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流过时间的河,沉淀下彩色的泥。它们向前奔跑,向前奔跑,在时间的河里,它们都会化作淤泥。彩色的淤泥,彩色的时间,又变成了奔跑的一切………”
淘泥者站在河里,一边弯着腰挖起一捧捧彩色的淤泥放在岸上长者的脚边,一边唱着这首古老的歌谣。
这似乎是夜间,但抬眼往上看时,空中什么都没有,黑得像一片帷幕;向远处眺望时,那里也是什么都没有,黑得像一块地毯。这里只有这条不知道源头在何处的河流,只有这条不知道流向何方的河流。浅浅的河里奔流着无数彩色的、闪闪发光的如萤火虫一般的东西,它们照亮了河岸。河岸似乎也是黑色的吧。
河岸上的长者坐在地上,把淘泥者挖出来的淤泥抟成一个个泥丸,大大小小,什么颜色的都有,抟好以后,长者便扬手一扔,把泥丸抛回了河里,任它们在河里流向远方。
长者抟完了脚边的淤泥,但淘泥者还没有把淤泥送过来,他抬头一看,淘泥者站在河中央,像一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看向河流的奔涌而去的方向,仍旧喃喃地哼着那首古老的歌谣。
“你在想什么?”长者苍老的声音犹如天边的一声闷雷,正神飞天外的淘泥者受到了惊吓,他赶紧弯下腰挖起一捧淤泥送到长者脚边。
长者抓住他,翻出了他的记忆,原来他刚才在想:我们的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时间的河到底流向了哪里?
淘泥者很害怕长者生气,把他溺在河里变成淤泥。因为长者曾警告过他:做好你的工作,最好不要胡思乱想。
没想到,长者放开他,说:“不要害怕,这些问题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曾经思考过它们。”
淘泥者慢慢把一捧泥挖上来,跪在河里,伏在长者脚边,如稚子一般,仰头轻轻问道:“那您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长者抠起一把红色的淤泥,在手里轻轻抟着,反问道:“你知道这些淤泥是什么吗?”
淘泥者说:“歌谣里唱的,它们是时间。”
“对,是时间。”长者把红泥团举在眼前瞄了一下,看它抟圆了没有。
“时间……那时间是怎么来的呢?”淘泥者从河里挖出一把淤泥,仔细看着这些他日复一日从河里挖出来的东西,从没觉得它们有什么特别的。
“你看,”长者指着河,“你看河里那些发光的东西,它们是什么?”
“淤泥做的泥丸啊。”淘泥者不解。
“呵呵!没错!”长者笑了,“所有的泥丸都由时间淤泥做成,它们不会永远存在,它们会在时间的河里奔流着,慢慢融化,再次变成淤泥,沉在河底,被淘泥者打捞,被长者做成新的泥丸,继续流向远方。”
“我不理解。”淘泥者思维还没有成熟,他觉得很费解。
长者把那个红色泥丸扔进河里,它一下子就发出了红色的微光,跌跌撞撞奔流而去。
“不理解没关系,当我死后,化作淤泥,你成为了长者,你就能明白了。”长者看着他。
“你刚才想,我们的工作有什么意义?我来告诉你,我们工作的意义就在于让时间奔流。”长者捋了捋已经全白的长须,上面沾了好多彩色的淤泥,“就像我教给你的那首古老的歌谣所唱的那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间淤泥做的,没有永恒的东西,它们都在时间的河里,不停地向前奔跑,当它们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又会化作淤泥,然后再成为新的自己,奔向更远处。”
长者继续说:“时间的河到底流向哪里?其实它流向了一个深渊,那个深渊,才是一切的归宿,是时间的归宿,我们在那里沉淀,我们在那里入眠,直到深渊填满,再冲出一条新的时间的河,神又会召唤我们,挖出时间淤泥,让一切开始重新奔流。”
淘泥者听完,似乎明白了一点点,他看着手中的淤泥,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长者告诉我的。”长者又开始抟泥丸了,“好了,不要乱想,该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去挖淤泥过来吧。”
淘泥者点点头,站起来又弯着腰开始挖淤泥,继续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
“一切都流过时间的河,沉淀下彩色的泥。它们向前奔跑,向前奔跑,在时间的河里,它们都会化作淤泥。彩色的淤泥,彩色的时间,又变成了奔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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