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一边扒着桔子皮一边调侃郑奶奶:"卖桔子的都有房,上哪说理去,不甜我可不给钱啊。"
说着笑眯眯地塞嘴里一瓣桔子,嚼两口便拿起五个桔子装进衣服前兜像怀了似的,郑奶奶一如既往的哼笑两声不再理我。
手机铃响,我接起就听到:"魏姐、中毒案尸检报告出来了,是桔子……"
"桔",我呛了一口吐掉桔子猛地咳了半天才缓过来,不解的问道:"死者男朋友特意准备的什么日式哦妈卡腮的分手大餐,甜品竟是桔子?不是说案发现场那餐盒纹丝未动吗?"
我赶回队里时死者男友正在接受审讯,我掏出一个桔子递给小周说道:"别可着一只羊薅羊毛啊,死者的交际圈都查查,周围十里卖桔子的点儿也派人问问,万一是临时起意呢。"
小周瞄了我一眼说道:"李队认准了是死者男友除绊脚石。听说只有小学生作业里才存在的扶老奶奶过马路,这姑娘一直在做,周末还会去孤儿院敬老院做志愿者。多好的姑娘,可惜啊没个好爹帮不了男友,这才被踹了。"
小周说着突然贴近我的耳朵神神秘秘道:"好像还是被小三了,死者自己不知道。"
"渣男",我刚推开审讯室的门胳膊就被小周拽的差点仰地上,"我的魏姐啊,你停职期间我跟你说这些已经违规了,你就别给我添乱了。"
我走走停停依然无意识地走到新二中旧址教学楼的屋顶,躺到女儿墙上闭上了眼睛。
"二十五年前的档案你翻出来有意义吗?再次证明那孩子是自己跳下去的,亦或是被……被推下去的又能怎样?"
李队的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围着我脑袋绕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干嘛,只是看见郑奶奶孤苦伶仃地生活再想想哥哥事不关己的在海外娶妻生子便感到不安。
当年哥哥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可爸妈却急着把他送出国留学,后来又以照顾孙子为由卖了房子把我一个人丢下不管不顾,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想稀里糊涂的生活下去。
我晒了会儿太阳继续拜访当年哥哥的那帮狐朋狗友,每次都像个爷们儿似的卷着裤腿哥两好啊的喝到吐,竟是一句话也套不出来。我灌下一瓶酒,打着嗝抓了抓头发,真不知道是他们过于警觉还是我内心收了劲儿。
酒醒时我正躺在宿舍的床上,听小周喊了我两声便没了动静。我坐起来,窗帘没有拉着,一眼就能看到从小长大的家,我无力的干笑了两声,若爸妈知道那房子现如今的户主是郑奶奶,会是如何滋味,而他们的亲生女儿挤在小小的宿舍里。
2
李队下了命令我连证物科的门都进不去,不过想来既是预谋那桔子皮上也不会留下嫌疑人的指纹。我排查了附近所有水果摊倒是都有摄像头,看李队审讯死者男友那臭德行也能猜到监控里一无所获。
死者男友被放走后李队仍然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小周调侃说李队一定是在感情上受过挫才会如此执着,我嘿嘿笑着举双手赞同。
可派去监视的同事第三班倒的还没轮到呢,新卫社区又出现了中毒身亡事件,得知案子移交到我们队里后,我立即赶回去申请归队。
"地球没你照样转",李队把我关在了会议室外,我通过玻璃墙能看到幻灯片,一张清晰的散落在茶几上的桔子皮照片吸引了我的视线,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幻灯片一闪而过。
小周被分配去查死者身份,我跟在他身后问道:"死者家中是否还有没吃过的桔子?或是垃圾桶里有没有抽抽的桔子皮?"
小周看了我一眼,一脸疑惑的说:"不能吧,魏姐你电影看多了,咱这社区屁大点地方还能出现连环杀人案?没准就是想不开。女孩子像你这么邋遢的除了你我是没见过别人,那要打扮就得花不老少钱,不够花了呗……"
他说着发现我正斜眼盯着他,愣头愣脑地回头看看,谁啊谁啊的不明所以,我走上前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们赶到死者公司时正赶上领导为死者募捐,听说她是从乡下来的,没上过大学,农村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没有任何收入来源,一直靠她每月发工资让同乡给带回去。
公司不大十几人,全都夸死者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只拿前台的工资却尽力去帮助每个同事画图,高中都没读过愣是通过帮助别人学会了autoCAD绘图软件。
"她要是出生在城里一定是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也一定是贤妻良母。"
"这么好的人怎么就……"
随着一声声感慨我和小周走出了写字楼,我回头看着心想这里到新卫社区地铁加公交一个半小时,看样子死者不是喜欢那里的环境或是有亲戚,只是因为那里房租便宜。
我透过出租车车窗看着街边一排排的高楼大厦,确实好久没有逛街了,偶尔的角度能照出我的脸还真是吓了一跳,我下意识按压了几下头发见小周回头,他坏笑两声问道:"魏姐,小公司的前台和社区幼儿园的幼师,这之间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了吧?"
我点头就见他咧起嘴角,叨咕两个案子就有两份奖金,我一拳头杵的他大板牙差点磕掉,车似乎漂移了一下,我给司机师傅道了个歉接着说:"死者之间没联系不代表凶手之间没联系。"
3
两天后,李队看着尸检报告愣住了,会议桌旁的人都互相看了看,我急的像动物园里的老虎贴着玻璃墙左右徘徊,幻灯片里再次调出桔子皮的照片,我一脚踹开门,插锁爆裂的声音吓的旁边同事一激灵。
"李队,刑侦支队魏莹申请归队,两案并查人手不够,让我端茶倒水也行。"
我第一次在领导面前挺直了腰板立立正正的说话,李队低头踱了几步突然抬头说:"归队可以,写保证书,二十五年前的案件不许再碰。"
"不行。"
其他同事齐刷刷地转头看我,一支录音笔砸过来被我歪头躲开了,李队掐起腰扫了一眼大家咬牙切齿道:"给你留着面子不听是吧,好,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想查出当年的真相,你只是在内疚当初是你打电话报警抓你亲哥,导致你爸妈孤立你、抛弃你。"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了出来,完全没给我往回憋的机会,喉咙突然像喝了水似的不听使唤地往下咽着,但我依然站的板板正正,似乎在害怕被队里抛弃。
李队缓缓的走到我面前,隔着泪花也能看清他正用食指点着我道:
"你想证明给你父母看你没有错是你哥犯了错,可你又不希望那是你哥犯的错,就犹如你整天围着郑奶奶,偷偷帮人干活觉得你们全家对不起人家,可时而又拿人桔子不给钱,觉得是人家毁了你的生活。你的思想打着结什么也干不好。"
李队的食指已经怼到我的肩膀,有点疼可我却无话反驳,微微摇着头勉强发出声音道:"一事归一事,我请求归队。"
"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固步自封, 想不开就没资格站在这里,滚出去。"
我刚要开口被李队狠拍了一下肩膀,"再顶嘴就送你回警校复读,从修心理行为训练课。"
小周立马把我拽了出去,大把的纸巾怼在我脸上,叨咕案子若有了新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推开他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门。
抬头仰望天空一片云彩都没有和我一样,哼哼,本地人在本地一无所有真是可笑,我成了全队的笑话。
我无意识的走到了郑奶奶的水果摊,招呼也没打拿起两个桔子就走,"这谁呀怎么不给钱"传进耳朵里,我却没有力气回头看。
我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圈,天已渐渐暗下来,一个月牙挂在那不高的地方,不知道这么矮的距离那住在加拿大的人还能看到吗,爸妈晚上吃的什么,这么多年没吃中餐不知道他们习惯不。
路边的烧烤摊子已经支了起来,我坐下后被告知炉子还没点着呢便点了一打啤酒,灌下一瓶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问:"今天魏老妹儿还请客?老板,来二十个腰子,五十个大串。"
"请呗",我举起瓶子和对面两人磕了一个,烤串上来后我一手一个抓住了他两胳膊,挤了挤脸蛋嘻嘻笑着说:"一句实话换一个串,否则我喂狗也不给你们吃。"
他两对视了一眼,一个外号叫兜齿儿的说道:"告诉你多少遍了,我就看见你哥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过,其他的,没看见。"
说完伸手拿串被我拿酒瓶子砸了一下,他一急旁边的四眼拦住他道:"确实我俩有跟着你哥起哄过,可就那么四五次吧都是从楼梯上推下去,真没干过其他的。"
我猛地砸碎一瓶啤酒站起指着他两,喘的急一时间说不出话。
"咋的,来,往这砸,量你也不敢,和你哥一个怂样只会咋呼。要不是你父母有两个逼钱,甭说农村来的村姑了,你哥连个蚂蚁也不敢踩,你爹妈都不要你了心里没个逼数,你砸个我看看。"
我喘的越来越厉害,握着啤酒瓶的手仿佛被冷风吹的没了知觉,看着那两人骂骂咧咧地走远还回头呸了一口竟也没力气动一动。
4
我昏昏噩噩地睡了两天没吃没喝,不想动也不想思考更不想管接下来会怎样,好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回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总归是幸福的。
虽然我是那个超生被罚款的,好在爸妈的收入高,虽然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可有哥哥在也只是记不起我而已。
我正想着卧房门咣当一声被小周推开,我平复着呼吸没等发火,他齐啦咔嚓已经说完,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拽起我就往外走,叨咕着:"也不知道李队是真为你好还是嫉妒你,就当是为了我的奖金帮帮忙吧。"
我跟着小周走到新卫社区最贵楼盘的小区里,案发现场在十七楼,透过走廊窗户能看到我原来的家,六层楼都成了趴趴房。
小周拽了我一下说道:"尸检报告还没出来,不过死者出事时与父母在一起,经描述得知事发前他吃了桔子,但不是家里买的,而且只有一个。"
我一下来了精神头,小周淡淡笑道:"前两次案件现场没有其他桔子和桔子皮,李队有怀疑过是凶手单独给的,但不排除死者勤快天天丢垃圾,又恰巧吃的是最后一个,可为什么下了毒的正好最后一个吃没得出结论,亦或是各个都有毒就不了了之拖在那了。"
我不屑一笑,"想拿奖金还不动脑子。死者是大学生,那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活状况还得去学校问问,父母这边没有进展就不要再打扰了。"
这一路上小周叫了我好几回我都没听见,脑子里似乎卡着一个突破口但就是说不上来,总感觉三个受害者看似毫无联系,但越是这样越像是有联系。
听到死者的室友都夸他人好,经常主动帮大家打热水,因为他是本地的洗澡卡里的钱用不完也都给了室友用,还帮家住的远的老师压学生证借教室钥匙等等。我那种呼之欲出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但依然卡住了。
小周使出美男计还搭上了一顿饭终于借出三起案件的重要证物桔子皮,说是八小时内必须归还,可八分钟都没到我的心脏已经突突到嗓子眼了,我摇着头翻来覆去的看,叨咕两句不可能便两眼一黑,瞬间被小周扶了起来。
听他嘀咕隔着塑料袋还有毒吗,有气无力的解释道:"这桔子皮是郑奶奶水果摊上桔子的皮。"
他瞪着我一脸懵,我坐到路边道牙子上喘了几口继续道:"你不信可以挨个水果摊取一个桔子去做对比,这两年我那桔子是白吃但又不是白吃的。从小我就知道其他水果摊的桔子都是凌晨三点左右去附近一个叫大发屯的批发市场进的货,只有郑奶奶的桔子是他们村子送货,汁水饱满皮薄色如橙。"
小周拿过桔子皮仔细看了半天,叨咕说平时不喜欢吃水果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我此时感觉到太阳穴跳着疼,我低下头大拇指按着太阳穴食指刮着眼眶,真的想不通,杀人动机呢,总不至于是栽赃陷害吧,那真成了电视剧了。
"李队的调查方向是什么?"
"恶作剧螫人恶魔,所以他把其他人都派去调查新卫社区附近搞活动的百货商城,也只有各大庆典活动才会给路人发小礼物。"
我打发小周去和大部队一起调查,暂时不要向李队透露任何信息。
5
我的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迈的艰难,就这样纠结着也断断续续的跟踪了郑奶奶三天,她每天都是家里、水果摊、菜市场再回到家里三点三线,只是每次走到同一条窄胡同时就会摔一跤,一兜桔子撒一地,周围路过的人也没一个帮忙捡的,我几次差点没控制住冲出去帮忙。
这会儿郑奶奶还在摊位上,我赶到那条窄胡同使劲用脚跺了跺,正常的柏油路没有坡没有坎儿,下面也不是空的,我抓了抓头发蹲下,身体慢慢像四周倾斜,测试会不会是磁场乱了老人的身子抵不住,可与其他地方比也没什么特别的,折腾半天一抬头几个孩子像看傻子似的正看着我,我抿嘴一笑缓解了尴尬。
不出所料郑奶奶一如既往的摔倒在地,我抛去杂念冲了出去,悄无声息的把所有散落的桔子捡起递给郑奶奶,我咳咳的清着嗓子祈祷不要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她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道谢。
又跟了两天亦是如此,那一刹那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个循环的梦,正纳闷着终于见到两名小学生一男一女帮郑奶奶捡桔子。
可接下来的一幕看的我毛骨悚然,那种自信决绝我从来没有过。
我清晰地看到郑奶奶从她的衣兜里掏出一个桔子,用手绢擦了一圈便托在手绢上,两名小学生把最后捡起来的桔子放入袋子后,便获得了那一个桔子的奖励。
小孩子不贪没有再要一个,我冲过去时他们已经扒开皮说分着吃,我立即打掉桔子并把他们护在身后,紧张的有些喘:"郑奶奶并不抠门,两个孩子只给一个桔子,莫不是每天的目标只有一人?"
郑奶奶依然不说话笑了笑转身就走,男孩子低头去捡桔子被我一脚踢伤了手,二人哭喊着跑开了。
我腿一软靠到墙边,所有线索联系充斥着我的大脑,不复杂反倒是要冲破头皮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叫着吓跑了所有路人。
当小周告诉我化验报告如我所说,郑奶奶也已被逮捕,以往那种成就感全无,小周计划着拿了奖金去三亚玩,我只想敲爆他的头。
我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吃不下坐不住睡不着的,那种自责感油然而生,想去问个明白又怕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我哥而起。
"不对",突然一根神经跳起,我立即冲进审讯室,不顾小周的阻拦把所有人都推出去锁上了门。
两日不见就感觉郑奶奶眼眶都凹下去了,她直视我的感觉像是一副没有血肉的骷髅看着我,我闭了闭眼睛鼓足勇气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也帮你捡了桔子你却没有想毒死我?是因为我是警察,你不敢?"
"你不善。"
"啊?"
字面意思不难理解的三个字却让我恍惚了一会儿,"什么意思?"
"一个可以打报警电话指控亲生哥哥的人不是善人。"
昂?我又恍惚了,没等问出口郑奶奶继续说道:"从你回到新卫社区后第一次出现在我的水果摊,我就认出你了,我不恨你哥哥更不恨你们全家,我只恨我的孙女金花懦弱无能,胆小如鼠,一切都是她活该。"
虽然郑奶奶表情淡定,但我依然满心抱歉觉得她在说反话,可再往下听就听出不对劲了。
6
郑金花的父母去南方务工出意外身亡,郑奶奶为了让小孙女可以在城里读书便和村长商量着想出卖水果的主意。
新卫社区的新二中是工厂子弟校,我父母原本也是工厂的职工,因为超生丢了工作做铝材生意,靠着工厂里的人脉生意风生水起,所以那时还不能离开新卫社区,哥哥只好借读在新二中。
哥哥初二时郑金花转学过来同样也是借读生,听哥哥提过她被大家起了两个外号,最初是蓖麻少女因为她满脸雀斑,可同学们叫着叫着有听差的就变成了鼻嘎少女,渐渐的又传成了抠鼻噶恶心埋汰,所有人都绕着她走。
哥哥第一次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后就胆战心惊的不敢回家,那时我七岁写完作业就在楼下玩,哥哥和我确认了无数次没有陌生人找上家门才敢上楼。
我一直想着抓住哥哥把柄就能让爸妈不再惯着他而多看我一眼便跑到新二中去打听,亲眼目睹郑金花满脸淤青,走路一瘸一拐,记得当时还想着借相机拍下来可惜没借到。
听到郑奶奶说"我让她推回去",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郑奶奶少有的激动情绪开始敲桌子,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
"我让她推回去,第一次她说她没有摔倒,只是顺着惯性垮了几步撞到楼梯间的墙面上挫伤手腕,所以没关系,还嬉皮笑脸的说学校楼梯不陡和村里的土路差不多,自己会轻功。
这个傻孩子,我告诉她了第一次不推回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可那骨子里的懦弱谁也救不了她。
后来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是第几次时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她还是嬉皮笑脸的说她是故意摔倒的,因为事情严重他们就再也不敢了……"
郑奶奶的下巴抖得厉害,我无力的靠在椅子背上心里五味杂陈,已经不用纠结郑金花是否是被哥哥推下去的,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每天担惊受怕的活着可不是不如一了百了吗,哥哥的责任无论如何也是躲不掉的。
"恶魔",郑奶奶的情绪再次激烈起来,"恶魔在人间善人就不能在人间,与其走上金花那条路不如和我一起走。"
我抬头瞄向郑奶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和思路,只是难以消化,或许只是我不懂,不过从她的眼神里稍许能看出一丝无奈。我一开口嗓子竟哑住了,清了清连说三遍对不起,除此之外想不到更好的词来表达我们对郑金花的歉意。
小周突然急促敲门,我打开门低头往外冲被一张纸挡在面前,下意识说了句谢谢就要擦鼻涕被小周推了一下,"郑奶奶的诊断书。"
我恍惚的看了他一眼懵懵地拿过诊断书,胃癌晚期,我捂住嘴向后垫了一步,胃里翻江倒海好似这是我的诊断。
小周折叠着诊断书说道:"你进来之前郑奶奶已经交代了故意摔倒掉桔子,谁帮着捡便奖励一个毒桔子的作案全过程,只是李队担心郑奶奶的怨气早就存在,所以受害者不只是这三人。"
"三人五人十人的有区别吗,怎么会不交代?李队真是……哎!" 我摇着头懒得吐槽。
"所以进一步调查才拿到这个",小周说着一只胳膊就搂向我肩膀道:"特意请了假陪你喝点,我请客感谢你帮我拿到了奖金。"
我使劲一甩胳膊他撞门框上了,我看着他哀嚎心想我不善?那善人又该如何定义呢?
7
用人命换奖金实在悲凉,我看着菜单点了最贵的四个菜,听小周嚷嚷着"魏姐你不是海鲜过敏吗"瞪了他一眼。
我拿起从不敢吃的螃蟹腿塞到嘴里闭上了眼睛,我不想吃吗,不,我想吃但不能吃。所以他们是真的愿意做志愿者吗?真的愿意帮同事画图吗?真的愿意帮同学打水吗?
有多少无奈是我们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是伪装,只是面具戴久了入戏太深便形成了"良好的"习惯,他们不累吗?
我哼哼笑了几声,看样子我真的很在意郑奶奶对我的不准确印象,有谁了解我儿时的生活呢,或许换个时间地点,又或许给他们安上我的生活经历,一定不会帮忙捡桔子。
我似乎钻进了牛角尖,同样的内容来来回回在脑中过了好几遍,我突然拔出螃蟹腿扇了自己一巴掌,吓得小周赶紧拽住我胳膊"魏魏"了半天,我抬起头向椅子背靠去才意识到这不是烧烤摊是豪华饭店,低的快压住脸的吊顶让我喘不上气来。
我稍微眯了一会儿便拿出手机登陆爸妈在加拿大的公司网站,绕了好几个弯子终于找到哥哥的邮箱,毫不犹豫的发送了八个字:"三条人命因你丧生。"
我连着一个星期都不敢看邮件,我到澡堂子里花钱搓了个澡,剪了头发又给李队买了一条他最喜欢抽的烟,也写了保证书。
我心里想着第一个受害者出现后能立即查出真相就能有效避免事态恶化,后两起案件完全可控,可琢磨了半天没敢说出口,敷衍着笑笑说我缺钱,想尽快攒够出国的费用去探亲。
平安无事一个月,我对郑奶奶的记忆也在慢慢减退,终于打起精神烧热水洗头发了,新闻里报导着其他省份的刑事案件,我看的投入但依然听到了新邮件的提示音。
什么都没看见呢心脏便提到了嗓子眼,我微微喘了几口看到真是哥哥的邮件紧张感却减少了几分,一打眼内容不短也不长,我一字一字的读道:
"我看了新闻也只能说抱歉,但我不想让我的亲妹妹误会我。
郑金花被同学们起了外号是我站出来说这样不礼貌,可同学们把我们两个借读生绑定了,踢球不带我,广播体操比赛和老师说我身体不好,在我的书包上写"大王八"三个字,还是你想办法帮我擦掉的。
兜齿儿和四眼美其名曰是要拯救我就让我从郑金花背后下手推她,我自然不愿意他们就骂我怂,可我不推他们就要下手,看着郑金花惊愕地大步跨下楼梯撞在墙上,听她痛苦的呜咽,他们毫无紧张感笑的前仰后合,还挤着我的脸让我一起笑。
断断续续推了几次后我逃学装病,那时爸妈生意忙,我错在没有及时与老师沟通,我以为再次回到学校后兜齿儿和四眼能明白我不愿与他们狼狈为奸,可他们变本加厉拽着我的手一起推。
郑金花出事那天我们听到消息,我直接冲上教学楼屋顶,亲眼看着她跳下去吓得瘫倒在地,兜齿儿、四眼和老师同学们一起冲上来,他两便有了不在场证据,而我瘫软在地上时只能感觉到有一群人一边推拽我一边数落我。
你报了警我更加害怕,因为根本说不清。即使警察证明了我的清白,可亲妹妹报警让我在学校里无地自容,不过哥哥不怪你。"
我扣上电脑久久不语,一低头眼泪砸在了银色的金属板上,我双手按住太阳穴眼前花白呼吸不畅,思索片刻猛地站起,桌椅倒地一片狼籍。
我冲出大门时撞到了小周,瞥一眼无心搭理,赶到烧烤街一间店铺一间店铺的排查,快走到头时终于看到兜齿儿和四眼,我喊着混蛋顺手拿起两瓶啤酒,冲过去往桌子上一砸,碎裂后没等他两反应直接爆头,见他两倒地后还能像蛆一样蠕动,又顺手拿起两瓶,没等敲向桌子被小周向后扯出去好几米远,"魏姐冷静,不能知法犯法。"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竟发现泪花充斥着眼眶看不真亮,他又把我往远处拽了拽问发生什么了,我哼哼傻笑着朝自己脑袋砸了一瓶,瞬间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脑袋上,连牙根都疼的无法形容,又是重重一击我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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