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打空城寂寞回

作者: 赵小青就是我啊 | 来源:发表于2016-04-09 21:07 被阅读249次

路过一家婚纱店,最先吸引她的,不是橱窗里精致的婚纱,而是从店里飘出的音乐,王菲略带慵懒的声音恰如其分的诠释着那首《流年》:“手心里忽然长出的曲线,转身之后,情动以前…”。她呆呆地望着橱窗,就想起那张略带稚嫩的脸。

I.太原。你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的爱,在这里。

来太原之前,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她一个人搭乘火车,带着一身异地的泥土远道而来。她不是不独立的人,却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感到微微的恐慌。他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她的视线里的,细心地帮她打点一切。生病的时候帮她买药;天冷的时候为她多准备一件衣服;冬天的时候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温暖的口袋。她心里就暖暖的,像是冬天晒过的被子,有着暖暖的太阳味。

在太原遇上的第一场雪,他和她牵手走在冰天雪地里,彼此沉默着。她突然停下来,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我想以后的每场雪都和你一起看。”他不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话说出口。她从来都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

当天,她在日记中写下:“太原,雪。你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的爱,在这里。”

Ⅱ.北京。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要紧紧相依。

苏州,北京,太原,西安,貌似毫无关联,却又息息相关。苏州是她愿意老死的地方。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这杏花春雨的江南古城给爸妈买一所房子,让他们含饴弄孙,安享晚年。北京是他的家,如果能走到最后,她愿意跟他一路向北。要么去西安,那里有她的亲人。或者留在太原,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认认真真地了解北京这座老城,不为别的,只为离他的生活更近一点。三里屯已成为北京糜烂的夜生活的代名词,在他的小时候,那里尚未如此灯红酒绿。

他常讲起他的童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从小受到严格的管教,所以她在他身上看不到一般独生子娇生惯养后的蛮横无理。他说起自己小时候,和爷爷赌气,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坐在楼梯口抹眼泪。她的心里就突然有了疼惜,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要紧紧相依。她突然想起这略带矫情的句子。

Ⅲ.太原。你曾说到秋天菊花都开放,我会为你穿上那件美丽红装。

KTV里唱歌,他点了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深情款款地唱给她听。唱到那句,“多少人曾在你生活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他突然转过身看她,“毕业后跟我回去吧,我带你去见我爸妈。”她低头不语,脸上泛起红晕。

他靠近她坐着,轻轻牵起她的手,一个吻落在手背上,轻轻地,像是蝴蝶小心翼翼地扇动着翅膀。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是婚礼上新郎吻新娘的手背,她心里突然莫名潮湿起来,像是春雨里洗过的藤蔓,翠绿的叶子覆满了整颗心脏。

很多年后,当彼此都杳无音信,各自在人生的背面展开自己的新生,她仍会想起那个落在手背上的吻,轻轻地,像是蝴蝶小心翼翼地扇动着翅膀,心里就刮过一阵凛冽的大风,空空荡荡。

后来无意中听到那首鲜为人知的《菊花香》,那句歌词突然就触动了她柔软的内心,歌里唱到:“你曾说到秋天菊花都开放,我会为你穿上那件美丽的红装,誓言像花儿般随风飘荡,青春散场,落下永恒的伤。”

只因那时年少,爱把承诺说得太早。

Ⅳ.苏州.你哒哒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你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她暑假去了苏州,只身一人,带了简而又简的行李,只为看一眼这座洗尽铅华的城。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青石板小路还很潮湿,她干脆将鞋子脱了拎在手里,赤脚踩在石板上,这是她梦想中的场景,可是梦想成真时却没有想象中的欢愉,反而有些许失落,她知道这失落是源于他,原来再美的风景,当真不及某个人的陪伴重要。

她干脆找个地方坐下来,掏出手机,给他发短信,“我在苏州,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想念你。”半个小时候她收到他的回复,只有四个字,她却看了十分钟,不过是一句“她回来了,”而已。她关了机,穿上鞋子,款款走着,她什么都丢了,不能再丢了自己的优雅。

她在苏州呆了一周,走遍她所想去的所有大街小巷。这是她梦想中的城,她要好好看看它。只是没想到,所到之处,触动到的,居然都是悲伤的情绪。一场美如烟花的恋爱,葬在这样一座美丽的城,不知是幸与不幸。

她想起那个叫做郑愁予的诗人,连名字都这样诗情画意。他在这烟雨迷蒙的江南写下,“你哒哒的马蹄是个错误,你不是归人,是个过客”的句子,真是艳到哀伤的诗。

我在苏州,一切安好。如果你在这里,而不止在我心里,我想这座城会比较抒情。

Ⅴ.西安。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毕业后她还是去了西安,那里有她的亲人在,至少在她累了的时候,还可以回家看看,没人会笑她懦弱。他理所当然的回北京,从此人生再无交集。

杜甫在诗里写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以前读这句诗她总觉得矫情,而现在,她突然明白了这其中的感叹与唏嘘。

她住的地方离大雁塔不远,工作之余,她喜欢到音乐喷泉那里坐坐,看着那些水的精灵随着音乐翩翩起舞,起起落落地,像她的心情。她还记得四年前来这里的情景,那时她还很快乐,一颗心小小的,很容易就溢满了温暖的阳光。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写下的句子:

“我在西安。在音乐喷泉这坐着。我想象着和一个人一起牵手走在湿气氛氛的喷泉边,走累了就随便坐在哪棵树下休息,看行人如织。我只是在等这样一个人。”

她很奇怪,事隔那么多年,她居然还能记得那么清晰。其实她一直以为,有一天,他会是那个和她一起看人海苍茫的人,她摇头轻笑。一个手拿风车的孩子天真地仰脸望着她,她想伸出手去摸摸那孩子的头,孩子蹦跳着跑开了,她的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苍凉的弧度,人生也不过是一个苍凉的手势而已。在那一瞬,她突然想去北京看看,想知道他是否一切安好。

我最亲爱的,你过得怎么样,没我的日子,你是否别来无恙。

Ⅵ.北京.潮打空城寂寞回。

她向公司请了两天的假,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西安到北京,不远地,十几个小时的路程而已。她的内心居然不悲不喜。

抵达北京已是凌晨一点。巨大的夜幕扑面而来。她一个人在肯德基里坐着,点了一杯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她坐在靠窗的位子,窗外是不知疲倦的路灯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她记起很久以前,他总在一个路灯下面等着有点温吞的她下楼来,一起去上晚自习。

她知道他家距离火车站不远,天亮的时候她在出口外向各个方向眺望,很多赶早班的人揉着惺忪的睡眼,或许他也是这许许多多人中的一个。

她使劲吸进一口略带潮湿的空气,这是他所在的城,这空气里有他的呼吸。而她,不过是想和他呼吸同一天空的气息而已,就像当初在太原。她并不像惊动他。

她转身向车站走去,手里握着的,是回西安的返程票。他的城,她来过,便无憾。

学生时代时她曾读到过一句诗,美丽的句子,她工工整整地将它抄在日记本里:

“你穿过世事向我走来,迈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座空城。”

如今想起来,她浅笑,北京于她,终究是一座空城,连回忆都无法一并带走。

潮打空城寂寞回。你看,这多像她此刻的心情。

Ⅶ.太原.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她抽空回了趟太原。学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墙被重新粉刷了鲜艳的颜色,原先略带泥泞的小路也被全新修整,走在上面再没了当初的悸动。唯一不变,是路灯下等人的身影。一个男生站在路灯下专心致志的等着,就像很多年以前的他一样,只是不知道这男生所等的女生是否也和当初的她一样,一心一意地,总觉得会有个美好未来。

叶蓓和老狼在很多年以前就在歌里唱:“你走后青春依旧的街,有着青春依旧的歌,总有人不断将我们的故事重演。”无论时光如何荏苒,这种轮回都不会改变。

她一个人走在太原的大街小巷,漫无目的,只想重新走一遍当年走过的路。经过一家婚纱店,店里飘出的音乐深深吸引了她,“爱上一种魔鬼的表演,用一种天使的语言…”—王菲的《流年》,流年,这名字起的多好,那些璀璨的年华流水一般划过岁月,留下青春里最美的印记。

她专心看橱窗里精致的婚纱,就想起那个蝴蝶一般落在手背的吻以及那张略带青涩的脸。她心里突然释然。

我不难过了,甚至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后记

我们要走很多路,路过很多城,才能在最美的年华里和一个最美的人相遇。因为一个人,恋上一座城,当爱转身离去,便是潮打空城寂寞回。但请心存感激,因为那是青春里,最值得被原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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