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陈家尚英
文丨素国花令[莫落血棠]
院子中,三人对视了一会儿。
陈尚英惊疑未定,抄起柴刀指着两人,愤然道:“娘的,现在做贼都这么猖狂了吗?”
这人,看起来就不太聪明。
温从戈身子后倾,偎在身边人怀里,歪头冲其弯眸笑了笑,那一笑粲然,天地失色,所谓“恃色可行凶”,不过如此。
魏烬并不在意第三人在场,只偏头望他,望进他眼里,亦映入他眼底。
院墙简陋,可立在墙下的一双人皆是风姿卓绝,般配至极。
只不过在陈尚英看来,这两人太过目中无人了,他一个大活人可还在这儿待着呢!
温从戈噙笑低声道:“交给你,别把人弄死了。”
魏烬附在他耳畔,满是宠溺意味地回道:“好,知道了。”
陈尚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连两人说了什么都没听到。视线落到温从戈脸上时,他愣了一下,家宅遭人闯入又被无视后的愤怒一下去了大半,竟看直了眼。
这世间女子好看尚可理解,可男子好看成这样的,着实不多见。
魏烬察觉到那视线,当即不乐意了。他哀怨地看了眼怀里的人,怀里的人冲他露出了一个无辜至极的表情。他松开手,运起轻功,轻飘飘地落在了陈尚英身前,挡住了那道视线的同时,骤然出手扼住其脖颈。
“嘿,眼睛看哪里呢?”
陈尚英的声音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温从戈挑了挑眉,竟从来不知这人醋劲儿这般大。
陈尚英好歹也是个年轻力壮的壮汉,可此时被魏烬轻飘飘一甩,身子直接撞到了院中的磨盘上,吐出了一口血,还顺带着将磨盘撞翻在地。
魏烬走到陈尚英身边,陈尚英还想着拿起柴刀,手腕却被一脚踩断,剧痛之下,他硬是咬着牙一声儿不吭,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含着杀意的笑眼。
“我家阿眇也是你能觊觎的?不想死的话,我们问什么,你答什么,知道了吗?”
陈尚英心知碰到硬茬儿了,连忙点了点头。这情况除非真不要命了,不然谁敢说不?
“那么,约摸十个月前,你带人去朱问章家,是为了什么?”
陈尚英一下子反应过来,眼中凶芒毕露:“是他们让你们来的是不是?”
魏烬脚下用了力,挑了挑眉:“嗯?你说的是谁啊?”
陈尚英闷哼一声,此时痛到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疑惑地反问道:“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魏烬偏了偏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朱家夫人死了。”
闻言,陈尚英彻底呆住,不可置信道:“她死…死了?这怎么可能!”
温从戈皱了皱眉,轻轻开口套话:“怎么不可能?莫非,你还在最近见过她?”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陈尚英回过神,急忙道:“得知她怀孕没多久,我带人去过,可没见到人。第二次去,确实是在她刚刚诞下麟儿之时,不过我没有杀人。”
在朱夫人死前,这人去过朱家——这也算是个意外线索了。
温从戈歪了歪头,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道:“那你的意思是,她是无故自杀咯?官府也是这般说辞,可现场根本对不上。且不说朱夫人刚诞下麟儿,是否真的会扔下那稚子撒手人寰。便是你恰好是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你与她这件事,就脱不了干系。”
他怀疑他杀人。
这个认知让陈尚英倍感惶恐,平日里带着人满街乱逛是一回事,可这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这人还是他最不可能伤害的……
他苍白地辩解着,只觉得百口莫辩,颓然道:“真的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温从戈轻笑一声:“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仿佛定罪一般的话,让陈尚英蓦然转头望向那漂亮公子,咬牙出声:“孩子……那孩子怎么样?可还活着?”
“自是——”温从戈顿了顿,在那期盼的目光中笑了一下,吐出了两个字,“死了。”
审讯之时,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将一个人彻底击溃,是最省时省力的办法。
对此,温从戈只能在心里向这个可怜的家伙说声儿抱歉了。
得到这个答案的陈尚英,此时彻底瘫软在地,目光戚戚地望着天穹。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人不是我杀的,我再混,也不会对女人和孩子动手。”
温从戈已经信了大半,可不妨碍他突如其来的恶趣味使然,他轻笑道:“可据我所知,你的风评并不好,说你杀了他们,我想也有人信。”
魏烬自然明悟,也跟着在陈尚英心上那把荒草烧了一把火。
“我们能找上你,说明有人见过你,若是官府知道你曾去过朱家……你猜猜,他们会不会翻案把你送上刑场呢?”
这话,自然是唬人的。毕竟小乞丐都没看到他第二次前去。
陈尚英身子一抖,崩溃道:“你们特么的到底想干嘛啊?给个痛快行不行?”
这是人吗?这简直是两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温从戈把人欺负得不轻,点到即止道:“我对刚才的事表示抱歉,接下来我们可以谈一谈,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让你两次去找朱夫人的原因是什么?这对我们很重要。”
躺在地上一脸绝望的人傻了眼。所以他刚刚,是被遛了一道?
傍晚时分,陈尚英眼睁睁看着这两位登堂入室的“贼人”鸠占鹊巢,占用了他的厨房,还顺带接好了他受伤的手腕。
魏烬如今的厨艺,仅限于能吃不能看。
陈尚英盯着端上来的三碗浆糊,不由抬头问道:“这什么?”
魏烬把筷子分出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面条啊,不像吗?”
陈尚英用筷子捞了捞碗里,倒是捞上来一块儿面疙瘩。面在碗里不假……条在哪儿?
温从戈面不改色,颇为赞同地说道:“这面条看起来不错。”
你这不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哪里不错?这能不能吃都是另一码事吧?
陈尚英在心里吐槽完,吞了吞口水,颤巍巍地拿着筷子,脑子里莫名跳出三个字——断头饭。可别人临死前都是吃顿好的,他怎么就只配吃这东西?
温从戈端起碗,趁魏烬出去倒水的功夫偏了偏身子,对那下不去筷子的人低声道:“给我吃,不然就剁了你包饺子。”
陈尚英手上一抖,差点儿把筷子甩出去,认命地抱起碗拼命往嘴里塞。
魏烬去而复返,把一杯热水放到了温从戈手边,说道:“可能咸了点,吃完饭记得喝点水。”
温从戈乖乖点头:“好。”
这顿饭,陈尚英吃得如坐针毡,还顺带着看温从戈慢条斯理地吃完,末了夸了一句“还不错”。
魏烬把碗筷收拾好,三人这才谈起正事。
陈尚英情绪不高,说道:“不瞒二位,问章家曾救济过我,不过他们家向来行善,想来也不记得我了。我第一次去,只是听说朱嫂子怀孕了,想去看看,不过她并没有给我开门。”
魏烬托着下巴问道:“听说你那天敲门很凶?”
陈尚英脸上略带几分羞赧,垂头说道:“我们干的不算正经营生,自然要凶一点。再者,我怕她一个女人在家会出什么事…就…一时没收住力。”
温从戈轻咳一声,问道:“那第二次去呢?”
说起这,陈尚英抬头说道:“我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安全的。”
魏烬疑惑道:“嗯?有人要害她不成?”
“我在这边混,消息自然也灵通。”陈尚英顿了顿,回想了一下时间,这才说了下去,“约摸大半个月前吧,有一伙人找上我,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给他们找找怀孕的女子,尤其是近期快要临盆的。”
魏烬了然道:“所以你担心朱夫人会成为目标,这才二次造访?”
陈尚英点头道:“是,那天我一个人去的,不知道带些什么礼物,就带了一个拨浪鼓。到了之后才发现,孩子竟然已经出生了,我就替坐月子的朱嫂子煮了一碗补汤。”
温从戈目光转了转,说道:“听你这意思,朱夫人的孩子,原是早产?”
“是啊,朱大哥不怎么在家,我就多留意了下,那孩子本该晚几天才出生的。”陈尚英说完,看着那漂亮公子问道,“是有什么不对吗?”
“朱夫人可能也听到了一些风声,为了保命,才冒着危险催产。”温从戈顿了顿,看了他一眼,“桌上那碗补汤是你煮的?”
“是,当时朱嫂子把拨浪鼓收起来,说等放凉了再喝。”
温从戈沉默下来,由此,便知道了朱夫人的遇害时间。
魏烬看温从戈若有所思,立马接上了询问:“你知道他们找怀孕的女子是为了做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们让我找到之后联系他们。不过我一次也没联系过,可城中却还是不见了几个怀孕的妇人。”陈尚英摸了摸鼻子,又道,“我刚才还以为,你们是他们派来灭口的呢。”
魏烬皱了皱眉:“官府没找人么?”
“找?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怎么找?我从朱嫂子家出来后带着兄弟找到现在没合眼,本来还想再出去,谁知你们…”
陈尚英顿了顿,看了两人一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不过看这二人的意思,便是正在调查此事,他被打这一顿,倒也勉强可以原谅。
温从戈又道了声歉,偏头问道:“那些找怀孕女子的人,你知道怎么联系?”
陈尚英点了点头,挠了挠头发:“知道,可我不能真丧良心,伤害人家母子吧?”
他是个混混,也是个有原则的混混啊。
魏烬一下明白了温从戈的意思,询问道:“他们给你的银子还在你手里么?”
陈尚英回答道:“在,只是一直没来得及还。”
魏烬道:“那就好办了,你传信给他们,就说这事儿你办不了,引他们来你的院子。你的安全,我们来担保。”
“我像是贪生怕死的人吗?我们混混也是很讲义气的!”陈尚英豪情万丈的说完,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只可惜朱家嫂子……”
温从戈抿了口水,将水杯放下,说道:“看起来你前脚刚走,朱夫人后脚便遇害了。”
陈尚英懊恼道:“要是我再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温从戈摆了摆手,说道:“不,换个方式思考,你没有办的那件事,还有没有其他人会去办?”
魏烬分析道:“那个人赚这丧良心的银子,知道朱夫人有孕,可到了的时候却发现孩子已经出生,断了财路,从而动了杀心。这么想来,倒也合情合理。”
陈尚英皱了皱剑眉,蓦然一拍桌子,震声道:“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彭九和他手底下那帮杂碎!”
魏烬看了眼他拍桌子的手,友好提醒道:“那个,你手腕不疼吗?”
陈尚英这才反应过来拍桌子的是伤手,捂着手腕,“嗷”地惨叫了一声。
温从戈与魏烬同款无奈扶额。本以为是个难缠的,结果竟然是个傻大个。
陈尚英缓了半天,三人才敲定了最终计划。将“还银子”的说辞改成了“有货”,毕竟所需之物会比灭口更有效力。
一切妥帖之后,温从戈和魏烬起身告辞,约定明日午后再于陈家碰面。
迷雾将散之时,这背后的一切,亦将缓缓浮出水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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