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翻看了一下故乡的天气预报,才发现故乡的冬天已经真正降临了,前几日下过的初雪,也是最好的一次见证。
还记得去年寒假,深冬的一天早上,屋顶的瓦片上堆满了皑皑白雪,仿佛给陈旧的瓦砾涂上了一层纯洁的白颜色,青与白之间,夹在着天寒地冻的沉淀,表现出一种辞旧迎新的姿态。
爷爷在温暖的炉火旁烘烤着那双饱经风霜而伸得不太直的手,手还在炉火上方不由自主地颤抖。忽然,他默不作声地起身往楼上走去,由于爷爷很瘦,所以脚步声很轻,轻得还吓不走在楼上的玉米堆里肆意妄为的老鼠。
那时我正在火炉边和奶奶聊着天,不一会儿,爷爷抱着一个貌似比我年纪还大了许多的箱子蹒跚地走来,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然后一边开着箱子一边笑着对我与奶奶说道:
“这些东西许久没有拿出来透透气了,难得今天有空,我就给你们看一看箱子里的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哩。”
听此,奶奶便有些不屑一顾地笑着说道:“你那个破箱子,里面能有啥子哦,难不成还有金银财宝在里面?”奶奶自然是开玩笑的,因为她对爷爷的那些收藏与记录不感兴趣,因为好多东西,特别是关于文字的,就算有锄头一样大她也不认识。但是她能在万千泥土里快速地找到与文字一般大的一颗豆子。
爷爷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刚刚打开的箱子,笑容不减地回答:“你懂啥,我是给孙子看的,又不是给你看的。”
我则是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爷爷的一举一动,虽然屋子里很黑,但是由于爷爷从打开箱子到翻找着东西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所以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爷爷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以前父亲读过的书,随后兴高采烈地说道:“终于找到了,我还以为被耗子大军给咬得稀巴烂了呢,看来这个差不多有三十岁的箱子,用处还大着哩。”
我霎时有些懵了,心想这不就是一本陈旧的历史书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感觉心里最先的期待即将落空了。正在我的思绪被打乱了的时候,爷爷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然后坐到我的身旁,随后从那本旧书里抽出一叠厚厚的信封,随后喃喃地说道:
“这是你家爸(二姑)以前在安徽的时候寄过来的信,这些信里,有大半是我写了,但是没有寄出去的。”

我瞬间惊呆了,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爷爷,只是缓慢地伸出双手,然后轻轻地从他的手里接过,当那些信封在我手里的时候,我感觉特别的沉,也许那时我这二十年来手里拿过最沉重的东西,没有之一。可能是信封里承载的曾经的思念,再加上十多年时光的沉淀,所以才显得那么沉,那么重。
我小心翼翼地将之打开,发现信纸的四角早已经被磨圆,薄薄的纸张上写充满思念与祝愿的话语,我逐字逐句地用心读着,仿佛那时候读的东西,胜过我读过的所有文章。
“爷爷,以前从这里把信寄到安徽需要多久呀?”读完之后我深情地问道。
爷爷摸了摸腮边那花白的胡须,随后声音低沉地回答:“最少也要半个月,有时候一个月寄到的时间也有,还有些时候,可能是寄丢了,一直都收不到。”
说完,爷爷便继续往那本旧书翻阅着,随后找到了夹在中央的一个小册子,随后自己翻开一下,瞬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然后又递给了我,并说道:“这个小册子呀,是我当年在队上的时候搞到的,差不多四十多岁咯,上面记录了全家人的生日。”
我继续接过那本上了“年纪”的小册子,翻开第一页记录的是父亲出生时的日子,精确到了小时,接下来依次是大姑、二姑、小姑的,在接下来就是哥哥和我的,而在最后记录的则是他以及奶奶的。
我仔细地看着,心里瞬间充满愧疚,爷爷几乎记录了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日,几乎记得家里每一个人的生日,甚至精确到某一个时辰。
那个不善言辞,甚至过于害怕热闹的爷爷总会默默地收藏与记录家里的一些东西,收藏的并不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而是最容易被家人无意中遗弃的记忆与思念;记录的也并不是让家里大起大落的事件,而是一种最真挚与平凡的感动。
愿故乡的寒风,多几分温柔,愿故乡的冬天,依旧有阳光的温暖。也愿爷爷的收藏与记录,会在每一个季节,都能开花结果。
网友评论
老师的熟悉是一种怀旧,这种怀旧也是可以随心穿越的。您的文字,您的努力,您的执着,都散发着一种年轻的热情,所以,一时的暴露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