般关照。这么多年的相处一来，就数她最了解他。

所以，黄瘸子苦闷的那些日子，师娘想着，也许给他找个女人做老婆，再生一堆孩子，有了家庭之后，他也就好很多了，也不会总想着离开道班。

这年头虽然太平了点，可谁知道哪日又兵荒马乱起来。他要是离开了道班，又瘸着腿的，能干点什么，说不好那天摊上事了，就被村外的流氓给活活打死了。

思来想去，师娘开始给他寻思着找个女人。然而，像他这样的条件，正儿八经的好女人可是难找，这年头好姑娘谁不想嫁个好人家，过几天好日子。

像他这样瘸腿的，虽然长得还不错，但"硬件"条件摆在那，也只能找一些“歪瓜裂枣”的了，比如缺个胳膊少个腿的。

寡妇师娘是不考虑的，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而且这年头社会上还都是男人说话的份，女人都是身不由己。

自抗战全面爆发以来，小日本鬼子欺人太甚，频繁洗劫村里，再加上土匪祸乱，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能跑的早就跑了，跑不了的也都被玷污了，还能有几个是清白的女子啊。

要是被强迫的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觉得村里的那些寡妇都是骨子里淫荡的货色，自家男人死了，常年没人睡，恨不得碰到个男的就想脱光上床。所以，寡妇是坚决要不得的。

于是，经过在本村和周边村舍物色之后，她终于给黄瘸子物色到一个好的人选。

话说姑娘挺勤快，喂鸡喂鸭、犁田牵牛、女工编织······样样在行，而且长得也不算难看，还有那么点小姿色，唯一不足的就是不会说话，而且这姑娘也不是处女身。早些年日本进村时，她就被一帮日本人给轮流玷污了。

“这姑娘可怜啊，可当初鬼子来家的时候，要不是她把弟弟妹妹藏起来，她自己早就能跑掉了，结果是弟弟妹妹保住了，自己却失了身，那时她才15岁，还是个孩子呢。”给师娘说媒的媒婆感慨道。

“一大堆鬼子，把她绑起来后，便脱掉裤子，轮流蹂躏了她整整一个下午。那些鬼子可真够粗暴的，没几下就把她下面那地方弄得全都是血。而事情办完之后，还差点被鬼子的尖刀给刺死，还好共产党来了，把那帮鬼子给干掉了，真是命大啊。”媒婆煽情地说。

“那个时候，她还没哑，还会说话。可那一次被鬼子这么一弄之后，人突然不灵光了，日日做恶梦，话也不多说几句。后来，下田插秧，又被毒蚂蝗从屁眼那里钻进身体里，结果没多久就发高烧，几日都不退，再后来烧退了，人突然不会讲话了，也发不出音来了，唉！真是阴功造孽啊！”

媒婆这么一说，师娘也跟着难过起来，她对哑巴姑娘的遭遇甚是同情。那日师娘看过哑巴姑娘之后，不禁倏然泪下。

“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可怜了，以后你就跟着婶吧，我们道班里的瘸仔应该不介意的，你也不介意他腿瘸就行了。”师娘温柔地安慰哑巴姑娘。

哑巴姑娘点点头，也跟着落泪了。

03

这媒说到这里，师娘回去就把哑巴姑娘的事情跟黄瘸子的大舅说了，大舅举双手赞成。

而大舅同意了，黄瘸子自然没意见。这年头，像他这样没爹没妈的，有个女人睡已经很不错了。而且，这个女人还可以给他生孩子，总好过现在这般游手好闲。

而且王半瞎给他们俩算卦合婚时，两人的八字也是很符合，就等着择日成婚了。

不过在这之前，黄瘸子也没闲住，他偷偷地去田里看了一下哑巴姑娘。这一看，黄瘸子心里更有底了。

她是那么地面熟，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而且好像还有过一段交集。

于是，站在远处偷窥的他，把脑海里的那些过往全部像放电影一样，一个片段一个片段地搜索，突然想起来前几年的那件事情。

“对！那个姑娘就是她，怪不得一看就这么眼熟。她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黄瘸子恍然大悟。

他回忆起，那一年，他刚跟王半瞎学道。而那一天，天晴，万里无云。

半山顶上，王半瞎的一方土坯屋阁，做法修仙的院落前，五行阵法曲折蜿蜒，在光线的照耀下，此时正散发着“五彩华光”。

趁着王半瞎出远门不在家，黄瘸子穿着他练道的长袍，立于其中，衣袂拂动，有木有样地学着平时王半瞎锁眉拈诀，挥舞着用来做法事的斩妖长剑。随后喝下旁边放置的装有“圣水”的大碗，并将水喷到剑上，练剑完成。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平时王半瞎不让他乱碰他的东西，这可是他第一次“偷师学艺”，感觉特别爽，一瞬间就好像神仙一样，就差不能“腾云驾雾”了。

穿袍子，戴佩剑，感觉就像仙骨道人，不如趁着师父不在家，就这身打扮，去镇上的集市里溜达一圈，说不定还能糊弄别人一番，请他去屋里驱鬼，赚上几个小钱，喝点小酒呢。这年头跟着师父，只有不饿肚子，可没有半点钱零钱花呢。

于是，黄瘸子穿着道袍来到了镇上。前来镇上赶集的哑巴姑娘因为丢了钱，正在街角啃着乞讨而来的馒头时，听隔壁卖鸭子的女人们在议论，说刚才看见镇上来了个道人。

话说来了道士不稀奇，道法非凡不稀奇，仙风道骨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瘸腿的年轻道士个子身材高大，长得有几分俊美。

她们说的有声有色，哑巴姑娘偷偷窝在墙头的干草棚里，啃剩下的半块馒头啃得有声有色。

那会儿哑巴姑娘没哑，还会说话，只是那一次被玷污之后，先前开朗乐观的她突然安静了许多。

她的名字叫灵珠，大家都叫她阿珠，有时候无聊的七大姑八大姨调戏她，喜欢叫她阿猪。这让她很无奈，不过谁让小时候阿爸给她起了这么个有歧义的名字呢，怨不得别人说。

  “不能喂饱她的肚子，再厉害的道士也没用。”阿珠想。

  可是，馒头顶不住肚子，刚吃完没多久，她又饿了。阿妈又叫她在镇上等隔壁村来赶集的大姨送来家里用的点灯的煤油，等不到她就还得在集市上呆着，不能那么快回去。

就这样，等了半响，大姨还是没有来。她左顾右盼，脖子都伸歪了，又累又饿只好瘫坐在地上。

04

她窝在集市摊旁的小巷子里，那会儿天气转冷，嘴唇和脸颊都干裂了。她扯了扯自己单薄的衣裳，又朝街口望了望。那对面的包子店里新出炉的包子特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

那家包子店她只吃过一次，那是前些年跟着阿妈来镇上的时候。镇里有钱的地主婆王绅的小孩买了好多，一不留神就掉了一个。

她看见了，一下子就飞身扑过去捡起来，就像守财奴看见了一桶黄灿灿的金子一样，把灰扑扑的包子往嘴巴里塞。

彼时，旁边的人都在笑，阿妈更是骂骂咧咧，但她却固执地一下子就把包子啃完了，那滋味至今还难以忘怀。

只是后面就再也没机会吃上了。家里弟弟妹妹多，不是野菜就是树根，能吃上一碗水样的白粥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里，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把口水深深地往肚子里吞。她羡慕地主家的孩子，他们衣食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她却食不果腹，吃了上顿没下顿。

“这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是太大了，命不好，没办法。”她想。

正当这时，黄瘸子从包子店里买了个包子出来。说实话，他没什么钱，也舍不得吃这么贵的包子，但是好歹来镇上一次。

可别说，师父的这身袍子和这把剑还挺管用，他穿在身上有木有样的。

而这一天他很走运，刚一到镇上，就碰到个大户人家请他做法。

地主家的小侄子发了高烧，多日哭闹不停。家里人寻思着是不是被小鬼缠身了。这突然来个道士，路过地主家门口，管家的一看，两眼放光，心生希望，觉得这生脸的年轻人有模有样，腿瘸还能当道士，估计很厉害。

一番请示之后，地主爷同意了，于是管家地就把刚走不远的黄瘸子给请进家门。

“你可会抓鬼？”管家的说。

“那当然，我今天来镇里，这般穿着打扮，正是别的大户人家请来驱邪的，你要没事，我就去忙了。”黄瘸子灵机一动，忽悠起对方来。

“那你进来吧，我家这个‘太子爷’哭闹了好几日，怎么哄都不行，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管家指着院子里正在哭闹的孩童。

“我看看。”一开始，黄瘸子没把握能给这个哭闹的小孩子给治好，但是夸下了海口，要不认真对待，估计连门都出不去，肯定得被暴打一顿。

不过既然进来了，就当是赶鸭子上架，所以只能试试了。于是，他挥舞长剑，嘴里念念有词，学着王半瞎平时驱鬼那样，跳起大仙，身上的那身袍子也随着脚步飞扬起来，有木有样地。

小孩没见过这样的道士，觉得特别好玩，竟然转哭为笑。这一笑，地主一家人觉得大概是道公法术显灵了，小鬼被驱走了，心里不胜感激。

跳完仙后，黄瘸子又从兜里拿出一张随身带的道符，贴到小孩的脸上。小孩新奇，更觉得好玩，笑得更开心了。

“这符是辟邪的，做过法术的，回头把它缝到一个红色的小包，给孩子每日随身带着，多喝水，再给他喝点姜汤，注意防寒保暖，不出几日就会痊愈。”黄瘸子说。

黄瘸子的这些把戏当然都是跟师父学的，他先前除了跟师父去给死人做法事之外，还跟师父去给村里的小孩施过法。看着烧红脸的小孩，他寻思着肯定是感冒发烧的，感冒发烧就得多喝水，防寒保暖。

没想到这招挺灵。孩子不哭了，地主家一下子给了他做法术的“利士”。他乐呵呵地收下了，心想着这家地主出手可真阔气，这一舞一跳施法期间，没出半个小时就挣到了差不多人家几日丧事的法事钱，赚大了！

05

方才黄瘸子给小孩做了那么久的法术，出来肚子也饿了。路过包子店的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摸摸兜里的那些“利士”，他咬咬牙，拿出一点，买了两个包子。

刚出来时，不想被饥肠辘辘的阿珠给盯上了。她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见黄瘸子穿着袍子，买包子出来，心想应该就是那道公，而且说不定很有钱。

“管他道公不道公，神仙也是人，这年头吃饱是王道，再说他是个瘸子，肯定跑得没她那么快，量他不敢把我咋样。”想到这里，阿珠打起了黄瘸子的主意。

于是，她一路尾随着他。他走得不急不紊，她却跟得心里火燎，终于溜到无人的巷子里，她见机直接撞上去，抢了包子扭头就跑。

没跑几步无形中一股大力将她硬生生扯回来。

“啊！”阿珠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这个高大的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起，小腿儿在空中乱蹬。

“你放开——”她拼命喊着。

此时，她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能跑的力气也都没了，要杀要剐只能听天由命了。

黄瘸子瞧着这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一样的小姑娘，虽然跑出的那身汗又臭又脏，但眼神倒是挺清亮，五官也还可以，洗干净了应该还算是个小美人。再看看她这张娃娃一样的小脸，又心生怜悯，只好把她放下。

“这死道公，腿瘸了还能跑那么快，真是见鬼了。”阿珠想。

  “包子，拿来。”黄瘸子呵斥道。

  “给你就是了，那么大声干嘛，吓死人啊。”说完，她把包子仍到了黄瘸子的胸前。

  “包子不是重点，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做什么不好，竟然抢包子，你家没人教你这是坏毛病啊？”黄瘸子接过包子，恶狠狠地教训道。

  “我饿了，钱丢了没钱吃饭。再说了，你是道士，道士不是都喜欢帮人的吗？”阿珠说，说着圆滚滚的泪珠子就掉下来了，没想到哭这一招还挺管用。

    “好了好了，别哭了，见你那么可怜，分你一个。”黄瘸子虽然嘴硬，但见不得女孩子哭，一下子就心软了。

阿珠接过包子，嗷呜嗷呜地开始啃起来，一边啃泪珠子还一边滞留在眼角。

“你哪里人？干嘛出来做乞丐。”黄瘸子问道。

“你才是乞丐呢，我出来赶集，钱丢了，肚子饿得很，还得等大姨送东西来才能回去。”阿珠一边吃包子一边说。

"遭了，跑到这里，万一等下大姨来了，没找见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她赶紧吃完包子就跑回刚才的地方。

“我是下享那边村子的，我有事得先走了，谢谢你的包子，我发誓这是第一次抢别人的包子，也保证是最后一次。”阿珠说完，没等黄瘸子反应过来，就消失在人海里了。

黄瘸子想，这姑娘真有意思。她日要是有缘再见，再好好叙叙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几年过去，再见的时候，她竟然是他的未婚妻，这缘分未免太深了吧。

那一天回来之后，黄瘸子自然被王半瞎不少骂，不过他在镇上挣了几个钱，除了买包子外，为了将功补过，全部上交给王半瞎，如此王半瞎才没有责罚他，而他也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王半瞎说：“你要真想学道，学驱邪，你要真喜欢这身袍子，这把剑的话，回头你功夫有长进了，师父自然会给你配的，不过前提是你得好好学。”

“嗯，嗯。”黄瘸子信心满满，高兴地直点头。

06

再见黄瘸子的时候，阿珠已经哑了，她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哑巴姑娘，从此人家都忘记了她的小名，直接叫她哑巴姑娘。

阿珠哑了，这是黄瘸子没有想到的，但是他不介意。

都说：“夫妻是缘，善缘恶缘，无缘不聚。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前些年他们早就认识了，而今又成为夫妻，这不知道是多大的缘分。既是缘分，他就该好好珍惜。

的确，他们成婚后，他的心定了很多，不再寻思着要放弃道公，去外面“闯荡”了。

而他对哑巴姑娘也是百般呵护，尽管有时候心烦会拿她骂几句，出出气，但那些都是生活的小情调。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要把她休了，娶另外一个女人。甚至是在他当上主道公那年，失去唯一的儿子后，也没有再娶的念头。因为他深知，他跟哑巴姑娘的因缘是上天注定的。

而光阴似箭，尽管无人愿意承受岁月的变迁，时光还是消融了年轻的容颜。

同甘共苦几十年后，哑巴姑娘和黄瘸子渐渐老去。

她走的那一天，就躺在他的怀里。临终前，她还是没有任何语言，只是用手轻轻地做了几个手势，像是交代后事。

这么多年，他不嫌弃她被鬼子糟蹋过，不嫌弃她哑巴说不出话······· 此外，还能为他生儿育女，她已经很感谢上苍的眷顾了。

而她生病的那些段时间里，他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甚至不敢闭上双眼，因为他害怕自己再次睁开双眼后，再也看不到哑巴姑娘，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而这种痛苦就渗透在血液里的每分每秒，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深入骨髓的伤痛。

纵观一生，他在她临走之前更加强烈地感受到，对于她，他也已经爱入骨髓。

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他多次十月怀胎，还两次差点因难产丧命。她为她生儿育女，劳碌了一生，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她正直、善良、与世无争，即使在他们最艰辛的日子里，还一直保持着满满的正能量，默默地做他事业背后的女人。

然而，天命难违，哑巴姑娘命数已尽。诚然，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天，无论再有多么地不舍，到最后都是要面对分别的。

哑巴姑娘是幸福的，因为能在自己最爱的男人的怀抱里死去，所以走的时候，无比安详。

那时，她70岁，黄瘸子给她做了法师，送走了她，就葬在屋子的后山上。

而每每想念，他就会来到她的墓前，呢喃细语，像是叙说此生未完成的爱恋，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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