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笨。自小从学说话开始,就嘴笨口拙,吭哧半天,别人都不明白我想说啥。长大后也往往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写下来更是其它的事。
从父母嘴里我知道了我最初学会说的话是一个“不”字。一岁左右,父母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因为每当还没有吃饱奶瓶就要被收走时,从最初大哭到因着急而说出一个“不”字,很清楚地表达出当时我要抗议的想法,这竟让父母高兴了好几天。不过这个字从会说开始就让我接连吃了许多亏,本来已经饿了,面对父母手里的奶瓶,一个“不”字刚出口,奶瓶收回,于是只好继续用哭声表示我饿了。从此我逐渐知道了话是不能乱说的,否则要饿肚子。后来再开口,想半天,能不说就不说。结果是长大后,因寡言少语,村里人议论纷纷,熟悉我的说我是个语言金贵的贵人,不熟悉我的说我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上小学后,老师在课堂上说一个汉语拼音有四种声调,一个声调最少代表一个汉字,表达一个意思。还举例说比如ren音,能拼读出人、壬、仁、任等二十多个汉字,其中那个“人”字虽然简单到只有一撇一捺两笔,却写尽人的一生…。最后说如果你发现一个汉字能拼读四个声调,那么这个汉字就比村长都厉害。这让我感到汉字既神奇,又博大精深。所以每个汉字都让我心怀敬畏,膜礼顶拜,总是在作业本上把每个字都写的恭恭敬敬,认认真真。
后来开始看图写作文,几句话就行。我说不好,但我脑子会想,而且能想很多,把想的那些自己认为最好的几句连拼音带汉字记下来,就是一篇小作文。每篇作文,老师说都让他大开眼界,马上在课堂上当范文读,让大家学。
上初中后,一般要求写几百字的作文,我总是啰里啰嗦写上千字。为了让我精炼一些,一次老师把我留下来改千字作文,说去掉一个字奖励我饭费一分钱,而且作文意思不能变。当时早饭2元,午饭4元,晚饭2元。我家庭条件不是太好,所以面对老师的诱惑,三下五除二,删删减减,很快挣到了早饭和晚饭的钱。没想到我那篇作文后来在县级作文报上作为修改范文发表了,给的稿费比午饭饭费都多。
上高中后,遇到了个急事,爷爷病重需要联系外地的父母。那时是上个世纪改革初期,打一次有线电话需要两天的饭费,打不起,于是去发电报。本来我在肚子里打的腹稿是:爷爷患感冒,因年龄大了,不幸又感染肺炎,住不起医院,家里没有钱,望父母收到电报,赶快回来,及时给爷爷看病,否则爷爷可能有生命危险,后果很严重。结果到电报局,一看一个字需要付一元的电报费用,数了数腹稿61个字竟然需要61元,天价啊!但是电报又不能再耽搁,于是赶紧压缩内容,写下“爷病重速归”,5个字5元解决了问题。
后来参加了工作,起草文字材料,我已经养成了先在心里想,在脑子里构思好,尽最大努力压缩字数后,再下笔,然后再及时修改的文字简练、思路明晰,才给领导审阅,基本上一次过关。
闲暇时,也练习写一下诗歌。诗歌凝练的语言,很适合我这个嘴笨口拙的性格。写了,自我欣赏。许多同事都私下说我是个写家,我也乐于接受,毕竟我不是演说家,也不是作家。
我曾在一个笔记本的扉页写过一句话:一个人想多了而不说记下来就是写家。当然这个笔记本我只给能看懂的很少人看,毕竟写作是一个人的事,我怕更多人看了再理解成我不理解的事。我人笨,嘴也笨,只是会想,会写字,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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