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佛罗里达,闷热潮湿。我们一行五人在奥兰多刚下飞机租好车,就碰上了雷阵雨。我小心翼翼地在瓢泼大雨加电闪雷鸣中开着车,好心情却一点也没受影响 ,听着后座上三个女孩叽叽喳喳的聊天,对后面几天的比赛和海边的旅程充满了期待。
一个小时后,雨已经停了,车子也转进了住房的小区,女孩子们忽然停止了叽喳,我只听到她们在说“钱包“。车停后,女孩小S把一个黑色的Prada钱包递给了我旁边的D妈,说是在她座位下发现的。D妈很惊讶,表示钱包不是她的,我也摇头表示不认识这钱包。于是D妈拿着行李和钱包进了我们的大房子。
我们这次是来奥兰多参加排球比赛的,队妈早早就帮大家租好了这所盖好才两个月的大房子。之所以叫大房子,是因为房子里总共有十一间卧室,十个卫生间,队里有八名队员加十二名家属共二十人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八名队员里,只有小S的家长没来,她妈妈委托要好的D妈和助理教练兼家长的K妈共同监护小S。
进了房子,发现我们竟然是最后抵达大房子的一组。D妈把钱包放到一楼厨房的大台面上,告诉大家是在我租来的车里捡到的。早早就到了正闲着无聊的Y妈好奇地打开了钱包,然后惊叫了一声:“包里有差不多一千刀!“
一千刀!谁没事揣这么多现金!大家议论纷纷,有几个人还专门跑过去参观钱包,猜测这Prada是不是真的。Y妈小心地又查了一遍,宣布说钱包里有962刀现金、一张纽约驾照、一张信用卡、一张旅行VIP卡和一张某俱乐部会员卡。
D妈马上打电话给租车公司去说明情况,Y妈则热心地通过驾照上的姓名和地址,开始在网上查钱包主人的通讯方式,我呢,又饿又渴,对钱包草草瞄了一眼,接过K妈递来的饮料咕咚咕咚就喝了大半杯,然后脸上开始热烘烘,才发现喝的是鸡尾酒,K妈则对着俺的窘相直乐。
过了会儿,y妈竟然在推特和脸书上发现了主人的两个电话号码,我晕乎乎地拿起手机,给两个号码都留了言。夜里上楼睡觉时,看到钱包还躺在厨房台子上。
第二天正式比赛开始,球队被打得稀哩哗啦一败涂地,姑娘们一整天都没笑脸。队妈四处打听,安慰说我们第一次没经验,可能报错组了,我们队应该报到低一级别的分组去。不过,据有经验的人说:“我们弗吉尼亚的排球队跑到奥兰多比赛,就是来挨踢屁股的(We all come here to get our butts kicked)".
言归正传,钱包主人第二天没消息,钱包也一直留在一楼厨房台面上,我也没放心上,倒是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姑娘们的脸色,怕说话不当伤了她们的自尊心。
第三天上午,钱包主人回我短信了!她感谢我们发现了钱包,表示愿意将钱包中的二百刀留给我们作为奖励,并请我将钱包快递给她。我和D妈商量后,准备将这二百刀在旅程结束时奖励给三个女孩,其中奖给小S一百刀,因为她是主要功臣。小S听了很开心,乖巧地说她妈妈知道会很高兴。
中午全队人马二十八人浩浩荡荡来到了迪斯尼中心的雨林餐厅就餐,餐厅的装修非常有趣,一会儿电闪雷鸣,一会儿哗哗哗的雨声,一会儿又有动物们从林子中探出头来,我一边欣赏一边大吃,根本没注意姑娘们那桌发生了什么。
吃完饭,才发现几个姑娘在餐桌边闹了一场大别扭。原来小S和小D都和漂亮开朗的美越混血儿小越要好,平时就常为争夺小越女的注意力而闹点小意见,但是都无伤大雅。这次中午在餐桌旁就座时,原本小S坐小越女边上,但她刚坐下就去了洗手间,这时小D到了,看到空位就毫不犹豫坐了下来。小S回来看到座位被占非常恼火,粗鲁地对小D说:“滚开!这是我的位子!“ 小D毫不示弱,俩人争锋相对在餐桌上大吵了一架。
D妈听了事情经过后立刻站在了小D一边,觉得小S是霸凌行为,应该向小D道歉。越妈也觉得小S错在先,小S立刻哭了起来,给家里的S妈打电话,说她被欺负了。越妈看着这情况,觉得有必要在下午比赛前让几个女孩子解开圪瘩,于是坚持小D小S和小越女都坐她的车去比赛场地。D妈不太情愿,但拗不过越妈,只好答应了。小女儿凑热闹,也坐上了越妈的车。
我和D妈本就带了钱包,商量好下午一块儿去快递,于是乘机找了个最近的Fedex开了过去。
邮寄之前,我请D妈留下奖励的二百刀,顺便核对下现金总数,因为我俩一直都没数过。D妈数完现金惊呼:“OMG! 少了450刀!“ 我一下子懵了, 谁干的?
我和D妈呆坐在车里,面面相觑。我抱着一丝希望,问D妈会不会当初就数错了。D妈马上短信Y妈,问她当时数得对不对,Y妈非常肯定地回说她记得很清楚,有好几张一百刀和五十刀面值的钞票,剩下的是二十刀和其它面值的,她说我小女儿当时也在。我俩查看了下,发现钱包里剩下了三张一百刀、两张五十刀、五张二十刀和十二张一刀,也就是说,失踪的应该是一百和五十的钞票。为了最后确认,我给小女儿也发了短信,可是一直没回音。
我们只好把二百刀又塞回钱包里,满心沮丧地寄出了钱包,希望钱包主人不记得有多少现金了。
寄完钱包,我和D妈又面面相觑起来,怎么办?这事难道就这么完了?可是一想到我们二十人里,有一个人偷走了450刀,我俩就像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我俩开始仔细分析:我们大房子里的七个家庭都是中产阶层,既然都能陪孩子飞来打球,那么没有家长会在乎这450刀。而且,如果真的在乎,为何不将九百多刀全偷了?但是大房子里的十个青春期孩子就难说了,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想呢?
好吧,如果是哪个孩子,那么这孩子很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是又比较胆怯,所以没偷走全部现金。我和D妈开始后悔没把钱包收起,而是一直放在厨房里,等于无意中放了个诱饵,时刻诱惑着孩子去把它打开。我俩不约而同地自责起来。
可是,到底是谁呢?怎么才能找出这个孩子呢?D妈建议告诉助教K妈,请她给姑娘们开个会,我反对说K妈这两天因输球压力太大,今早刚吃了止疼药,咱们还是别给她再添堵了。再说了,姑娘们如果知道队友中有个小偷,会互相猜疑,太不利军心了。我提议先分别告诉家长们,请他们多注意自家孩子,如果可能,看看孩子的钱包里有没有多出许多钱,如果有,请他们盘问自家孩子,半夜悄悄把钱放回到厨房,我们也不会追究到底是谁了。D妈认为是个好主意。
商量完毕,我俩赶去比赛场地,看到小S正靠在K妈的肩头哭泣,一付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越妈则是一脸怒容。小D看到我们,兴奋地赶过来,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姑娘们上了越妈车后,越妈开始教育小S,告诉她小越女不是她一个人的朋友,也是小D和别的姑娘们的朋友,她不能这么自私自利,显得这么不成熟。小S回说:“But I'm still a kid"(我还是个孩子),越妈反驳你不是个孩子了,你在家可能是,但是在队里大家都一样大,没人是孩子。然后越妈开始翻老帐,“你上次在匹兹堡打球时,教练不让你上场你就坐在场边哭,这样会影响全队的情绪,你不觉得羞愧吗?你再这样,教练明年肯定不要你了“小越女这时听不下去了,跟越妈说别说了,太过分了“Mom , you are over the top!" 越妈不听,依然滔滔不绝,这时小S大叫起来,让越妈闭嘴,并开始咒骂越妈。越妈气极,厉声对小S说:“你如果敢再顶撞我,我就把你扔在路边,你今晚就卷铺盖滚回家去!不信试试!“ 小S开始大哭,小D听着不禁笑出了声,小越女气愤地对小D喊:“你觉得很好笑吗?“…车上闹成了一锅粥。
我一边听一边想像着车中情景,对越妈粗壮的神经和强大的战斗力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觉得她为我也出了口气。
在赛季刚开始时,小S作为首发,对候补的小女儿常常颐指气使,下场时也曾对小女儿说过“滚开,这是我的椅子“之类的话,小女儿觉得她既蠢又粗鲁,根本不搭理她。但也有过两次,小女儿被她气得不行,回来跟我抱怨,我问她要不要和教练去谈谈,小女儿说不用,她自己可以对付。后来小女儿成了首发队员,小S渐渐成为了上场最少的替补,与小女儿的冲突也就越来越少了,小女儿也一直尽量离她远远的。
我们走过去安慰越妈,越妈忿忿不平地说:“小S真是个惯坏了的家伙,她竟然敢骂我!“ D妈告诉了她丢钱的事,并请她对孩子们保密,她大吃一惊:“不是我!肯定也不是我家小越女!“ 她马上转身把小越女和小D叫来:“钱包里少了450刀,你们拿没拿?“我和D妈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相对摇头。可是俩姑娘的回答却让我们大吃一惊:“肯定是小S干的!“
“绝对是她!“ 小D激动起来,“昨天中饭时,她打开钱包跟我们炫耀她有许多钱!我看到了好几张百元大钞“ 小越女也肯定地说:“我也看到了,而且她这两天花钱大手大脚,买了很多纪念品“ 越妈连说想不到,D妈倒是很冷静地问:“小S有没有告诉你们钱是哪来的?“ 俩姑娘声音小了下去:“她说是她妈妈给的“。D妈告诉俩姑娘一定要保守秘密,后面的事不要再操心了,把她俩打发走了。
我也半信半疑,小D中午刚和小S大吵了一次,她说的话不一定可靠,小越女呢,争吵刚开始时是有点偏小S的,怎么她也认为是小S干的呢。我不喜欢小S是真,但是我还没天真到听了俩姑娘的话就认定小S是个小偷。
比赛开始,我看到队里的非裔妈妈身边有个空位,就挨着她坐下一起观赛。比赛间隙闲聊时,我告诉了她丢钱的事,并请她注意下自己女儿的钱包,但只字未提小S。非妈听完建议,很严肃地盯着我说:“我不会不经女儿同意就检查她的东西,这样太不尊重她。我更愿意先和她说明情况,取得她的同意后和她一起行动“。我被说得臊眉搭眼,讪讪地解释只是个情急之下的小建议,具体咋办各家长自己视情况而定。心里后悔自己嘴欠,咋先和她说了这事,她肯定认为咱华人妈妈咋这么虎,这么不尊重孩子隐私。我是不是又给中国人丢脸了。
我浑身不自在地在非妈边上坐了好一会儿,趁着换场地赶紧溜了。
中间休息,我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再想想赛后订好的旅程,越想越头痛,翻出两片泰诺呑了下去。
止了疼,我又恢复成了一条好汉,精神抖擞地回去观赛。
女儿的队还在输,她们输给了高队壮队矮队,但这场球的对手又矮又胖,她们咋也在输呢。正想不明白,D妈跑来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钱找到了“。
咋找到的?我顿时忘了输球。D妈说休息时,小D和小越女又跑来说肯定是小S,因为小S以前就跟她们说过她经常shoplifting (在商店里偷东西),这次比赛期间她就偷了好几样纪念品,她俩诅咒发誓说亲眼看到她偷了。D妈相信了她俩,但为了保险起见,她短信S妈问出门给了小S多少钱,S妈回说二百刀左右,不过小S可能也带了些她自己攒的钱。小D说小S昨天买的两件比赛t恤衫就花了八十,中饭吃了二十多,怎么可能还有几百刀大钞!
于是D妈趁着姑娘们比赛,和小越妈一起悄悄查看了小S的钱包,发现了三张百刀大钞和约一百多的零钞,D妈在越妈见证下,把三张百刀大钞拿了出来,又悄悄把钱包放回了原地。
我既高兴又抱歉,高兴的是钱找到了,但又为S妈感到抱歉,她是个风趣幽默的好人,讲一口可爱的爱尔兰英语,却有个这么不省心的女儿。
我马上通知非妈不用找女儿谈话了,钱找到了,不过依然只字未提小S。非妈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也一句未问咋找到的。
到了晚上 ,所有的家长们都知道了越妈和小S的争执。有的家长觉得越妈好彪悍,有的觉得她这样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太过份,有的觉得小S和平时表现出的乖巧甜美相差太远。非妈跑来问我的看法,我说挺好,“It will teach her a lesson: don't mess up with Asian women! we are not as nice as we look! " (这事会给她个教训:别跟亚裔妈妈胡搅蛮缠,我们比表面上看起来凶多了!)
D妈有些不安,一直问我她是不是不该悄悄查小S钱包,万一不是小S干的呢?我安慰她做了应该做的,而且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是小S偷的钱,我们只需耐心等待,观察她发现钱少了时的反应。
第四天中午,我领着四个姑娘去饭店,到小S付款时,她小声叫起来:“有人偷了我的钱!“
我假装没听见,小D和小越女则假装惊㤉地围到她身边,小女儿瞟了小S一眼,一付漠不关心的模样。
我昨晚曾经问过小女儿有没有数过钱包里的钱,小女儿说没有,她只是好奇地看了看。我好不容易忍住了告诉她丢钱的冲动。而对于越妈车中的闹剧,小女儿说她一直一言未发地在旁观,觉得小S和越妈都太过份了,我问为啥,小女儿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八卦!“ 我灰溜溜闭了嘴,心想你难道不知道你妈一直这么八卦吗?如果不是看在你们输惨了球的份上,我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没听清楚三个姑娘都说了啥,但小S看着不像丢了三百刀的那种着急和生气。因为忙着赶去比赛,我也没时间去打听了。
下午休息时,D妈忧心忡忡地对我说,她将事情经过短信给了S妈,S妈回了句“OMG! 我难以想象我女儿会做这样的事!“后就再无信息了。她问我,作为S妈书面委托的小S的监护人,她应该有权利查看未成年的小S的钱包,也有权利把她认为来历不明的钱拿走,对不对。我说应该是对的。她问我会不会这么做,我迟疑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D妈叹了口气,接着告诉我,越妈已经把钱包的事告诉助教K妈了,我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她嘴真快。“可是,我劝她就昨天的话主动向小S道歉,她坚决不愿意。你们亚洲人是不是年龄大的人从不向年轻人道歉?“ 我想了好一会儿,小心地跟D妈解释:“我不能代表所有亚洲人,但我们东亚文化确实有尊老的传统。在我印象里,我们的老一辈人好像很少有人向我们道歉的,但是在中国,到了我们这一代,因为国门打开,很多人的观念改变,也会向年轻人道歉了,比如我自己就会向俩女儿道歉。“ D妈无奈地说:“越妈不仅不道歉,而且认为小S该向她道歉。不过,她俩都有过份的地方,也许应该互相道下歉“ 。我笑了笑,心想越妈不道歉跟文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而是她的个性使然,美国佬就是讲究形式,她和小S即使互相道了歉,也依然是仇人,以后老死也不会往来。
越妈D妈和我三家加上小S,在今年四月就一同订好了佛罗里达的旅程,我和越妈分别租车供我们七人使用。但是自从争执之后,越妈就拒载小S,小S来回比赛都是坐我的车。
第四天在开车回大房子的路上,我装作随意地问小S:“听说你丢钱了,是咋回事?丢了多少?“ 小S用她一贯甜美的声音说:“丢了一百刀,肯定是比赛时别队的人偷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钱“。我故作惊讶:“丢了一百刀!是整整一百刀?那是好多钱啊,要不要向教练汇报一下“ 小S赶紧说:“是丢了一张一百刀,不过我不是还会有一百刀的奖励嘛,沒关系的“。
回到大房子,我对D妈说:“是小S,她撒谎了,说她只丢了一百刀“ D妈说车上小D小越已经汇报了,助教K妈准备过会儿询问小D。
晚上十点多,非妈忽然把我拉到僻静处,瞪着眼睛问我:“你上次说的丢的钱找到了?怎么找到的?谁拿的?!“ 我很不舒服她问话的方式,冷冷地回答:“我不能告诉你“。非妈换了口气:“是小S吗?“ 我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你怎么知道的?“。非妈又激动起来:“刚才S妈跟我打了好久的电话,可怜的女人一直在哭泣,她说小S拒接她的电话,也不回短信,她很担心。她说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小S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肯定被人陷害了!“
“陷害?“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非妈“谁会陷害小S?D妈?是S妈把女儿托付给她的呀“。“是的“ 非妈说 “但是你看她都干了啥,自己女儿和小S争吵,她站在女儿这一边“ 我打断她:“我觉得她做得对,那事确实是小S错在先“ “但是小D也不是省油的灯!“非妈忿忿地说。我觉得莫名其妙:“这和谁错沒关系吧“。我不想纠结小D小S恩怨,想转身离开,非妈却接着问我:“你怎么能肯定是小S拿的钱呢?你亲眼看见了吗?“
我愣住了,是呀,我没亲眼看见,“我是听D妈说的“。非妈冷笑了下,“你为什么相信她“。我为什么相信她?可能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和善吧。我没好意思这么说,而是反问:“我为什么不相信她?“。非妈马上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小S拿了钱的“。
我只好把经过向非妈叙述了一遍,完了一再强调,越妈是D妈的见证人。“哈“非妈又激动起来:“越妈下午刚和小S大吵,你怎么知道不是越妈早就拿了钱,然后栽赃到小S钱包里呢?“
“可是越妈知道丢钱时,钱包已经寄走了呀“
“也许越妈早就拿了钱?“
“但是那时候小越和小S非常要好,小S还沒骂她,她为什么要提前想栽赃?“
“也有可能是D妈发现钱丢了后和她商量好了呢?“
“D妈在到排球场前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没时间商量呀“
“你不是开车吗?她可以短信给越妈商量呀“
“可是孩子们呢?她们说小S以前常炫耀在商店偷东西“
“你信这俩姑娘?她们一个刚和小S大吵,一个的妈刚和小S大吵,她们当然希望小S倒霉“
“你是说她们四人合谋陷害小S?“
“我沒这么说,但是万事皆有可能。你不能仅凭D妈一面之辞就认定小S拿了钱“
“那么,小S为什么说她丢了一百刀?“
“也许她就是丢了一百刀呢?“
我被非妈的义正辞严和巨大的脑洞震得说不出话来,几乎就要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怜的姑娘“ 非妈动了感情,“她父母都不在,孤零零一个人,还被家长们这样对待,不知道她心里该多难受呢“。我很尴尬,好像觉得自己也参与了栽赃陷害,嗫嚅着不知说啥好。
“我简直不能想像D妈会不经小S同意,擅自去查她的钱包!This is totally wrong!“ 我对非妈这么快换频道有点不适,心说你不是怀疑她栽赃吗?没准根本就没翻钱包呢。但是还是为D妈辩解了下:“还好她告诉S妈了“。“可怜的女人,自己的女儿被人这么对待,心都碎了“非妈又动情了。
我晕头晕脑,再一次词穷。憋了半天,想幽默一下:“这个陷害应该不太可能,她们又不是CIA (美国中情局间谍),能这么短时间把剧本编得这么圆“。非妈摊开手,高深地说:“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样的事会发生“。
好不容易和非妈结束了谈话,我下楼想喝点水压压惊,迎面碰上D妈,她说正找你呢。
助理教练K妈请我俩进了她房间,语气平静地说:“我和小S谈了,问了好几遍,她一直都说丢了一百刀,我听不出破绽。现在,我想听听你们这一方的说法,从雨林餐厅讲吧“。
于是D妈把小D如何与小S口角,我们如何发现少了钱,她如何查了小S钱包等全说了一遍,我只是在她需要时才补充一下。
叙述完毕,D妈有些忐忑地问K妈她是不是不该翻查小S的钱包,K妈说 “ You are fine"(你ok). 在边上一直踱步旁听的K爸慢吞吞地冒出一句:“If it feels like a snake, smells like a snake, looks like a snake, lt probably is a snake". (如果它感觉像蛇,闻着像蛇,看着也像蛇,那么它很可能就是蛇)
K妈依然很平静地说,她确实听说小S在教练们面前和在队员中时表现很不一样,她在雨林餐厅的行为影响了全体队员,不管她有没有拿钱,比赛一结束她就带小S回家,无论是作为教练还是小S的监护人,她都有权这么做。对于比赛结束后一起去海边的旅程,K妈认为小S已经不合适再和我们一起出游,我表示同意,D妈倒是犹豫不决。K妈说她会联系S妈说明情况。
最后,我提起了非妈的阴谋论,K妈一笑置之,D妈尴尬地红了脸,不停嘟囔着不可思议,我也笑着打趣:“除非你是个CIA“。
第五天上午,最后一场比赛刚结束,我忽然看到越妈抱着K妈的肩膀,哭得伤心欲绝,嘴里不停地诉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啊,我怎能做那样的事呀“。我目瞪口呆,一向心直口快彪悍勇猛自以为是的越妈,咋的了?
我不好意思凑到K妈那儿打听,连忙问近处的D妈知不知道这是哪一出。D妈后悔地说,她今早告诉了越妈小S明天回家的消息和非妈的阴谋论,没想到越妈反应激烈,一定要去和K妈说清楚,“早知如此就不说了“ 。我摇了摇头,唉,这个越妈,咋这么有戏呢。
姑娘们都在忙着合影,唯独不见了小S。有人说看到K妈领着小S和越妈往别处走了。过了好久三人终于出现,小S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越妈也恢复了常态。
出人意料的是,中午回大房子时,越妈主动要求小S坐她的车子,我有点跌眼镜,越妈改性了?D妈怕又出啥幺蛾子,也乘了越妈的车,我则载着小D和小女儿。
回到大房子,D妈对我和小D宣布,小S明天不回家了,她要和我们一块儿去清水海滩。
"什么?!“ 小D立刻炸了,“我不要和小偷一起去海边!“ D妈赶紧止住小D:“不能这么说她“。"但是她就是!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明明知道我恨她!“。D妈无可奈何地说:“不是我的决定,是越妈同意的“,小D脸涨得通红:“你为什么不拦着!她是你带来的,又不是越妈!“ D妈无力地说:“我怎么拦?越妈坚持要带她“。小D不再说话,转身进了房间,大力关上了门。D妈赶紧追过去敲门。
过了会儿,D妈下楼,我问小D怎样了,“一直不理我“ D妈叹口气 “我没想到小D这么生气,但是我确实没办法拦,你是知道越妈是多么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我点头,但好奇地问今天越妈和小S之间到底发生了啥。
“她道歉了“ D妈说。在跟K妈喊过冤之后,越妈主动要求跟小S谈谈,于是K妈在和小S长谈了关于回家的决定后,把小S交给了越妈。
越妈对小S道歉说她那天说话态度不好,希望小S原谅,小S乖巧地说没关系,接着也向越妈道歉说她那天不该大喊大叫,希望越妈原谅,越妈当然也原谅了她。然后小S怯怯地问越妈她可不可以继续跟着大家去海边玩,越妈一口答应下来。
“不知怎的,小S也说服了S妈同意她跟着我们“ D妈疑惑地说:“可是她妈妈既无电话也无短信给我说这事,她是不是还在生我气?“。“不会吧“ 我分析:“S妈既然放心让女儿接下来跟着你,说明她依然相信你,她应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不好意思联系你“。D妈明显开心起来:“Li, 谢谢你这么说,我感觉好多了“。
可是我感觉却怪怪的,这小S在经过这么几出后,咋还这么对我们痴心不改呢?这S妈在女儿经历过这么几出后,特别还有那个可怕的conspiracy theory (阴谋论)后,咋就对我们这么放心呢?难道S妈真的知道了真相?可是如果是我,知道女儿拿了不该拿的钱,不是应该惩罚她,命令她立马给我乖乖地回家面壁思过,而不是跑去海边have fun吗?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接下来两天的海边度假,小S乖巧得近于讨好,小女儿依然尽量与她保持距离,小D在D妈劝说下,与她礼貌地友好着,小越也在表面上未表现出与以前有啥不同,只是有次几个女孩子约了去逛商店,越妈偷偷提醒小越:“Watch your wallet " (看好钱包),小越皱皱眉不耐烦地说“我知道“。
度假结束,去机场之前,我跟小女儿把钱包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女儿如梦初醒:“我说你为啥问我捡到的钱包有多少钱,我自己带来多少钱呢“ ,我不禁心里表扬了下小D小越,她俩还真的保守了秘密。小女儿说她也看到小S炫耀她的几百刀大钞,以前也听她跟队友说过偷商店东西,而且,女儿满眼鄙视:“我们那天在海边逛商店时,她当着我们的面偷了两条项链!就是她正戴在脖子上的两条“ 。我很生气:“你们干啥了?不能阻止她吗?不阻止就等于是她的同伙呀!“ 女儿呆了下,分辩说:“我只是不想管她的破事罢了。而且,她可能还吸过大麻呢。“ “什么什么?“ 我急了,“什么时候呀?你怎么知道的?“ 女儿说:“Calm down, 我只是猜的。有次我们队在小D家开party, 她莫名其妙地很困的样子“。“哦。那么你知道你们高中有没有抽大麻的?“ “当然有啦,你可以猜到的“ “怎么猜?“ ”同学之间都会传来传去的,而且有些人的行为看着就让人起疑心“ “你想试吗?“ “唉,怎么又到我了?我不感兴趣的“ “那就好那就好“
在候机大厅,我们三个妈妈又坐在一起闲聊,我和D妈感谢越妈帮我们用政府雇员价订的酒店,D妈问她到底在哪个政府部门工作,越妈神秘兮兮地说:”我不方便说“,我开玩笑:”你在Tysons上班,又在中国被人跟踪过,不会是国土安全局的吧?“ 越妈压低声音说:“既然这样,我不瞒你们了,我在CIA(中央情报局)工作,你们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哈“。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忽然想起了非妈的话,仿佛看到了一大盘棋,脊背开始慢慢发凉……(全文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