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报时钟响起,城市的一隅,属于一家食堂的时间开始了。
老板是个很有故事的帅大叔,虽然他从不跟我们说起他的过往,可那道由鼻骨蔓延到耳后的伤疤总骗不了人。
老板喜欢喝酒,尤其是入口滚烫的花雕,配上煎小红香肠和油炸花生米,盯着酒柜上一个空落落的大瓷碗,能在店里发一整夜的呆。
店里的招牌是喷水鸡肉饭,火鸡肉丝铺在热乎乎的白米饭上,撒上一些油葱酥,一片渍萝卜,再淋一勺鸡油卤汁。
带皮的鸡肉滑嫩鲜美,卤汁更香醇清爽,传统方式制作的油葱混合肉香,一口下肚,整个人的意识都苏醒过来。
估计是鸡肉饭拴住了我的灵魂,让我心甘情愿日夜颠倒地听客人们抱怨不愉快,而老板雇佣我的原因,大概是我温的一手好酒,还能做出哈利波特最喜欢的黄油啤酒。
热锅下黄油,加入黄糖,煮到黄油融化,倒入2茶匙重奶油继续加热,偶尔搅拌一下,直到混合物颜色变深变粘稠关火。再慢慢搅拌进剩下的四分之一杯重奶油,最后滴入香草汁。
滚烫的黄油会在冰啤酒上漂浮一阵,打个响指的功夫,便会像融化的雪山一样流向杯底,有了这种黄油,搭配任何啤酒都是绝顶美味。
老板是个怪人,总是在午夜钟敲响后才允许开门迎客,早一分都不行,我曾在差一刻钟时想把门口的灯笼点亮,被骂了个半死。
“以后你就懂了。”他总这样说。
今晚的客人格外多,胡子花白的老头儿让我温了一壶黄酒,加姜丝枸杞和少量糖。
这是吴语地区的一个饮食传统,搭配面前的葱爆肉,酒气扑鼻,又有甜香味,特别适合湿冷的冬天。
记得小时候过年,总会陪阿公去吃羊肉面,配瓶黑标石库门。
南方冬天清冷的早晨,我们爷俩坐在家门口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对着昏黄的灯泡,阿公吃羊杂汤,我等羊腿面。
温好的黄酒盛在有缺口的大瓷碗里,端起来碰碰,他就开心的很。用桂花温过的酒,热乎乎的甜,特别容易醉,醉了的阿公会把手背到后面去,不让人扶着,慢慢走回家。
真是个犟老头。
隔壁桌的客人点了冬令菜单上的芦笋熏鸭,配热红酒刚好。
把丁香嵌进橘子,八角、肉豆蔻和一小撮新鲜磨碎的肉桂一起放进小奶锅,倒入红酒慢慢加热。等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后加一点绵白糖搅拌,最后放入切好的生姜和柠檬皮。
比较便宜的餐酒,小火加温,身体里的寒气立刻消失不见,这是我刚到店里没多久,老板烫的第一壶酒。吃了三碗喷水鸡肉饭的我,更是不客气地灌了一大瓷缸子。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看到老板出门挥舞了两下剪子,手里攥着什么,放进一个大瓷碗里,喝着花雕,开始了他整夜的发呆。
问他在看什么,他说剪了故乡的二两月光下酒,别有一番风味。
我不信,笑他怪力乱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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