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王后旧情 太子无父

作者: 僧之侣 | 来源:发表于2019-11-02 09:04 被阅读0次

        平时素衣素服的左轮王木格,难得一身绕梁四爪金莽的紫色华袍,手持一串珠子,随时不忘来回掐动,满面堆笑着迎出殿外:“哎呀呀,不知将军驾到,实在有失远迎。”

          李振恭敬回礼,毕竟按照当朝官阶他们平品而处,即便自己有君侯之威,人家也是亲王之尊,不管怎样都是平手。

          木格将人请进殿内,各自就坐上茶。李振环顾一周,看见高台上所供乃海外神佛,奉的是水果干米,燃的是檀木香烛。

          “为何神佛所食如此清淡”

        “我佛大慈大悲,不忍食众生肉。自以五谷养身,果物辅之”

          “如此说来,这神佛岂非将我战场厮杀之人厌弃至极”

        “不见杀、不闻杀、不为我杀,此乃佛家戒律,既侍奉于佛,木格自当恪守”木格说着,双手合十,做万分虔诚之状:“不知将军此番登府,所为何事”

          “身在炼狱人间,不可能永不闻杀”李振直接否定了木格,接着说出来意:“日前我以重启我父棺椁验尸,发现家父并非寿终正寝,而是遭人用毒身亡”

          左轮王滾过手上念珠,明知故问:“是何可疑,使得将军有此一举”

          “你知道”李振将军素来以威而立,此刻自然不愿与他们一般文绉绉的绕来绕去,有这个时间墨迹,战场都该变了数变。

        左轮王见此,抿嘴而笑:“老大人当日前来问过一些王族秘事”

          “黑色的瞳”

          左轮王转动佛珠的手微微一滞:“看来,已经算不得秘事”

          “琉璃王族火瞳以延续数百年,唯有王后二子黑瞳,其实没那么难查”

        “当日我知此事会有杀身之祸却未曾力阻老大人,实数罪孽深重”

          “家父性情如刚,阻无可阻。如今我只想要切实证据”

          “我乃六根清净之人,不染俗事尘埃”

        “我知道你有证据”

        “恕 无能为力”

        “事关你王族血统传承”李振盯着木格一身华衣,直到寻到对方眼睛,他坚信木格一定会松口的,要知道,若是他真的佛心坚定,决然不会这身打扮。

        木格看上去的确如他所料,淡淡叹口气:“我佛慈悲。你且入宫转一转,试看王后锁骨所刺何物,照此追寻,定有所获”

          李振站起身,简单施过礼节,便大步而去。

        …………

          李振没用任何通报,走进琉璃王新挖的肉林酒河,琉璃王依旧是那个样子,女人环绕,手不离酒,挺着个快要生了一般的大肚子摇晃在舞乐之中,像一只母猪扑进蝴蝶堆。

          “停下”李振怒气高喊,声音却被淹没在欢闹的人间天堂,李振怒气不减,将手中的剑用力掷出,只听“怦”的一生,砌进石墙里

        寻欢作乐的宫女,大冬天露着肚皮的舞女,还有一应自我陶醉的乐师听见声音,纷纷看向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你难得来此,怎么这么大火气”琉璃王吃醉的眼,迷离万分,亲自拔下长剑,一摇一晃的上前递给李振,并试着想要拉去锦座:“来,阿振,尝尝黑域进贡的什么……什么酒来着”木阙想不起来,便问身旁侍女

        “回禀陛下,是葡萄酒”

        “对,葡萄酒,味道很是不一般,你来尝尝”

        “陛下,臣有要事相商,还请秉退众人”李振巍巍不动

        “时辰还早,先来饮酒”琉璃王木阙继续拉扯

        “你们都下去”李振环顾四周人群,双手杵着剑,剑尖抵住地面,气势不容有疑。

        木阙见李振如此神情,知晓不可违拗,酒也清醒了大半,随之挥了挥手,命众人退下。

        待人群散去,偌大的地下乐场只剩君臣二人,李振这才收了气势,琉璃王无耐的挥挥衣袖,大肆坐到加了八层棉的大椅上,不忘泯口身旁的酒:“以如你所愿”

        “陛下,今日所问,希望您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准确回答”

        琉璃王无耐的放下雕龙金樽:“最好快点结束”

        “事关王后”

        “为何要提那个女人”

        “非说不可,陛下”

        “可以问了”琉璃王

        “王后锁骨上所纹何物”

          “什么玩意?”琉璃王睁大眼睛,生怕自己耳朵声了幻觉

          “王后锁骨……”

        李振话未说完,琉璃王已经忍不住笑出声音,继而放声大笑,笑到不能自己:“哈哈哈哈,大将军……哈哈你是什么时候开的窍……哈哈哈哈怎么就看上王后……哈哈哈哈”

          李振此时脸色已经铁青,却不知这种场面该怎样控制

          琉璃王撑起笑得抽搐的身体,本想走到李振身边,却实在撑不下去,跌坐在半路台阶上继续大笑:“你若喜欢,我允你一夜”

          “陛下”李振知晓此事从琉璃王嘴中,必定越说越荒唐,便立刻制止:“请陛下回答”

          “哦”琉璃王强忍着笑,擦了擦溢出眼眶的泪:“是枚绿叶”

          “绿叶……耶律王”众所周知,王后婚前,曾与耶律王有过一段传闻。

          “耶律国已经灭国了,将军,你亲自带的兵”

        “是”耶律国位处琉璃国西北,数于赤雪北国分支,早在十六年前,征战五年之久的木阙终于推翻 其兄木贠暴政,耶律王封歧便投降为臣,每年三次进贡,次次亲临广平,一住便是大半月。不想,如此虔诚乖觉之人,却突然在六年后突然反悔,再次起兵针对木阙朝政。李振奉命前去平叛,就此砍下耶律王人头,耶律也随之宣布灭国,正式纳入琉璃国国土。

        这样掐指算起来,耶律王封歧造反那年,正是王后之子木景生年。

        “封歧……当初为何突然造反”李振像是在问琉璃王,又像是在问自己

        “鬼才知道”

        “那时,您与王后的情分已经生疏至极”

        “我们从未生出感情,娶她为王后不过时局所迫。你知道的,我一直钟爱于你妹妹,不曾改变”木阙不知道为何又要提起这些往事,他一点都不想回忆过去,因为,他最爱的女人死在了过去,如若能改变结局,挽回她的生命,他愿意放弃王位和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惜,往事无法像言官笔下的史书一样,可以随他的权威而改变。

          “王后曾爱慕于您,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劝说了在朝根基深厚财力无边的丞相支持您”

          “同时也说服丞相必须立她为后,这个女人心机深沉的很”

          “当时您并无正妻,我们想要名正言顺推翻旧朝,稳定时局,就需要丞相家族和金钱的支持”

        琉璃王摸到酒樽仰头而尽,狠狠咂了一下嘴:“说来抱歉,我的王后之位,只应该留给你妹妹”

          提到自己的妹妹,李振总是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辛儿比自己和木阙小了几岁,自小绕在身旁长大,她从不似其它淑女一般不苟言笑,她喜欢开心的时候放肆的笑,不开心时策马扬鞭或者捧读书籍,总之变着法子努力使得自己开心。她的笑,不在意规矩里要不要漏出牙齿,更不在意手和身体该怎样处理。她的笑,只是自己的,洒脱而真实,是记忆里最美的一部分,于木阙而言,可能是全部。

        仍记得,小时候辛儿不慎从马上坠落,木阙守在她身边苦等三日,直至辛儿苏醒过来,端茶送药,亲自侍候半个多月不肯离去。而李振与以是亲王的木阙为质黑域秦国的光阴里,木阙不停叨念的不是军国大计,不是百姓苦楚,更不是木贠的暴政,他心里有的,只是要如何千方百计摆脱黑域公主,他只是想尽快回到故乡,见到他视为全部的辛子。

        假如没有传来琉璃王木贠强行纳李辛入宫的消息,可能,就不会发生十六年前的战争。当然,人民也会继续活在木贠的暴政之下。关于这点,李振有时竟也觉得,可能妹妹的死,是件好事情。可每当这样想,他又觉得自己畜牲不如。

        关于妹妹的死,李振其实不知道该怪谁。只是可惜,当时他们远在异国,他不了解妹妹的心意,木阙也根本不了解辛子的心意。不,是木阙从来都不了解她的心,也从未进入过她的心。

        “人死不能复生,陛下节哀”

          木阙抹了一把泪,继而勉强笑道:“即便我未能如愿娶她为妻,但好在,我的儿子已经与你女儿完婚,我们命中注定是要血脉相连的”琉璃王大口灌下酒水,又再次盛满,心情却不像口中说的那样轻松。

        琉璃王所说的,正是李振此刻心中的痛处,他多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发现这一切,可以及时制止女儿的婚事,使阿瑤不必卷进这场呼之欲出的阴谋诡谲。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

          此刻李振不知道该怎么办,若他说出事实,毁掉皇后与太子,女儿毕定家破人亡,即便强行保住性命,阿瑤也会恨自己一生一世。毕竟一切都是他亲手所致,父女之间恐怕永存心结。可若隐瞒真相,任由王室血脉污浊,便是违背了对国家的忠诚,背叛了与琉璃王木阙的兄弟道义。

        李振任凭万层海浪拍击心头,却无权退后一步。他是臣子,有责任护佑一国太平。可他也是父亲,那孩子于他而言可是重过世间一切珍贵。

        “太子是王后的儿子,我正为此百结于心”

        “他也是我的儿子,应该配得上你漂亮女儿”

          李振滚动喉头,却终究选择了暂时沉默,他需要时间为女儿做周全准备,他更需要寻找铁证呈于琉璃王面前

        “好了,我不想再提这些,更不想再提后宫那个女人。我劝你,最好也离她远一点”

        “我会的”虽然四下并没有外人,李振还是好生施过辞礼后,才离开的。

          李振走后,琉璃王并没有再次唤来舞妓乐师,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一个人唉声叹气的坐在那里。唯有手中的酒,一点点空了,最后醉到抬不起头,却仍冲刷不了口中苦涩滋味。或许这苦涩,是来自心中的,只因酒水流淌不到那里,自然也麻醉不了那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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