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夕(一)

木木夕(一)

(1)

天微亮，街道上的小贩们开始忙活起来，灯光照亮黑暗，各式的小车子缓缓驶过来，在特定的位置停下后挂上招牌摆上食品，等待太阳升起。

摊位在街道的两边，互相对应的摊位间的道路上人来车往，照顾了摊位不少的生意。

他们大多是赶早的人，天没亮就出门，第二天天亮或许还未归来。

街道直直伸向远方，摊位像是远景的树木模糊到看不到尽头。

光线慢慢开始明亮，他们就关上了照明设备，靠着脑子里的记忆摆弄着手上的东西。

不远处的小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几团黑影匆匆窜出来。

它们如同行走的垃圾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在人们厌恶的眼神下依旧可怜兮兮地朝着摊位走过去。

它们坐下摇着尾巴，抬起头看着他们讨要着食物。

“去去去，一边去，哪来的傻狗。”他狠狠地看着它，抬脚朝着它踢过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它被踢出数米，最后的力气在疼痛下消失殆尽，它静静地躺着，疲惫的来不及呻吟。

其他的狗看到这样的场景，害怕地又钻进了巷子里。

那里，似乎是它们的避难所。

眼皮相互吸引，它似乎，要睡去。

朦胧中，它看到一团东西朝着它飞了过来，接着他嗅到了一股香气。

它被这香气吸引了，匆匆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根火腿。

“你给他吃的，它以后天天都会过来死皮赖脸地找你要食物。”踢它的那个男人朝着它的方向看过去，大声说着。

“有什么关系，也就这一次罢了。”它身后传来声音，声音甚是温柔。

它慢慢地站起来，看着面前的中年女人叫了几声表示感谢，然后叼着脚边的剥了皮的火腿晃晃悠悠地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你看着吧，吃完了它肯定还会过来的。”

“过来就过来呗，一根火腿也要不了多少钱。”

它狠狠地咬住火腿，慢慢地跑了起来。

小巷里，此时还是漆黑一片，隐约可以看到墙角处的那个被翻得底朝天的垃圾桶，垃圾桶散发着和它身上一样的气味，它都已经习惯了。

它晃晃悠悠地朝着那个已经被雨淋湿数次如今已经稀巴烂的纸盒走去，那是它被主人丢弃时主人留给它唯一的东西。

它慢慢地趴下来，将火腿慢慢放下，想着吃完这根火腿就离开这个地方。

“汪汪汪……”黑暗中传来狗吠声，接着几只狗跑了过来，样子很是凶狠。

它知道，它们是来和它争抢食物的，它匆匆站起来，看着黑暗咧着嘴发出警告声。

但是，它那弱小的声音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威慑作用。它们冲了过来，撕咬着它的身体，它没来得及反抗，灰色的毛发就被染红了。

它慢慢倒下，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狗在打架了呢！”那男人眯着眼看着巷口说着。

“谁知道呢。”女人熟练地撕开火腿的包装皮，然后放进滚烫的油里。

接着她慢慢转头看向巷口处，笑着……

木木夕(一)

(2)

傍晚，一场没有征兆的大雨伴随着暮色降临。

街道上的人们匆匆撑起遮阳伞，然后将其插在椅子上。有的则是收拾了东西，在大雨中寻找着家的方向。

灰色的毛发在雨的冲刷下流了一地的红色，它也在这场雨的洗礼下醒来。

它慢慢地摇晃着甩着身子上面的水，毛发由灰色变成了白色。

面前是的水洼里躺着几只和它一样的流浪狗，它很害怕，害怕它们会再来攻击它。

它蜷缩着身子，颤颤巍巍眯着眼睛盯着他们许久，它们都没有再醒来。

雨越来越大，它们的皮毛浸在水里，随着涟漪摆动。

它朝着它们叫喊了几声，但是它们依旧的沉默。

它慢慢地朝着它们走过去，只见它们张着嘴巴，舌头伸出很长。

是的，它们都死了……

一瞬间，它似乎明白了什么，它慢慢地走出巷子，只见那女人依旧在那个地方伫立着。

它匆匆朝着她跑过去，在暮色的伪装下朝着她的腿狠狠地咬下去。

第一次，它知道了血的味道。

“你这疯狗！”女人吃痛地大叫，声音甚是可怕，显然没有的清晨的那般温柔。

她尖叫着，伸手狠狠地拍打着它的头。

它并没有松口，咬得更用力了。

她摸索着拿起剪火腿皮的剪刀，狠狠地刺向它的腿。

它终于吃痛地松开了口，朝着街道的前方跑去。

雨中留下一抹红色，随着水波纹晕开。

“你这是在哪招惹了这么条狗了！”男人回过神后匆匆跑过来问着。

“我哪知道，我都没见过这么条狗。”女人看着自己流血的腿，回答着。

“赶快去医院看看。”

“嗯……”

不知过了多久，它慢慢地，跑到了一个它从未来过的地方，这里有很多的树，有很多的人家，却没见着一个摊位。

楼层上的窗户都亮着白光，方形的，似豆腐。

它停下欣赏了一会，然后朝着一颗树下走去，蜷缩着身子舔着自己腿上的伤口。

它并不觉得疼，是啊，这种感觉它已经习惯了。

它慢慢地抬起头，头顶的树木恰到好处的遮挡了雨水，树旁的路灯闪着富有年代感的光芒，雨水匆匆在灯光前划过，就像是被灯光所吸引的飞虫。

为什么自己是条狗呢？为什么不能是人！它这样想着：人类真好的，想干嘛就干嘛，不愁吃不愁住。

它慢慢又趴下来，想着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它经常看到，有的狗被主人牵着在街道上玩耍，时不时地买些火腿奖励它们，它羡慕极了。

它也经常幻想，幻想有一天它也能被这么牵着，让别人羡慕。

但是，那终究只是幻想罢了。

此刻，它似乎连幻想的力气都没有。

木木夕(一)

(3)

它不知何时睡去，睡得很深，深到它不愿再醒过来。

它想做场梦，梦到它所想的一切。

但是，它还是要醒过来。因为，它感觉身上痒丝丝的，似毛发摩擦皮肤的感觉，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这种感觉吸引了它，它睁开眼睛，光线很亮，雨不知何时停了，留下了一地的水。

它匆匆朝着自己的身后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轻轻地抚摸着它的肚皮。

它有些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继而朝着小女孩吼叫着。

小女孩愣着收回了手，似乎被吓着。

它慢慢地站起来，准备朝着另一棵树下走去，抬脚时才发现，那只被刺的腿没有了知觉。

那也许只是暂时的，也有可能就是一辈子。

但它并不在意，它继续抬着脚，朝着那棵树走了过去。

这棵树似乎比那棵树还要大，树根凸起，犹如舞动的蛇一般。

它慢慢地又趴下来，闭上眼睛。　　

小女孩转头看了眼它，然后匆匆朝着那高楼跑过去。

她应该，是被吓着了吧。

大约过了十分钟，她又来了，手里端着一只盘子。

它闻到了香气，抬起头，她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她慢慢蹲下来，将盘子放在它的面前，笑着。

“吃吧，妈妈不在家，所以她不会知道的。”

盘子里躺着一只鸡腿，红红的，看起来很好吃。

但是，它不敢吃，它害怕它会和它们一样倒下再也不会醒来。

“没事的，吃啊，很好吃的。”

它慢慢又闭上眼睛趴下，不理会她。

她匆匆拿起鸡腿凑到它的嘴边。“为什么不吃呢。”

它狠狠地用鼻子撞击着她的手，她承受不住着冲击力倒在地上，鸡腿也随之掉在了地上，粘上了沙子。

它得意极了，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等的力气。

她呆住了，看着那只睡在树根旁的鸡腿许久。

她嘟着小嘴，泪水溢出眼眶，接着哭出了声。

这似乎是它没有预想到的，它不明白，人类的眼睛为什么会流出水来，但是这样的场景它在原来的街道上看到过许多次。

那似乎是很厉害的东西，它经常看到小孩子的眼中流出水来，然后跟在一起的大人就会买着各种东西给他们，之后，他们会笑，笑得很开心……

如此说来那似乎又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它静静地看着小女孩，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了许久，她依旧坐在地上，小脸通红，没有一丝笑意。

不对啊，眼睛流出水来以后不是要笑么，她为什么不笑？

它不明白，心里莫名一丝难过。　　

她慢慢地站起身子，伸手抹着脸上的泪水，却越抹越多。

她拿起那只盘子，又朝着那楼走去，流下颤抖的背影。

大概，她是个怪人吧？

它想着，看着她进了楼层，消失不见。

她一会还会来的吧？

它心中泛起阵阵期盼，它觉得，她应该还会过来。　　

它盯着那个门口，门口人来人往，但是，它再也没见到那个身影。

小小的，胖乎乎的。　　

楼层里又亮起了那光，一片一片的，好看极了。

它依旧盯着门口，直到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影的出现。

树顶，不知名的虫子招人烦的叫着，它恨不得一口气将它吃掉。

是啊，它饿了，饿到没力气再继续盯着门口。

它终于又趴了下来，微微闭合的眼前是那只依旧散发着香气的鸡腿。

这种特殊的香味是它在街上的时候没有闻到过的，它也似乎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气。

它狠狠地嗅着，贪婪地吸收着这股香气，生怕被空气抢走。

身体，似乎开始不听使唤，很快的，它的鼻尖就触碰到了它。

它终于张开了嘴巴，狠狠地将它含在了嘴里。

这种味道，是它从来就没有触及过的……

它累了，很累很累，累到睁眼也也使它难受。

于是，它便深深闭上了眼睛……

木木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