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 冬季恋歌
假如自己步入这样的家庭，她不知道周瑞年还会象现在一样关心自己的堂侄吧？或是一如既往会照顾与振实组成家庭以后的生活？
7） 腆腆的小文
“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
“不把明天的事安排得妥妥贴贴，是放不下心来的。”
“你这个人太认真了。”
“她们不会生炉子。煤放多了，味道浓，睡得头晕脑涨的，放少了又不暖和。我们来了，小梅小凤，就有两床被子盖了。”
俩位姑娘一路上喁喁细语。 她们谈完工作上的事，再说起同宿舍女孩子当中的事情。
小文小何吃完晚饭后直至天黑才过来。雨秀下午时还是再去请过她们，俩位姑娘坚持吃完晚饭才过来。小文仍很拘谨，不愿在白天跟着雨秀走在一起，更何况是往牛家塆的道上走。
走到下塆村，阿黑朝俩位姑娘吠叫着。瑞金大叔出来把阿黑唤住，故意笑着对小文小何说：
“你们明天再来，它就认得你们啦。”
“我都来过二次呢，它还是不认得。”小何也调皮地回答瑞金大叔。
“你好久没来了——小何，躲在你身边是小文吧？”朦胧的夜色中，瑞金大叔看到小文躲在小何身后，便笑起小文来。
瑞金大叔这么一喊，小文挽着小何的胳膊更加把自己的身子缩着躲起来。
这时，雨秀从上塆村走下来。“小文何穗——” 她朝俩姑娘喊了一声打招呼，再对瑞金大叔喊道，“叔，你莫让阿黑吓到她们啦。”
“阿黑的尾巴摇得正欢，它也喜欢小文嫁到我们周家来当媳妇儿。”瑞金大叔抬起头，望着走过来的雨秀大声地回答。
躲在小何背后的小文，见瑞金大叔的粗嗓子这么与雨秀答话，拽着小何的胳膊一个劲儿往前走。她怕再有人从屋子里出来取笑自己。
俩姑娘快步走过了下塆村，与迎上来的雨秀相会。雨秀噗哧先笑了起来，看到小文畏畏缩缩的样子躲在何穂背后，笑得更开了，她朝小文小何道：“快走两步吧，外面冷。”
“你让我好尴尬呀……”待雨秀走到跟前时，小文终于从何穗背后抬起头冒出一句话来。
“尴尬什么呢？都没人呗。”雨秀喜滋滋地拉着小文的手，说，领着俩姑娘转身往塆里走。
小何嘻嘻地笑起来，她松开小文的手，对小文说：“原来你硬拉我来，是让我为你挡羞的。我前几天只是听人说你和振实相亲的事，看你有点古怪的样子，我估摸着事情办成了，可又不敢问你。昨天与雨秀坐也不敢问她。我想你总有露陷的时候。现在就请你明确态度吧。嘻嘻……”
“你就笑我古怪好了。”小文羞赧地低声回了小何一句。
“根据我阅人无数的经验，周家能办成的事，不管怎样，终究会办成的。”小何仍然不放过小文取笑她。
张连英站在禾坪上迎接她们。因为小文是第一次来，听到下塆村有瑞金的声音，她不好走下来，直到小文走到自己跟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看着小文笑。
雨秀领着俩个姑娘推开宅院门，走了进去。
8）周家大宅院
春子妈和胡老师在厨房听到门响，走岀来迎接她们，一见俩位姑娘春子妈忙招呼道：
“小文何穂呀，一直在等你们一起吃饭啦，饭菜放在炉子上热着呢。”
春子妈虽然不识字，但记忆力很好。不管是谁，见过一面就能叫上名来。
“我们吃过了。”小文有点拘谨地告诉春子妈。
“我让雨秀请你们一起吃晚饭，你们不来，也替你们留着饭菜。怕我们见意吧？不管你们吃过没吃过，我帮你们把饭菜先端上，都是小何昨天剁的肉，你们怎样也得吃几块。不吃的话，放到你们兜里带回去。”
春子妈一边热情地招呼，一边笑着说起她们俩，再转身进厨房端饭菜去了。
雨秀领着俩姑娘在厅堂饭桌前坐下。
“春子妈和大婶一早就准备了菜，高高兴兴等着你们一起吃饭。你们偏要吃了饭才过来。”胡老师对俩位姑娘笑着也说了一句，转身也走进了厨房。
“是不是呀？让你们过来一起吃饭，你们偏偏不肯。现在我妈、妈妈都怪你们了。还是我不会请客？说好了，啊，何穂你明天一定要和小文过来一起吃饭呀。”雨秀有点怪怨小文小何。
春子妈和胡老师把饭菜端上来。给俩个姑娘留着三个菜：粉蒸肉、韮菜煎蛋、油豆腐粉丝，分别盛在三个海碗里。她知道姑娘们当着自己的面不好意思再吃，就对媳妇说：
“有雨秀陪着你们，我不管你们啦。你们把饭菜吃完，我们去屋里了。”说着，她扯了扯胡老师的胳膊，拉着亲家母转身往厨屋里走。
“这个月饭票还剩好多啦。”小文有点腆腆地说。
“那就留着下个月吧。小文，”春子妈听到小文的话说她。她停下脚步，转头再看着小何问：“何穗，快过年了，东西都分完了。食品站还有什么事呢？”
“没事也不让走开。反正上班就是聊聊天看看报纸。”小何回答春子妈说。
“那明天吃了午饭回去吧。”春子妈说。既然小文小何上班无所事事，明天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啊？吃了中午饭那就是一天了，那下午本来就更闲了。只是怕人知道不好哩。”小文坐下来，她解下围巾，将几绺垂到脸上的头发捋在脑后，用孩子般的声音甜甜地回答春子妈。
“下午更闲了你就该早点过来吧。这几天我会天天煮你的饭。你不来我就让雨秀给你们送去。”春子妈语气中满含慈爱。
“来，吃饭。”雨秀笑着，开始替小文小何盛饭。
春子妈和胡老师转身进了厨屋。
“不吃了。吃了不好睡。”小文朝雨秀微微一笑说，“我们来就是和你坐坐嘛。”
“振实来了你就得和振实一起坐坐了。”小何抢过雨秀的话戏笑小文。
9）妈妈的话题
这时，秋华雪秀冬花细秀云子也过来和小文小何见过面打招呼。见她们在吃饭，又各自回到自己的屋。
小文虽然让振实孜孜不舍地追求三年，但也算一帆风顺，中间没什么波澜起伏的事情发生。
假如自己步入这样的家庭，她不知道周瑞年还会象现在一样关心自己的堂侄吧？或是一如往昔会照顾与振实组成家庭以后的生活？
但她知道振岩是把家安在城里的，而且看起来很不错。能够开上大卡车的人，在冬塘是件很稀罕的事情。就是在城里，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一份工作。
当然她对振岩夫妻不和睦的家庭一无所知。周家对自己家丑一向口密甚严。
小文小何要到年二十九后才放假。就是平日里，上班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时间都在喝茶闲聊下棋。象小文喜欢看书的，就拿着一本书坐在一边看。
张连英和春子妈商量，想让小文来家住几天，吃住都在春子家，有雨秀陪着。小文住的日子里，张连英也一起过来搭伙。
俩妯娌把请小文来家住的意思对雨秀说了，让雨秀去邀请小文。只要小文在春子家住二天，振实和小文的关系就公开了。
小文小何经不住大家的好意，还是再吃了饭。雨秀给她们俩人夾了一块肉，吃完时，雨秀再夹时，小文端着碗躲开了。
“人家以为我们食品站天天有肉吃。我可十几天没吃到肉了。”小何落落大方接过雨秀夾的第二块肉时说。
“这都是你帮我们剁的。刚才我妈说以后你剁的肉给你留着吃。只怕你不来。”雨秀笑着说。
“这次他们看到我是替你剁。一点儿骨头也没搭。要是没看到你，多多少少总会搭点儿骨头。他们要剁净肥肉，我让他们剃一点瘦肉说周书记的大媳妇吃哩——就是给你吃的。”小何边吃边说。
她吃完第二块时，雨秀再帮她夹肉时，她也把碗躲到一边了。
“留着明天再吃。今天晚上是不能再吃啦，再吃就是妈妈的体形了，走出去会让人误会的。”
小何这么一说，把雨秀和小文逗笑了。
“你说妈妈？妈妈是什么体形？我从未留意过。”小文含着饭，嗤嗤地笑着说。
“与妈妈一起的时候，你稍微仔细看看就是了。姑娘的体形嘛，都是纤细修长，而妈妈的则是敦厚的，可能还有点儿粗犷，肉是往横里长的，看起来也松松垮垮的，却很结实很有力量。”
小何回答雨秀小文她们俩。
“这是否与妈妈生下我们，太操劳有关糸？”雨秀满心舒畅地笑着问。
“当然。妈妈生下我们生理结构会有明显的变化，身体也就会变形。而且生育后的妈妈为了养育自己的子女，会毫无保留奉献自己的一切。这一切当中：包括体力消耗和身心上的疲惫，表现出来身体上会与姑娘时候差异越来越明显。”小何以自己绘画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回答俩女伴。
“这可是个很复杂的问题噢。”小文夾块油豆腐小小地咬了一口，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
“当然复杂。人类本来就是复杂的嘛。” 小何顿了顿，接着又回到吃肉的话题上来：她说她小时候有次和弟弟去走亲戚，回来她妈妈问她和弟弟吃了几块肉，弟弟说五块。
“怪不得亲戚拿眼瞪着我们。从那之后我去人家家里吃饭，最多只能吃三块肉。即使很想再吃，也不能多吃。不管亲戚在不在桌子前看没看到，可碗里面的肉是有数的。”
小何说到这里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
10）张连英
小文小何她们吃完后去春子妈房间与春子妈胡老师坐。
张连英进来时，用一个大筛箕从自己家里端来满满的自制的年糕。年糕与春子家的一模一样，只是份量多了很多，颜色也五花八门。
小文的到来，她显得特别高兴。
大家陪着小文小何在春子妈屋里坐坐说话，嗑着瓜子花生吃点糕点说着高兴的话题。
小文小何坐了一会儿，小文提出要和雨秀单独上楼上坐，她们仨个姑娘要说姑娘们之间的悄悄话。她们站起身时，春子妈很理解对姑娘们说：
“去吧。你们姑娘家高高兴兴地说说私己话。”
春子妈这么一说，张连英用雨秀那个小箕装了一些瓜子花生糕点让她们带上了楼。雨秀领着小文小何去绣楼为俩个姑娘住的房间。
“秋华也可以跟着上去听听。”张连英笑着对大侄女秋华说。
“我才不去呢。”秋华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秋华再大一点，让她姐教教她。现模现样的，和你姐姐一样，就是最好的姑娘了。”春子妈对女儿说。
“我怎么能跟姐比？姐是大地方长大的，见多识广，心窍也多。”秋华看着胡老师，笑着回应自己母亲。
“雨秀虽说在西山长大，可也总是窝在家里。你现在去问她，西山有几条街几条巷子，她还不知道呢。”胡老师说。
冬花拿着书包进来，妈妈这里有吃的，她要在妈妈房间边吃边做作业。秋华见妹妹在妈妈房间做作业，自己也从楼上拿着书包下来。
她和冬花留在春子妈房间共用一盏灯一张台做作业。
张连英又用一只小箕从大箕里年货里每样捡一些，送给留在春子房间做作业的云子细秀雪秀他们吃。
寒冬以来，生产队的妇女们没有出工，已经赋闲整整一个月了。
春子妈张连英胡老师谈起振实工作上的事来。
“振实要是去粮站的话，家里喂鸡的糠就不用发愁了。”胡老师轻声道。
“他爸不会让他去的。他说这工作很容易出差错。一不小心脑瓜子一歪就会贪小便宜，再捞油水，到了后面就会犯错误出问题。”
春子妈边纳鞋底边说。
“他叔办什么事都会前前后后想到。就说我想养头猪，他叔就不准。养猪就没那么多时间参加生产队劳动了。现在振实也岀去工作了，他叔要我和以前一样与生产队妇女一起参加生产，不去的话得跟瑞金请假。”张连英接着春子妈的话说。
“到了农忙时节，我也得在家门口帮队里晒晒谷子送送秧苗。住在塆里，大家都在忙，要是在家里闲着，让人会生分。”春子妈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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