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凌云还待再问,林澹然摆摆手,道:“有人来找我了,你先带那厮走,过几天我便将后山那厮收回来。”何凌云听得仙人称胡绥绥为“那厮”,心头倒也不觉得如何难受,毕竟她是狐妖,便按照林澹然所指,沿小路而行,直往后山而去。
山路并不远,何凌云走了约一里地,在小路终点见有一洞口,他在洞口喊道:“里面有人么?”良久,不见有人回答,何凌云便慢慢走入洞去,只见洞内均为石壁,壁上有些许青苔,甚是潮湿。何凌云原本对林澹然的好感一扫而空,狠狠道:“哼,这老道竟然如此折磨胡徒儿,此仇原是要报的。”
又走不多远,见洞内铁链交缠,绑着一个人。何凌云细看那人,却是一名五十多岁的男子,无发,白须,长得却如猿猴一般。何凌云大奇,道:“你是何人?”那男子见有生人进洞,也是十分意外,跳了起来,说道:“你又何人?”何凌云再看洞内,整个洞十分狭小,再无其他人,便问道:“这后山只关你一人吗?”那男子道:“老子在此,被关了二百余年了。”何凌云心道:“哎呀,不好,中了那石长生之计了,胡徒儿没见到,却遇到这如猿猴一般的怪人,这可如何是好!”
那男子见何凌云不说话,便道:“快,趁那林老儿不在,救我出去吧。”何凌云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便是石长生让我来救你的。”那男子闻得石长生之名,两眼发光,道:“石长生现在何处?”何凌云指了指洞外,道:“便在离此五里开外的小路上。”那男子大喜,道:“嘿嘿,想不到我弥天道人也有重见天日之时!”何凌云闻得该男子竟在此洞被关了二百余年,心中怜悯之情大起,便左手拣起一张树叶,用意念画了一张“断山符”,再用意念击打铁链,只听“轰”的一声,绑着弥天道人的铁链竟然被符击断。那弥天道人见铁链已断,一声轻呼,人转眼已经不见。
何凌云见救了人,便往回走,寻找下山之路。他没有救得胡绥绥,见弥天道人又跑得无踪影,觉得没脸再见林澹然,另外寻了一条小路,向山下走去。及至山下,辨明方向,直往石长生和李春风落脚之处而去。
及至分开之处,却寻不到石长生,也不见李春风,何凌云暗思:“我上山不过半日,为何石长生和春风妹妹就走了?难道是和弥天道人一起走了么?”站了一会,觉得阳光刺眼,再看小路旁边的菜地,竟然挂着几根苦瓜。何凌云大奇,思道:“我记得离开李春风时,大概是清明前后,而此时阳光如此猛烈,又有苦瓜,竟然如仲夏一般……莫非我在仙山才半日,此处却过了几个月不成?”
何凌云漫无目的沿着小路往回走,遇到大路便往大路上走,终于走上官道,他既无目的,走路便慢了许多,心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一般。走着走着,他突然顿足道:“哎呀,我误救了那弥天道人,却忘记了再去问问林澹然先师,到底胡徒儿去了哪里。”
心头一时郁闷,摸摸口袋里,还有几两银子,想找一个店喝些闷酒,一时走走看看,无奈路边竟无酒店食肆,只好又慢慢走了几十里路。其时已过申时,但由于是夏季,白天长了许多,故显得天色尚早。何凌云走着走着,竟走到一座小山下,只见山下有个酒楼,写着“辰佘山酒家”五个大家,一个“酒”字的旌旗迎风飘扬。
何凌云进了酒家,见那酒家甚小,只有一层楼,且面积也不大,里面约有十围台,食客却倒也挺多的。何凌云找了一个角落,要了两斤温酒,几碟小吃,便自斟自饮起来。他酒量本来就浅,此时又心头烦闷,才喝了一些酒,头便有些发昏起来。不一会,临桌的一张大台坐满了七、八个年轻男女,有的高声吟诗,有的互相敬酒,却是十分热闹。
何凌云想起在三山村醉仙楼的情景,当时与何峻、何田田、秦守宗、刘智、黄大通、林敏、林捷在一起,依稀也是这般光景,自己虽然是火夫,但有时也在一起吃饭,却也是十分热闹,根本不识愁滋味。后来大家为了修仙,各顾各的前程,现在可谓是天各一方了。
何凌云想到当初欢聚一堂的场面,再看看现在形单影只的局面,不禁悲中心来,伸掌“啪”一下拍了酒桌,把杯里的酒都震了些出来。临桌大台的年轻男女正聊得高兴,不意被“嘭”的一声吓了一跳,大家皆安静下来,望着何凌云。一名女子道:“这人怎么了?”旁边又有一名男子说道:“是个疯子,我们不要理他,继续饮酒罢。”
何凌云听到临桌之人竟称他为疯子,想到报国无门,修仙无路,一时心头难受,又举杯喝了些酒,不禁泪流满面。其时残阳斜照,何凌云的影子映在地上,他喝一口茶,地上的影子也喝一口茶,便如与他同饮一般。何凌云悲从中来,便作诗一首:
七尺男儿怀四方,一片丹心系万苍。
学文不意动圣怒,修仙难料漏天荒。
平生常恨春光短,生平偏遇秋风长。
酒入愁肠化为泪,茶敬孤影悲作欢。
一边吟诗,一边顾影自怜,不知不觉又喝了许多酒,流了许多泪。临桌之人看他这样,哪个敢靠近?都远远看着,低声说着什么。
蓦地里,只见酒楼外面人影一闪,来者穿着青衣,身上受了许多剑伤,血迹斑斑。何凌云见来人十分面熟,但一时恍惚,竟不知道对方叫甚么姓名来。受伤者还未站稳,酒楼外便有人“刷”一下,从屋顶纵下来。何凌云见来者穿着一袭白衣,白衣上镶有金边,腰间系着一条墨玉带,显得气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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