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美下楼的时候，碰见了楼下的咸阿姨。

“哟，小美出去呀，是去和男朋友约会吗？”

“不是呀，阿姨，我和朋友去吃饭，我现在还没有男朋友呢。”小美笑笑。

“不可能呀，前天我看你带着一个男的回家了呢，小姑娘还害羞呢。”咸阿姨一脸不相信。

“真没有，阿姨我先走了啊。”

走在路上，小美回想咸阿姨说的话，才想起那天是一个男同事去她家里取一份材料。

材料是小美疏忽放在家里了，同事急着晚上用，下班就和她一起去了家里。本来同事是在楼下等着的，小美觉得有些歉意，就请同事上去喝了杯茶。没想到被咸阿姨看到了，误以为是她男朋友。

小美不禁笑了笑，这个咸阿姨还挺逗。

二

几天后，小美的表弟到本地出差，听说小美买房子了，喊着要去看看，小美一想，不如在家做点饭好了。

当她和表弟提着菜上楼时，又碰到了咸阿姨，这次咸阿姨没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第二天，咸阿姨敲开小美的门，坐下后，欲言又止。

“咸阿姨，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说呀。”

咸阿姨吞吞吐吐半天，终于一拍大腿，“小美，阿姨就直说了啊，现在谈恋爱天经地义，但是，你不能，不能那啥，对吧？”

小美被咸阿姨弄得一脸茫然，“哪啥？”

“哎，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别嫌阿姨说话难听啊，你谈恋爱，就要认认真真去谈，别老换呀，换一个，带回家，换一个，带回家，这样传出去不好的。”

“阿姨我没有啊。”小美被咸阿姨说的更加云里雾里。

“那昨天那个，不是你男朋友？”

“那是我表弟，他来这边出差。”小美尴尬地笑了。

“哦，那，那没什么，反正啊，阿姨是为你好。”咸阿姨有点坐不住了，就回家了。

关上门，小美不经感叹，这个咸阿姨，也太闲了吧？

三

对门的夫妻又在吵架了。

那个男的一天到处鬼混，吵架隔三差五就有，小美也习惯了，刚准备睡觉，却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那个女的在吼：“那你去找小美那个狐狸精啊。”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男的也在吼。

“我无理取闹，看吧，已经开始护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

接着就是无数难听的话，小美紧紧捏着拳头，脸憋的通红。

忍了一会，她敲开了对面的门。

见是小美，那个女的仿佛看见了仇人。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要来帮腔吗？来啊，我不怕。”说着卷起了袖子。

小美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平静。

“这位女士，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恶语中伤我。”

“我恶语中伤你？你自己行为不检点，还有脸说我。”

“我什么时候行为不检点了？”

“别装了，现在小区里谁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勾搭男人，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今天还勾引到我老公身上了，你有那么寂寞吗？……”那个女人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小美只觉得脑袋一阵嗡嗡的声音。

今天下午不过是在楼下碰到了对门的男人，打了个招呼，怎么就成勾引了。

那个男人一边拦着自己的老婆，一边让小美快回去，门重重地关上了，依旧盖不住那女人的吵骂声。

小美靠着门，那个女人的话还在耳边，她渐渐陷入沉思，这是谁在污蔑自己？

四

没有人刻意去污蔑小美。

只不过咸阿姨将她看到小美带男人回家的事说给了张阿姨；张阿姨又传给了王阿姨，说小美没事干就换男朋友，水性杨花；王阿姨告诉了李阿姨，小美喜欢到处勾引男人，据说还勾搭了有妇之夫，被原配找上门来。李阿姨，宋阿姨坐在一起，聊起这些八卦。

每个人都在这些闲话里添加了自己的主观意愿。

久而久之，小美就成了大家口中整天朝三暮四换男朋友，当小三，不正经的女人，就连小美辛辛苦苦赚钱买的房子，在别人眼中那哪是她自己买的，明明就是当小三别人送的。

闲话传多了，就会变成污蔑。

小美受不了这些闲话，去闺蜜家住了几天，以为会平复。

没先到她开始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收到一些猥琐下流的短信。不是约她去宾馆，就是要和她谈睡一晚的价钱。

小美被这些骚扰弄得抓狂。

当她再次回到家中，看到门上贴着“婊子”、“小三”等骂人的话，终于忍不住眼泪了，她一边哭一边将那些纸撕了下来，揉碎，狠狠地踩，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恼怒发泄出来。

咸阿姨见她那样，悄悄走了过来，“哎，阿姨早就提醒过你——”“滚！”小美几乎是吼出来的，那个“滚”字在空旷的楼道回声阵阵。

左邻右舍纷纷开门看热闹。

“恼羞成怒了。”“这么没素质，对长辈级的人那样说话。”大家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小美赶紧开门进屋，想将那些人的话和嘴脸隔在门外。

她靠着门渐渐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人的嘴究竟能说出什么话？人心有多可怕？

五

小美被这些事情弄得精神恍惚，工作不能集中精力，屡屡出错挨批评。

过了几天，她去上班，发现开始有人指指点点。

下班后，被总经理叫到办公室，给了她一封辞退信。

“为什么要辞退我？”小美问。

“我们不能要你这样的员工。”

“我哪样了？”

“你还要我把话说的多清楚？你自己什么样你不清楚？”总经理说完就走了，留下小美呆呆站在原地。

我怎么了？

不正经、勾引有妇之夫、当小三、没教养、打老人等等一系列“罪状”不知何时传到了同事的耳中，同事之间传来传去，传到了上级耳中，公司不能要这种人。

回到家中，小美失眠了，哭了一夜，她感觉到绝望。

六

失去工作的小美，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手机关机。出门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开着手机整天被骚扰。

屋里堆满了烟头和酒瓶。

她开始恍惚，会想，是不是自己本来就是这种人呢？可是自己连男朋友都没有啊。

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她喝醉了以后会哭，有时候哭着哭着又笑了，自言自语：“哈哈，我是坏女人，我没素质，没教养，我是一个好恶心的人呀。”说完还会手舞足蹈。

她有些疯癫了。

终于在一个晚上，她喝完最后一滴酒，打开窗户一跃而下，好像一片雪花落向大地，随即消亡。

七

小美自杀的事情，好像没有给小区带来什么变化。

不过是偶尔茶余饭后，大家谈起的话题。

“哎，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为情自杀呢？”

“听说是她勾引别人老公事情败露，羞愧难当呢。”

“我可是提醒过她的呀。”咸阿姨嗑着瓜子，好像很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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