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剩下的酒,李根儿犹豫了,扔吧舍不得,这可是钱呐,喝吧灌不进去,太辣了。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斗争,李根儿捏着鼻子,一闭眼,“dun、dun、dun、dun、dun……”一口气灌进去了。从嗓子眼儿到肚脐眼儿,哪儿哪儿都火辣辣地,跟吞了火苗子似的,李根儿一个酒嗝打出来,差点儿没全吐了。
好容易将喉咙里的异物感给咽了回去,李根儿就开始觉得今天的天有点儿不对劲儿,要倒!怎么就左右乱晃呢。再看周围,可了不得了,地震!地震了!树也要倒,地都起来了,么都是重影儿得,李根儿想跑,还没等爬起来,一头栽到地上,直接放平了!
肖双拿着敌敌畏,想了很久,终于狠了狠心,扒开了盖子。一股甜腻得味道充满了鼻腔,只一下子,肖双就觉得有些恶心了,本就发着烧的她感到头更晕了,她忍不住连连干呕起来。因着两三顿没吃过东西,连口水都没喝过,所以,她只感觉到胃的痉挛,呕出些黄绿的胆汁,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呕吐感,让肖双暂时打消了在这里将药喝下去的念头——自己如今衣冠不整,又死在这荒郊野外的,死了也难免被不认识的人指指点点,不行,就算是死,也得死得体面些。
怀着这个念头,肖双挣扎着站了起来,重新封好瓶口,揣进兜里,稍微整理了下衣裳,勉力向厂子宿舍走去——她想回去好好清洗一下自己,再换身干净衣裳……
杨枝一个人在宿舍里烙饼,翻来覆去地翻腾着,就是睡不着,桌上的饭菜由热变凉再变冷,她也丁点儿没动。一想到自己要走上离婚这条路,她就顿时失了胃口,吃不下去了。
说感情,原本自己觉得和李根儿的感情是牢靠地,是可以经历风雨的,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杨枝怀疑了,难道这就是人常说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么?难道没有孩子的婚姻,真就这么脆弱么?杨枝不知道,她迷茫了。
左右是睡不着,杨枝起身,拾掇好自己,搁宿舍里转了无数个圈,转得自己都有些眩晕了,这才下决心,准备趁李根儿上班的时候,回家一趟,好歹拿几件换洗的衣裳。至于离不离婚的事情,还是再慎重考虑考虑再说吧。
打定主意,杨枝的脸上多少有了些生气,她捏起已经冷透了的油条,三两口胡乱塞进嘴里,嚼着就出了宿舍,匆匆往家赶。
太阳始终舍不得露脸,在这冰冷的冬天,只有西北风和乌云每日不知疲倦地出现,乌云尽职尽责地遮挡着温暖,西北风使往来的行人都缩着脖子,圈着手,匆匆来又匆匆走,少有人在外面停留。
肖双一路往宿舍走着,远远地就见前头直通通躺着一个人,她犹豫了,有心上前去看看,却没胆子,自己的遭遇让她明白,不是只要有好心,就一定能得到好报地,可就让她这么假装没看见,她又躲不过自己的良心。
肖双正自己和自己斗争的时候,那个躺着的人突然翻了个身,脸正对着肖双,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着。肖双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力量,顾不得思考,用冲地就到了那人跟前,拼命地想要将人扶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喝多了,撒酒疯的——李根儿!
李根儿只觉得胃里天翻地覆得,特别想吐,可是吐不出来,他来回得翻腾着,嘴里嚷嚷着:“难受,枝儿,俺难受……水……”
正难过着,有一个力量,一直在拉扯着他,他一动,就更不舒服了,想吐的感觉更加浓烈。李根儿挥舞着手,想甩开那股力量的钳制,可那力量就像麦芽糖,甩开、黏上、甩开、黏上、甩不开,死死缠住……
李根儿怒了,嘴里唔哩哇啦地骂着根本就不成句的话,狠狠地一使劲儿,那股麦芽糖果然没了,李根儿这才熨帖地往地上大字型一趴,享受西北风和地面冰冷得感觉,那冷,刚好消散了身上的燥热。
肖双本就不如李根儿强壮,如今又发着烧,她拼命地想拖李根儿起来,却不想李根儿根本就不合作,她拉他就缩,她拽他就躲,最后甚至还不耐烦地狠推了自己一把,肖双一个不注意,直接来了个腚蹲儿,疼得眼直发晕。
肖双缓了口气,爬起来,就见李根儿脸贴着地面,享受地摩擦着,已经蹭了一脸一身的泥了,跟个调皮的孩子一样。肖双又好气又好笑,忙又过去拖他。
李根儿正享受呢,那股力量又来了,心里的烦躁更甚,他自己挣扎着想起来给那个力量一拳。肖双见李根儿肯配合了,心里高兴,咬牙撑起李根儿的身子。
俩人刚站直了,李根儿就摇晃着想动拳头,可没等动手,胃也起义了,势如破竹,冲口而出。快到谁都没有防备,李根儿吐地自己和肖双身上全是,吐完,可是熨帖了,只想倒下好好睡一觉。
肖双傻了,她没料到李根儿能吐,那股酸臭的味道,让肖双捂着嘴也干呕了好几次,头晕得更厉害了。可是不行,李根儿要真睡这里,估计不用到晚上,人就该僵了。
肖双薅一把枯草,简单擦拭了一下俩人身上的污秽,咬着牙地将李根儿拖起来,好在李根儿才吐了,多少清醒些,虽认不得人,但好歹听话,让干么干么。就这么滴,肖双才艰难地搀着李根儿往他家去了。
杨枝咬着油条往外冲,刚出宿舍门就撞见厂长了,杨枝满嘴的油条,脸臊得通红,胡乱地点头,拼命地咽油条,噎得直翻白眼。厂长见状,也不说话,也不走,直通通地站在她面前,等解释。好容易杨枝将嘴里的油条咽下去了,见厂长一脸的:说吧的表情,满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喃喃地:“厂长……”
厂长皱着眉:“杨枝,刘小花说你今天发烧了,不能上工,你这……哪像发烧的样儿?再说了,你都能来食堂吃油条,就不能上工?你这都是么态度,消极怠工,你这是思想道德有问题,俺不管啊,今儿正好叫俺碰着了,算你倒霉,给你记旷工,哼!太不像话了!”厂长板着脸,说完,掉腚就走了。
杨枝本就是满心地不如意,现在又被厂长这么一通说道,还被记了旷工,全勤奖什么的都没了,搞不好以后还得成为反面典型,这心里就更不熨帖了。
杨枝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怨气,全都化作眼泪,顿时顾不得脸面,直接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得亏都是上班时间,厂子里没什么人乱走,要不然,这又该成大新闻了,谁让上次李陶来闹,让杨枝搁厂子里可出名了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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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死的家伙,怎么会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